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0 更新時間:15-05-16 18:24
“你怎麼了,不舒服麼?”宋然關切地問道。
於鶴搖搖頭:“沒什麼。”
“你和同學出來玩的麼?怎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宋然過去扶了他一把,於鶴呆呆地看著宋然,她已經把頭發剪短了,看起來成熟了不少。
見於鶴不說話,宋然有些詫異,忙打量著他全身看他是不是哪裏受傷了,當看到他手腕上那兩道鮮紅的勒痕後,宋然猛地一愣,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口。
於鶴抽回手,苦笑一下:“我沒事,你去忙吧。”
“要不要報警。”宋然看著於鶴的雙眼,十分認真地問道。
於鶴使勁搖搖頭,看了看廣場上的時鍾:“已經是這個時候了,我今天先回家了。”
宋然皺著眉頭,看著於鶴踉蹌著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
於鶴坐在公交車上,倚著窗子看著外麵的風景,他低頭看著被扯的有些褶皺的襯衫,忍不住伸手想要撫平整。
回到家後,於鶴站在門口遲疑了很久,才勉強擺出一個笑臉。
“媽,我回來了。”
母親忙放下手中的活迎過來:“怎麼現在才回來,也不知道打個電話,昨晚去哪兒了?”
“一直跟鄭先生一起呢。”
“玩得高興麼?”
於鶴身子一抖,低下頭:“還好……”
“鄭先生帶你去玩啥了啊?給媽講講。”母親喜笑顏開地拉住於鶴的手。
“也沒啥……就……”於鶴頓了頓:“去他家看了看。”
“鄭先生家肯定很好看吧。”父親躺在床上忍不住接了一句。
於鶴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點點頭。
“鶴兒。”於鶴的父親笑眯眯地衝他招手。然後從床頭拿出了一個盒子。
“你也是大學生了,我和你媽商量了下,雖然咱家窮,但你也不能比別人少了什麼。”說著,父親把那隻裝著手機的盒子遞到於鶴手中:“這是我托你在城裏打工的小叔買的,雖然不是啥特別好的手機,但是說是日本的牌子,挺好使的,卡也已經幫你弄好了。”
於鶴接過那隻有些分量的盒子拿在手中,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起來。
“你在那邊,沒事就給家裏打個電話。”父親重新躺回床上,替自己按摩著腰:“好好學習。”
於鶴用力吸了下鼻子,點點頭。
這是於鶴的第一部手機,上高中的時候,班上的同學都有手機,特別是江靖堯,隻要出新款就換,於鶴也不是沒眼饞過,畢竟還是孩子,但又有什麼辦法呢,家裏已經夠辛苦了,不能再讓父母平添負擔了。
於鶴把盒子放在桌上,怔怔地看著,許久,終於趴在桌子上掉起了眼淚。
所有的情緒一時間全部湧上心頭。
沒關係,隻不過是被鄭禮揚做了奇怪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女生,何必在意這些呢,反正都已經過去了,自己現在要做的,就隻是在大學裏好好學習,將來找份好工作,不讓父母再過苦日子了,這樣就足夠了。
接下來,於鶴持續發了三天低燒,終於演變成高燒,躺在床上有些不省人事,母親坐在床頭給他身上擦酒精幫助退燒,同學聚會的電話打到家裏,於鶴拒絕了。
村裏的幾個高中生的家長找到於鶴家裏,上來就一頓抱怨說他最近講課心不在焉,母親聽著,隻以為是快開學了心裏緊張。
於鶴準備好自己的東西,和薛婭約定好了在火車站見。
臨走前一天,鄭禮揚卻再一次出現在於鶴家門口,手裏還提著不少精致的禮品。
於鶴正蹲在院子裏幫母親打理著家裏唯一一點的小嗜好,各色各樣的野花,開的滿庭院都是,散發出陣陣香氣。
於鶴拿著鏟子呆呆地看著一身正裝緩緩向自己走來的男人,緊張地就想退縮。
鄭禮揚停下站在原地愣了愣,突然發出一聲嗤笑,搖搖頭,上前一步大力拉住於鶴的手腕,於鶴下意識就想掙脫,鄭禮揚也加大了手上的力氣,幾乎要把他的橈骨捏碎。
於鶴皺著眉頭一言不發,也不掙紮了,就那麼任憑他抓著自己的的手腕,眼睛望著地上的花,倆人就以一種十分奇異的姿勢僵持著,誰都沒說話。
“鶴兒,誰來了。”直到屋裏的父親聽到院子裏有動靜才大聲問了一句。
於鶴抬頭看了一眼鄭禮揚,低低地喊了句“放開”。
“還疼麼?”鄭禮揚關切地問了一句,於鶴聽後立馬通紅了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沒說話,轉身進屋。
鄭禮揚跟著於鶴進了屋,於鶴的父親一看是鄭禮揚,立馬從床上支撐著坐起來:“鄭先生……您怎麼來了。”
鄭禮揚把禮品放在桌子上,掏出紙巾擦擦手:“我聽說於鶴明天就要走了,今天再過來看看。”
於鶴的父親突然沉默了,本來聽起來是挺高興的一事兒,但他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笑不出來,看到於鶴坐在一邊臉上沒什麼表情,微微歎了口氣,就道:“鄭先生,您坐,您坐。”接著掏出那盒便宜的大前門抽出一根遞給鄭禮揚:“抽煙。”
鄭禮揚微微一笑,從口袋裏拿出一盒黃鶴樓1916,:“抽我的吧。”
於鶴的父親拿煙的手一瞬間停在半空,有些尷尬,鄭禮揚也看出了端倪,把煙揣回口袋裏,接過於鶴父親手中的大前門:“家父年輕的時候對這煙很是喜歡,鄙人尚且年輕,隻覺得貴煙就是好,今天有幸能品味一下家父的情有獨鍾之物,也不錯。”
於鶴的父親怔了一會兒,看著鄭禮揚接過煙毫不猶豫地點燃,然後又過來幫自己點煙,溝壑縱橫的臉上終於舒展開了一點皺紋。
一根煙過後,就看見鄭禮揚從錢夾裏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塞到於鶴手中:“你上大學,我也不知道該給你買點什麼,就當我隨份子討個喜。”
於鶴搖搖頭沒接那錢:“不用了,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拿著吧,咱們這兒的習俗,上大學都得給錢,我這幾天有事,給得有些晚了,你別介意。”
於鶴咬了咬嘴唇,用力推開了鄭禮揚的手,紅包一下子甩出去,跑出幾張紅色的鈔票落在地上,於鶴倒退一步,有些尷尬。
“於鶴,你怎麼回事。”父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畢竟別人給錢不接還扔到地上是極其不尊重人的行為,說難聽了就是不識好歹。
“沒事,是我剛剛沒拿穩,不怪他。”鄭禮揚彎腰撿起錢裝好放到床頭:“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今天還有點事,就先走了,關於村頭那塊土地的事我已經辦好了,於鶴母親什麼時候有空就去查一下賬戶看錢到賬了沒有。”
“好,好。”父親低聲回應著:“於鶴,你出去送送鄭先生。”
於鶴攥緊了拳頭,跟著鄭禮揚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
走到車前,鄭禮揚掏出鑰匙打開車門,回過頭,就看見於鶴站在門口,眼睛卻不知在看哪裏。
“我走了,明天一路順風。”
於鶴看向鄭禮揚,鼻子裏“嗯”了一聲,轉身就要進屋。
“於鶴。”鄭禮揚叫住他:“我能跟你說說話麼。”
於鶴沉默了好久,就這樣背對著鄭禮揚,搖搖頭:“您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今天還拿錢來侮辱我,我恐怕……以後沒辦法再麵對您了。”
為什麼總有人以為,這個世界上所有一切都可以用錢買得來呢。
鄭禮揚冷笑一聲,脫下西裝外套扔進車裏,裁剪的精致合身的白色襯衫將他的身材襯托的更加有型,身後梧桐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喊著,讓鄭禮揚著實有些煩躁。
“我也不想跟你解釋什麼,你喜歡這麼想就這麼想吧。”
“鄭先生還不是喜歡怎麼想就怎麼想。”於鶴抹了一把眼睛:“自顧的就認為我和江靖堯一定有什麼關係,我是個正常的男生,我也隻會喜歡女生,您聽過我解釋麼,或者說,當時我能告訴您是江靖堯硬要來我家然後把我按在床上脫光了做奇怪的事情麼?我打又打不過他,還不是他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你們都可以高高在上任意妄為,那我呢?你們曾經有一次去考慮別人的感受,體會別人的心情麼?”於鶴因為激動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瘦削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
鄭禮揚皺著眉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在他開口想說什麼的時候就看見於鶴已經蹲在地上拚命的幹嘔著,眼淚大顆大顆落在地上。
“我覺得真的很後悔,當初,要是沒有考那所高中就好了。”
沒再說話,鄭禮揚坐上車發動後就開走了,引擎的聲音一瞬間埋沒了於鶴的哭聲,那一聲聲帶著眼淚的哭訴與委屈就像鐵錘般一錘錘敲在人心上,鈍痛難忍。
即使無數次在心裏勸誡過自己,但每次隻要一想起來,這與噩夢無異的經曆,猶如長滿尖刺的藤條將他用力勒住,想掙脫卻被綁的更緊,直到遍體鱗傷然後跌入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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