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16 更新時間：15-02-03 18:14
太陽最後一次越過雲牆照耀在這片土地上，與以往不同的是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馬上就要乘船離開了，八條船並不能帶走所有人，或許是命運中已經注定了有人要死，有人要留下，乘船離開的隻能是那些經曆了洗禮後的幸運兒。
“沙克，你想幹什麼？”老媽媽瘦小的身子擋在岸邊不讓任何人靠近那八條船，在她眼中這片土地是祖祖輩輩生活過的地方，是白雲之神眷顧的地方，拋棄這片土地與背叛神靈別無二致。
“老媽媽，我們需要那八條船才能離開這裏，巴爾巴的風暴已經近在咫尺了！”沙克滿腔怒火地瞪著她，順著沙克手指的方向可以看見，北方的天空像是被巨人壓塌了一樣向著部落撲過來，白蒙蒙的雪線在迅速地往前推進著，風暴掃過的地方所有的活物都變成了晶瑩剔透的冰雕。
“聽見了嗎，聽見了嗎，那是風暴的聲音，再不走的話我們都要完蛋！”
沙克身後跟著他的手下們，當然還有占部落人數三分之二的想要活命的人，而老媽媽這邊隻有為數不多的支持者而且大都是和她一樣不願意離開的老人，然而在這群人當中沙克還是發現了兩個年輕人的身影，一個是萊婭，另一個則是那日雪山一戰時神秘消失的洛斯。
“洛斯？”他不解地看著對方，那眼神就像是看見了死人從地裏爬出來似的。
洛斯臉上依舊是深不可測的平靜。
“你怎麼會在哪裏，你不是被巴爾巴抹除了嗎？”
洛斯看了一眼幾近失控的沙克，他的臉上少見地浮現出了一絲難以察覺到的無奈，然而依舊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站在洛斯旁邊的萊婭走來出來，她走到兩撥人中間，冷靜地正視著沙克。
“沙克，是誰跟你說要讓族人們南遷，那人就是要拿到眾人麵前處決的人！”
萊婭平靜有力地說，此情此景下她像極了一個驕傲的女王。
眾人沒有一個說話的，隻有沙克在沉默了片刻後說：“你已經失去現在的地位了，沒資格在我麵前發號施令，快點讓開。”
“就算是上了船南下也是死路一條，沙克你難道要讓族人因為你的魯莽而送命嗎？”
“死路，你去過南邊嗎，是誰告訴你那是一條死路？”
“是巴爾巴的使者親口告訴我的，他讓我們去暖泉那裏就能避過這場災難！”
“巴爾巴！”沙克嘲諷似的大笑起來，“巴爾巴什麼時候開始關心我們的死活了，萊婭從現在開始你不是這個部落的人了，你的生死與我無關，快讓他們讓開要不然我隻能不擇手段了。”
沙克身後的勇士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隻見他們一個個地從背上取下象征著勇士地位的長矛——這長矛在過去的歲月中曾經無數次守護了部落，現在他們要用長矛來為自己爭取生存的權利。
“你。。。你想幹什麼？”萊婭有些慌了，牧馬人的建議已經完全從她腦子裏飛走了，隻留下滿滿的緊張不安。
“我不想幹什麼，因為我的勇士們已經幫我做出了選擇，如果你們執意阻擋的話，為了大多數人生存下去的希望，我不會手下留情，”沙克冷冷地說，他現在明白了作為一名領袖，仁義並不能拯救他的部族，“至於你這個沒用的女人嘛。。。。。。我不會帶上的，你既然那麼喜歡留在這裏的話那就如你所願吧。”
沙克話音方落，身後的勇士們以閃電般的速度蜂擁而上，守在河邊的少部分人哪裏頂得住沙克手下勇士的衝擊，不下片刻這些人紛紛被擊斃，一時間族人的鮮血將腳下的雪地染成了一片陰森森的殷紅色，八十多名反對乘船南下的人被就地處死。
帶著勝利者的微笑，沙克高傲地站在萊婭麵前，此時的她已經身負重傷奄奄一息，身下的雪地像是盛開著一朵絕望妖豔的生命之花。
“你留在這吧，我要帶著族人們尋找新的家園。”
說罷，沙克丟下一聲輕蔑的嘲諷登上了船，至此部落剩下的最後兩百人將乘著這八條船駛向他們此前從未知曉的南方，那是一個白雲的世界。
僅剩最後一口氣的萊婭緊閉雙眼躺在那裏，她明白此時一切行動都於事無補了，然而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還是奮力地睜開眼睛，想要最後看一樣暖泉的方向，興許那裏此刻依舊是芳草叢生。
就在視線的遊離中，她看到了毫發無損的洛斯靜靜地站在族人的遺體旁，突然間那張令她驚訝而又畏懼的麵孔浮現了出來——她直勾勾地盯著洛斯，眼神中充滿了無助與哀求。
洛斯的臉依舊靜如止水。
“救。。。救救我。。。們。。。”
洛斯心頭一顫，下意識地伸出手，卻在將要釋放出那股力量的瞬間收住了。隻見他的臉上第一次展現出悲哀的神色，是那種經過了最最強烈的忍耐而流露出來的悲哀。
他對著寂靜的雪地歎了口氣，接著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觀星者，這裏是牧馬人131號，接我上去吧，任務完成了。”
砰地一聲，雪地上濺起的雪花將他完全包裹起來，帶到雪花落下後這已經被鮮血浸染的大地上除了族人們冰冷的屍體外什麼也沒有留下。
洛斯感覺自己像是經曆了一場宿醉，腦子裏的記憶開始不聽使喚地往外冒，他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目睹一個文明的毀滅了，在他的腦海中毀滅並不是什麼遙不可及的傳說，而是真真實實發生在麵前的。
一陣炫光之後他被重力狠狠地摔在地上，還好這地麵足夠柔軟，甚至比自己家裏的床更加的舒適。
“怎麼樣？”一個女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嬌小的身材，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玲瓏可愛的容貌，一頭帶著點自來卷的黑色披肩長發，不管看多少次都讓洛斯心醉神迷。
“JA3-5799號文明沒能通過篩選，它毀於自轉軸變化引起的極端氣候，文明發展至新石器時代。”洛斯閉著眼睛說道，他感覺周身的力氣都被這一場災難抽走了，索性在這柔軟的地麵上躺著，等自己什麼時候恢複精力了再爬起來。
女孩“哦”了一聲，像隻小貓一樣安靜地坐在洛斯身邊。
“洛斯，你還好嗎？”她說，不安的眼神在洛斯身上遊走著。
“我沒事兒，隻是有點累了，想就這樣躺著，”洛斯喘著氣說，趁女孩不備的時候他一伸手將她到自己旁邊，同時緊緊地摟住了她，“安妮，從明天開始我們休息一段時間吧，總感覺繼續這樣神經高度緊張下去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觀星者安妮和牧馬人洛斯，由星艦聯合體出發的遍布銀河係兩千個觀測小組中最普通的一個，也是為數不多的在觀測組中一同工作的情侶，他們每天的任務就是在宇宙中尋找有生命生存的星係，觀察上麵的文明並認真詳盡地記錄下來。
安妮趴在他胸口上溫順地點點頭，十五個標準年過去了，他們的感情非但沒有像宇宙本身那樣隨著時間的推移日益冷淡①，反而靠著這十五年間相互信賴相互支撐的經曆越來越牢固，就連“結點”都開始羨慕他們。
安妮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坐起來，她在洛斯身上東瞅瞅西看看弄得他很不自在。
“幹嘛呢？”
“看看你有沒有受傷啊，”安妮說，“你和那個叫沙克的野蠻人交手過一次吧，剛才又經曆過戰鬥。”
“你看你看，這不是好好的嘛，”洛斯嬉皮笑臉地說，“每次我受傷的時候，安妮總是能在最短的時間裏把我修好。”
“你是機器人嗎，你是機器人嗎，還修好。”
“他們不是都叫我機器人嘛，就因為我天生一副麵癱的樣子，不過麵癱男洛斯在遇到妙手的安妮之後麵癱就徹底根治了啊。”洛斯繼續逗她道，趁著安妮不備他迅速地在女孩的臉上親了一下，又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把眼神移走。
安妮的臉頰刷第一下紅透了。
“討厭！”嗔怪的同時她也不忘回敬著洛斯。
“都十幾年老夫老妻了怎麼還不好意思了呢？”
“都十幾年了還不學乖，每次你去執行任務我都提心吊膽的，說好了昨天晚上回來的又磨蹭到現在，哼！”
“這段時間想我了是嗎？”洛斯湊過去問道，每次執行登陸任務回來的時候安妮總是會對他問長問短的，搞得他像是個不懂事的小孩似的。
“才沒有。”安妮把頭扭到一邊假裝生氣道，不知不覺間又把心情全都暴露出來了，“下次別去太久啊，累了的話就回來休息一段時間唄，你也太認真工作了。”
突然，洛斯從地上坐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背後將她抱住：“對不起，讓公主大人擔心了，小的保證今後一定聽你的話。”
“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安妮的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笑容，這時兩人身處飛船的傳送艙內，智能控製係統似乎感覺到了這輕鬆的氣氛，艙內的燈光也變都柔和了許多，“不過對於你這次犯的錯誤，該怎麼補償我呢？”
她歪著腦袋想。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洛斯突然一個公主抱將她抱起來，同時船艙裏的燈光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般瞬間變暗了，“所以今天晚上就讓我好好地服侍你吧。”
“喂喂喂你要幹嘛，快放我下來啊洛斯，你個壞蛋，壞蛋，放我下來！”
抱著安妮的洛斯陰森森地一笑，用突然降臨的熱吻堵住了女孩的嘴，最後智能控製係統相當善解人意地把飛船裏的燈光全都熄滅了。
①算是一個比喻吧，根據天文學家哈勃的觀測結果，宇宙中的實物都在向遠處退行，且離我們越遠推行速度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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