章節字數：1666 更新時間：15-12-05 10:42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隔著門清晰的傳了出來，聽聲音幾乎都快要把五髒六腑都咳了出來。
葉韶光手指貼在門框上，遲遲不肯用力。
“……王廣福！王…廣福…”
是崇帝的聲音，他的嗓子沙啞得厲害，聲音嘶啞的簡直刺耳。葉韶光背過身，下意識的看向角落裏，王公公比他先回來一步，正緊捂著耳朵哆哆嗦嗦的跪在牆角，浮塵被丟在一旁，泣不成聲的重複私語著：“奴才該死…奴才聽不到……奴才該死……”
王廣福是王公公的名字，葉韶光年幼時就聽說過，是崇帝賜的名。他默默地從王公公身上收回目光，咬著下唇看著近在咫尺的門框，心裏卻出乎意料的平靜。
屋裏的燈光，透過門縫筆直的從他的眉心一路滑下，葉韶光的眼神愈發清明，心思卻在飄向他處：“弘佑那孩子若是得知真相，會不會怪我助紂為虐……師哥呢？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他一心忠於李朝，會不會手刃篡臣？”
“陛下莫不是病迷糊了？”憬後的聲音從裏麵傳過來：“今兒個王公公不當值，陛下有什麼吩咐，直接告知臣妾即可，何須動用那個閹人？”
“哐當——”一聲，是茶具碎裂的聲音，崇帝的怒喝緊隨其來：“你們…咳…你們一個個竟是想要謀逆麼？枉費……咳…咳…枉費寡人，如此信任爾等！爾等竟敢……來人！”
“來人？”憬後尖笑一聲，厲聲質問道：“陛下是想要誰來？是想要你那安寧王來？陛下當真是病入膏肓，神誌不清了麼？”
“……你…你這個毒婦…”
葉韶光眼眸一黯，指上用力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裏藥味極重，摻雜著龍誕香的氣息撲麵而來，讓人異常反感。崇帝半邊身子趴在龍榻上，龍鳳呈祥的被褥鬆鬆垮垮的隻蓋住了他的下半身，明黃色的床幔一邊束起，一邊散漫的耷拉著，看起來極為不雅；陸笙同孟凡正立於大殿一側，低著頭看不見臉上的顏色；憬後的胞弟劉將軍站於書案之前，懷裏抱著的錦盒不出意外的話，裏邊的便是李朝的傳國玉璽！
眾人見到來人倒也無意外之色，憬後甚至連頭都沒轉，正襟坐於龍榻上，嘴角勾著笑，目光凜凜的盯著苟延殘喘的天子。倒是崇帝，一看見葉韶光，不曉得又從哪裏生出半分力氣，五指緊緊的摳住身下的褥單，瞪大雙目死死的盯著他：“…你…你竟敢！你竟敢…也包藏禍心！”
葉韶光畢竟還是未經過大風大浪，骨子裏對崇帝的尊崇非一日之寒，他膝下一軟，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憬後掩口一笑，湊近了崇帝幾分，話音略低一調：“他為何不敢？陛下莫不是忘了，這孩子才是最應該恨毒了你吧？”
崇帝瞳孔猛地一怔，不可置信的看著憬後，剛剛生出的半分力氣也被消逝殆盡，無力的癱軟在龍榻上，喘著粗氣連咳嗽的力氣都生不出來。
葉韶光不明所以，眼眸偷偷地瞥向龍榻，心中疑惑卻又不敢問。跪於原地，不知是該自行站起來還是繼續跪在這。
“梓欽！”冷不防，憬後一聲冷喝。
葉韶光慌亂的抬起頭，探究的看過去。
“陛下病入膏肓，握筆乏力，就由你為陛下代勞，代寫遺照！”憬後不容置疑的命令道，葉韶光自知不可違背，他神色恍惚的站起身來，跌跌撞撞的走到劉將軍身旁的文案前。
崇帝趴在龍榻上，隻見出氣不聞進氣，半死不活的耷拉著腦袋，嘴裏微乎其微的重複著幾個詞“……毒婦…逆…賊…寡人…寡人…要將爾等…五…五馬分屍……”
憬後不理會他，鳳袍水袖一擺竟是劈手抓住了崇帝的頭發，硬生生的抓起來，將崇帝的門戶直接按於被褥之中！
崇帝求生本能的掙紮，可他一介病體，又怎能掙脫。憬後若無其事的坐在那，紅唇輕啟：“應天順時，受茲明命！寡人自永熙七年起，龍體抱恙、惡疾纏身，尋遍名醫仙客，無一者可根除………”
葉韶光哆哆嗦嗦得執起狼毫筆，幾次三番將筆尖的墨滴落於詔書之上。
劉將軍在案前研磨，似乎一絲也感應不到殿裏的氣氛，似笑非笑的出言道：“大人好生心細，將陛下病入膏肓之勢模仿的一模一樣！”
葉韶光不理會他，咬緊舌尖手指攥的筆杆直發白，盡量讓自己心靜下來。
憬後眼眸一轉，口中之詞並無停頓之意：“……太子已及弱冠，文韜武略適宜繼承大統，寡人心力交瘁，已入知天命之年幾載，冥冥之中怕大限之期將至。特立此遺詔，他朝若有不測，眾愛卿可依此遺詔，擁太子上位，以保李朝傳承不斷！欽此！”
她的話音一落，崇帝那微乎其微的掙紮也小了下去，那隻瘦骨嶙峋的胳膊，毫無生命力的耷拉了下去，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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