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02 更新時間:15-05-26 16:30
韓秀轉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娘娘的意思,鄙人明白。”
“那還請韓先生……”餘嬋期盼地看他一眼。
韓秀點點頭,從布包裏拿出一隻瓷杯,向裏麵倒了幾滴葫蘆裏的酒,然後從背後抽出劍,點燃一支蠟燭放於瓷杯旁邊。
絳齡在門外看著韓秀的舉動,心道不好,趕緊衝破人群來到玉骨麵前。
“月兒!先跟我走!”絳齡焦急地一把拉住玉骨就把他往門口拽。
玉骨抬起頭擦了下眼睛,迷惘地看著絳齡。
隻見韓秀拿起劍用鋒利的劍刃在左手食指指尖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立馬淌出殷紅的血液,血液滴在酒杯裏散開的那一刻旁邊蠟燭的火焰猛地躥高了一寸多。
“快點跟我走!”絳齡用力拉著玉骨。
“可是,王爺在裏麵。”玉骨紅腫著雙眼,哀求似地看了一眼絳齡。
絳齡緊緊地皺著眉頭。
韓秀右手把劍,閉上眼默念著什麼,劍身開始微微顫抖。
餘嬋在一旁看著,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接著,她柳眉一擰,然後做眩暈狀,一隻手痛苦地扶在額角,旁邊的幾個丫鬟趕緊上去扶住她“娘娘、娘娘”的叫著。
蠟燭燃燒的火焰越來越旺,幾乎要衝天,韓秀手中的劍也抖的越來越厲害。
玉骨突然感覺一陣心悸,詫異地望向屋子裏麵。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這個叫花子是在做什麼。”
“好像是餘王妃說最近府裏有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害得她身體一直很虛弱。所以便找這韓先生來探探究竟。”清妍故意大聲地說道,並且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玉骨。
人群中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很多人開始不約而同地向玉骨看去,仿佛中了什麼蠱一般。
玉骨驚恐地倒退一步,細密的汗珠緩緩流下,麵如土色,全身都在顫抖。
那種說不清道不明地恐懼感,正在全身蔓延著。
這時,韓秀一撩衣角,從褲腰上解下一個香囊,打開,裏麵是綠色的粉末。
“現雖無害,若留必有後患。下弦之夜,妖瞳異變,嗜殺成性,血流成河,泯滅良知,豔紅彼岸,自成地獄!”說著,韓秀把綠色粉末灑在劍身上,然後劍身一轉,劍就筆直地向著門外飛去,速度之快肉眼難以辨識。
玉骨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見那把劍正向自己這邊飛來。
“韓秀!你!”沈佩佩尖叫一聲。
玉骨愣在原地沒了動作。
絳齡衝到玉骨前麵飛起一腳,可就在這時,他抬起的腿就被一隻手抓住,絳齡心裏一驚。
等落了地,絳齡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玉骨,就見玉骨毫發無損地站在原地,臉色煞白。
回頭一看,隻見李展正半跪在後麵,手裏牢牢地抓住了那把劍的利刃。
屋裏蠟燭的火焰幾乎要燒到屋頂,沈佩佩驚叫著跑出來檢查玉骨的情況。
鮮紅的血液順著李展結實的小臂慢慢流下,李展倒吸一口涼氣,把刀重重的扔在地上。
“李護衛!”清妍尖叫一聲,迅速地朝李展跑過去。
餘嬋看著門外的情況,一時沒反應過來,表情突兀地有些呆愣。
怎麼也沒想到會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你!”絳齡驚訝地看著李展,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這樣亂踢會傷到人的。”李展站起來,輕輕捏住右手腕,手心幾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韓秀看著玉骨,眯了眯眼,然後吹滅蠟燭,把酒往地上一倒,收拾了包袱便要離開。
“韓先生!”餘嬋緊緊抓住韓秀的手,滿臉的不可置信。
韓秀笑笑,卷了卷袖子的邊緣對著餘嬋拱拱手:“既然有人不許鄙人殺這妖,那鄙人隻好作罷。”
餘嬋臉色一凜:“你這叫什麼話,本王妃花了銀兩請你來,你就應該把事情做好。”
韓秀撓了撓頭,突然從包裹裏拿出一錠官銀,然後放到餘嬋手中:“鄙人向來不受金錢指使,但凡做事都是天注定,天若我殺妖我絕不留活口,天若要我放生我便讓他毫發無損。”
餘嬋定定地看著手中的銀兩,然後看了一眼玉骨,突然沉默了。
什麼天注定,我若是想殺你,你一定活不成。
沈佩佩連忙向玉骨跑去:“玉骨,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玉骨看著李展還在不停流血的手臂,咬住下唇,搖搖頭,然後徑直向李展走去。
“都圍著這裏做什麼,忙你們的事情去!”沈佩佩趕緊轟走人群。
“李護衛。”玉骨輕聲叫了一句。
李展抬頭看了一眼玉骨,又馬上低下頭,低聲道:“你不呆在屋子裏看著王爺,出來做什麼。”
玉骨輕輕抬起李展的傷手,皺眉凝視了一會兒突然道:“李護衛,您因為玉骨受過很多傷吧。”
李展抽回手,從袖子上撕下一塊布條紮到手上,搖搖頭:“跟你無關。”
這時候,一直站在一旁受盡驚嚇的清薇突然開了口,聲音顫抖:“李護衛,您一會兒上我房間來吧,我幫您上藥。”
李展看著清薇秀氣的小臉有些微紅,笑了笑:“不麻煩你了,一點小傷,我自己處理便可。”
清妍站起身瞪了一眼清薇,沒好氣地說:“有你什麼事,李護衛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清薇倒退一步,抬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展,接著又低下頭。
“你們都去忙吧,一會兒要是王爺醒了看到你們這副懶洋洋的樣子又該生氣了。”沈佩佩話說著,看著清妍。
清妍隻好低了聲欠了下身道:“奴婢知道了。”
沈佩佩接著轉頭看著清薇:“你也別閑著,看看你家主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
清薇抬起頭,眼睛清亮,喜滋滋地應了一聲就繞過李展走到了玉骨旁邊。
絳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走到了餘嬋身邊,對她拱了拱手,輕聲道:“舍弟這些日子承蒙娘娘照顧,絳齡感激不盡,隻是在下懇請娘娘,對舍弟不要有什麼偏見才好。”
餘嬋看著絳齡,理了理頭發,微笑道:“絳齡先生說笑了,餘嬋對玉公子怎會有偏見,玉公子素來乖巧懂事,這整個府上的人都很喜歡公子,何來偏見之談,隻是絳齡公子您也看到了。”餘嬋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現在王爺突發高燒昏迷不醒,餘嬋心裏奇怪,昨兒還好好一人,今天怎麼說病就病了,餘嬋愚鈍,對醫術無一知半解,恰巧今日皇帝受風寒,禦醫趕不過來,便隻好找了韓先生來幫著瞧瞧。”
韓秀微微一笑,看著絳齡,沒說話。
“這乍暖還寒的,王爺難免會因此受點風寒,本就是你大驚小怪罷了。”聽到他們的談話,沈佩佩站在門外衝裏麵喊了一聲。
餘嬋尷尬地笑了笑,對著門外的沈佩佩欠了下身:“姐姐教訓的是,是餘嬋大驚小怪了。”
韓秀點點頭:“王爺最近操勞過度又受了風寒,不過鄙人已經給王爺吃了藥,想必明天便可醒來。”
餘嬋對著韓秀溫柔一笑:“勞煩韓先生了。”
韓秀對著餘嬋拱拱手:“鄙人今日便先行告辭。”說著便背上他的劍,轉身走了出去,路過絳齡身旁的時候,微微一揚嘴角。
絳齡也點頭示意了一下。
當夜,所有人都沒了心情,豐盛的飯菜擺在桌上卻無人動筷。
玉骨看著桌子上的菜,搖搖頭,放下筷子:“玉骨沒胃口,先回房間休息了。”
去到絳齡的房間,看見他還在收拾東西,歎口氣,走了進去:“大哥明日再走麼?”
絳齡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我說過要你和我一起走,你不聽,真不知道那個餘嬋以後還會想出什麼法子對付你,還好我與韓先生在龍陵的時候有過交際,要不你這會兒早就去喝孟婆湯了。”
“大哥認識韓先生?”
絳齡輕輕敲了玉骨的腦袋一下:“你看不出,韓先生的劍是射偏的麼?”
玉骨驚訝得張大了嘴:“大哥的意思是……”
“原先我剛去到龍陵的時候無依無靠,差點被人賣去……”絳齡臉一紅,咬了咬牙:“賣去春樓。幸好韓先生路過救了我,要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了。”
“韓先生救過大哥?”
絳齡點點頭:“韓先生是當時龍陵有名的除妖師,不知道這會兒怎麼來了帝都了。”
“韓先生為什麼要這樣做。”玉骨有些不解,既然是除妖師,那麼不就應該殺了自己以儆效尤麼。
“我哪會知道,你這次幸虧是落了韓先生手中,若是日後韓先生需要幫助了,你可別忘了他的救命之恩。”
玉骨點點頭:“玉骨明白。”
“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明天一早便離開,你凡事多長個心眼,明白麼?”
人間險惡,我怎舍得你受傷。
這一別,又不知何時再見,我費盡心思找到你,本來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帶你走讓你不再離開我的,但看到有人肯為你降身屈膝,如果他是真在乎你,我又怎能忍心拆散呢。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玉骨漫無目的地在院子裏溜達,不小心就來到了安瀛的書房門口。
玉骨輕輕打開一點門縫向裏麵望去,看見餘嬋正在安瀛身邊用心的幫他擦拭著身體,玉骨突然有些動容,關好了門後便回了房間。
送絳齡走的時候玉骨突然拉住了絳齡的手,絳齡一愣,回頭看著玉骨,莞爾一笑:“怎麼,你想通了,要跟著我回去?”
玉骨搖搖頭,鬆開了手。
“保重。”
“嗯,你也是。”
沒有回頭,玉骨一直看著絳齡的仙氣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感覺好像不管做什麼都是徒勞的。
其實在你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的時候,我竟然很想點點頭。
可是一想到他的臉,想到以後可能會再也見不到他。
知道麼,我無法承受這種相思之苦。
所以我選擇留下來,留在他身邊。
我可以一直存於這個世界,綿綿無期;他卻不能,如若讓他和我承受同樣的痛苦,我也會舍不得。
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看著躺在床上的安瀛卻沒有絲毫要醒過來的意思,玉骨不覺有些煩躁,他摸了下安瀛的額頭,發現燒熱已經退了下去,安瀛的身體經有些冰涼。
玉骨輕輕推了推安瀛:“王爺。”
沒有任何反應。
玉骨心裏一驚,趕緊湊到安瀛麵前,摸著他胸前平穩的心跳玉骨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你要是一直這樣睡著,我該如何是好。”玉骨握著安瀛冰涼的手,輕歎道。
玉骨又摸向安瀛額被窩裏,發覺被窩裏竟然也沒有絲毫熱度,玉骨躊躇了一陣兒後毅然脫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
他輕手輕腳地爬進安瀛的被窩,側過他的身體將他用力擁入懷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溫暖他的身體。
有些沉悶的空氣,玉骨聞著安瀛發絲間淡淡的清香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玉骨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的少年穿著一襲青衣,手中拿一長弓,高高束起發絲在風中纏繞,他牽著一匹馬,身子骨纖細,臉上是洋洋得意的笑容。
“皇兄說的,若是皇兄輸了就要帶皇弟出宮瞧瞧的。”
旁邊一個看起來稍微年長一點的男子劍眉星目,俊朗溫和。他無奈地笑笑:“我答應你就是,不過出了宮後你可要乖乖聽話,千萬別給我惹出什麼亂子才好。”
牽馬的少年歡快的應了一聲,然後摸摸身邊的馬:“睦禾,你可真是我的寶馬。”
就在少年整裝待發去別院尋找兄長的時候,劉德喜卻突然跑了過來:“我說六皇子,您怎麼還這兒!皇上宣五皇子和您晉見來著!”
“我皇兄呢。”
劉德喜拉著少年的手:“六皇子這會兒正在淩揚殿呢,您也趕緊過去吧!”
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少年隻好跟著劉德喜一同跑去淩揚殿。
邊疆奪過聯合叛亂,企圖奪取皇帝政權,少年與兄長一起被派遣到邊疆平定戰亂。
皇旨一發,秀貴妃失聲痛哭,文武百官都勸皇帝三思,六皇子年紀尚小,又沒有帶兵打仗的經驗,此事萬萬不可。
太子站出來道皇弟尚無經驗,懇請皇上重新擇人。
漂亮的小女孩突然掙脫秀貴妃的懷抱衝向殿中一把抱住跪在地上的少年:
“不許你把六哥也派去打仗,父皇偏心,把五哥派去打仗不說,這次又要讓六哥去,父皇你偏心!”
皇上龍顏大怒,怒斥秀貴妃教子無方。
少年隻是跪在殿中一句話不說,任憑殿中一片混亂。
邊境黃沙飛揚,百物無一生,偶爾有幾隻飛鳥從上空一閃而過不多停留。
少年一身戎裝,手握長槍,騎在馬上,臉色蒼白,後麵跟著長長的軍隊,行駛的極慢。
“瀛兒,你還好吧?”年長一點的男子關切地問道。
少年搖搖頭,突然看到旁邊一個士兵因為水土不服開始上吐下瀉。
少年皺眉下馬,把士兵扶到馬邊,給他喂了點水,吩咐他騎上馬。
年長的男子看著搖搖頭,歎了口氣。
如果你能一直這樣單純善良就好了,隻怕這次一戰,生還幾率寥寥,這種磨難,若是經曆過,怕是也會看明白一些事情。
軍隊失守,糧倉被燒,五皇子被擄,傷亡慘重,勝負已定,已經沒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軍隊中有不少人念著家中人,當起了逃兵,軍中人數急劇下降。
少年神色黯然,坐在帳中,胸中的一團小小的火焰慢慢熄滅。
得到探子的密令,敵方主將在擄走五皇子的時候,五皇子頑強抵抗,從背後捅了主將一刀,雖避開要害,但也得躺上幾天。
少年當即做下決定,寫了一封密文讓探子交予皇帝手中,兩日後趁著月黑風高隻身一人直抵敵方軍營。
一招挾天子以令諸侯,逼迫敵方交出自己的兄長。
當自己的兄長被帶上來的一刻,少年幾乎窒息,隻見自己兄長身上盡是被嚴刑拷打後留下的傷痕,十根指頭全被連根切掉,手筋腳筋也已經被挑斷,奄奄一息。
就在少年震驚之際,敵方主將從腰間匕首翻身向少年劃去,之後因為傷口破裂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我軍的呐喊聲,知道是援軍已到少年挾持著地方主將走出軍帳,眼看我軍占了上風,少年將主將踹倒在地,手持長槍從口中直捅而下,用旁邊的長刀剝了人皮扔與亂軍之中,任亂軍踩踏。
敵方戰敗,少年找出那幾個對自己兄長嚴刑拷打的將領,將他們一一放入焚燒爐中,爐內地哀嚎不斷,片刻後停火命人帶出幾人扔入餓狗群中,每個人都能看到對方的頭被咬掉的情形。
兄長被救出不久後便死了,全國哀悼,皇帝賜予詠樂王的封號,接著冊封少年為安瀛王。
少年仍是表情冰冷。
此後,少年用盡手段奪取軍權,投毒害死皇帝,廢了太子,自己任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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