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71 更新時間：15-08-07 17:04
陳伯恩坐在客廳裏心都揪成一團，聽到開門聲，嚇得一抖，忙站起來。
“把飯菜熱一下。”鄭禮揚的語氣聽起來和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陳伯恩得了令一刻也不敢耽擱，端起飯菜就小跑向廚房。
鄭禮揚拉開椅子坐下，點燃一支煙，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突然疲憊地靠向後麵倚去。
該怪誰呢，江靖堯？自己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舍不得；於鶴？仔細想想，他好像並沒有什麼錯，自己的二姐雖然平時囉嗦勢利了一點，但是剛剛她在醫院抓住自己的手時那句“禮揚算姐求你了，把我送回A市去吧，這個地方真讓人喘不動氣了”，自己是真的難受了，而且他也清楚，日後他們一家人都不會輕易放過於鶴的，如果自己和他的關係也被挖出來，那就真的難堪了。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於鶴的時候，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有這麼一天，現在已經進退兩難，自己終於明白了所謂的手足無措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體會。
陳伯恩小心地端出飯菜擺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鄭禮揚的臥室，半掩著的房門，隱約看見於鶴正呆坐在床上拿著什麼東西發呆。
鄭禮揚沒說話，拿起筷子夾了一點蔬菜，細細地嚼著，看不出表情，不知道是否合他口味。
“喝點湯，這個我熬了好久。”說著，陳伯恩拿起旁邊的空碗盛滿湯，然後獻寶似的呈上。
鄭禮揚心不在焉地用湯勺攪勻湯汁，然後放下勺子，看著，沒動。
陳伯恩也不敢再說話，隻好低下頭吃自己的。
剩下的日子，鄭禮揚或許也意識到自己那天的失態，但他絕對不是那種會主動低頭的人，雖然和於鶴倆人還是不說話，但是在吃飯的時候，總是把菜有意無意地往於鶴的旁邊推，晚上也會給於鶴放好洗澡水，半夜醒來會仔細幫他蓋好被子。
每個人喜歡一個人的方式總是不同，或許是占有，或許是離開，或許是在平時點點滴滴的小事上用足了心；但總歸不是強迫，這種強迫來的感情真的是脆弱的一捏就碎。
期末考考完了最後一門英語，那些早早買了票的同學回去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回家，於鶴有些犯難，自己不會買票，來的時候還是薛婭幫買的，正愁著，薛婭的電話就打來了，大意就是她媽媽來接這樣還可以省車票錢反正又不是很遠。
於鶴掛斷電話，悄悄看了眼正在客廳裏看電視的鄭禮揚，於鶴猶豫了一陣兒，趿著拖鞋緩步走到客廳，在鄭禮揚麵前站定，欲言又止。
鄭禮揚看著他：“怎麼。”
“我該回家了。”於鶴的聲音明顯的底氣不足，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麼。
“我知道了，收拾下東西，明天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於鶴一緊張，聲音陡然提高，看到鄭禮揚微妙的表情，馬上改口：“我同學她媽媽會來接她，我可以順便……”
“不要老是麻煩別人。”鄭禮揚冷聲打斷他。
於鶴瞬間啞口無言，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回答；想想也是，薛婭的媽媽那麼久沒見到自己的女兒，必然是萬分想念，人家一家團聚，自己又跟著湊什麼熱鬧。
鄭禮揚伸出一隻手拉過於鶴，讓他坐在自己身邊，他順手關上電視，摸著於鶴凸起的肩峰，微微歎口氣：“怎麼不管吃什麼，還是這麼瘦呢。”說著，鄭禮揚把臉湊到於鶴的脖頸，閉上眼睛，細細地吻著。
“鄭先生。”於鶴突然出聲。
鄭禮揚睜開眼睛，睫毛掃在於鶴的脖子上，讓於鶴隻感後背發涼。即使不看著他的臉，也能猜出此時他的表情，他麵無表情的時候遠比他發怒的樣子更讓人膽怯，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更加想要逃離他。
“我覺得，我們應該談……談一談……”於鶴咽了口唾沫，始終不敢看他的臉。
“你說。”
於鶴攥緊拳頭，努力的在腦中組織語言：“我知道，我欠了您很多錢，還有，無論如何都還不清的人情……”於鶴頓了頓，深呼吸，接著道：“但，但是，我還是希望……希望我能以自己的方式還清這筆錢，我會努力打工賺錢，所以，我希望能搬回學校住……”於鶴突然又想起什麼：“對了，實在不放心，您寫個借條，去公證處做公證也可以。”
回過頭，對上的卻是鄭禮揚深邃的眼眸，那種讓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於鶴真希望，要是他能發脾氣，或者打自己一頓也可以，他不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樣，讓自己更為難，是該坐在這兒等他開口還是起身走人。
突然，於鶴身子一抖，猛地抬頭盯著鄭禮揚的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思忖半天，最終把手伸向自己的襯衣領子，開始一顆一顆地解著扣子，小聲道：“這次，是我自願的，我知道，或許這根本不足以償還您的人情，但是，這真的是我，唯一能做的了……”說著，於鶴的身子微微前傾，哆哆嗦嗦地吻住鄭禮揚的嘴唇，用舌尖一下一下地舔著他的嘴唇。
“你喜歡過我麼？”於鶴的手剛搭上他的肩膀，卻突然聽到鄭禮揚說了這麼一句。
於鶴頓了頓，輕聲道：“喜歡過。”
他沒有說謊，他一度很依賴鄭禮揚，當盧征被警察帶走的時候，他第一念頭就是找鄭禮揚，那個時候，鄭禮揚在他心裏無所不能；從開始到現在，鄭禮揚對他的好他都牢牢記在心裏。
因為那塊貧瘠的土地，把兩個本不該有任何關係的人緊密的聯係在一起，到今天這一步，似乎之前走的每一步都是錯的。
一個梭子有兩頭，永遠都不會有重合的那一天，可是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相信這些話，如果努力抓住梭子的一頭，奮力往上爬，跌下來就再爬上去，不管哪一邊是站著不動的，早晚有一天，兩頭的人還是會相遇的啊。
重要的東西，總是在丟失的那一刻在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喜歡的人，也總是在離開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不舍。
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你，所以每天醒過來的時候，我都會提醒自己少喜歡你一點，這樣你走的時候我就不用太難過，不是我沒有嚐試過挽留，而是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堅不可摧的叫做“心意已決”。
生意場上，鄭禮揚是天生的贏家，耍手段也好靠實力也好；但是總歸也有他想破腦袋也無法解決的事情。
當晚，於鶴默默地收拾東西，鄭禮揚坐在一邊抽著煙，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想起來第一次看見他的時候，開始自己並沒有注意到他，之所以被他吸引，是因為他和自己是截然相反的兩種人，對於人生，自己輕而易舉的妥協，而於鶴的那句“有些東西需要自己切身極力爭取過才不會輕易失掉”讓他在一瞬間麵對自己草率的決定有那麼一絲後悔。
那麼，對於自己並不公平的人生，你又會爭取到何種程度，今天，鄭禮揚已經十分明了了。這輩子，他已經怕了這種人。
鄭禮揚送給自己的東西，於鶴一樣也沒留，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是拿不走的。
看著於鶴羸弱的背影，仿佛一陣風就能刮倒；明明就很膽怯，卻還是頑強掙紮著說出這番話。
絕對不會放棄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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