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949 更新時間：15-01-29 09:43
沒過幾天太平的日子，終於出了一件大事。
今天的公寓裏的氣氛似乎有些異樣，明明是正午，天卻一直是灰蒙蒙的，沈驁靠在陽台上的布藝小沙發上。吃著冰淇淋，看著達芬奇的畫冊雜誌。
連著幾天，蘇洵都表現的異常貼心，她這邊白天的時候他那邊不是淩晨就是傍晚，每天聽著電話另一頭蘇洵將要入睡或者是剛下班時，像個孩子一樣的對著沈驁問這問那的，沈驁雖嘴巴上不留情的總是將他修理一下，心底卻還有有一絲甜蜜的。
隻不過今天他的電話才掛斷沒多久，門鈴就被按響了，會是誰？這時李嬤嬤出去買菜了又不在，隻好自己去開門了。
沈驁回憶起，自己住這海上天直到現在，出除了李嬤嬤就沒有人知道，而李嬤嬤又是有鑰匙的。莫非？不可能，蘇洵明明說自己很忙的，這段時間估計是回不來的。聽電話裏那口音，也不像是在耍她的呀。
難不成真的在耍她？
心底劃過一絲克製不住的雀躍。沈驁清了清嗓子，快速的跑到衛生間，匆匆的打理了一下，鏡中的自己像是一個初見心上人的少女，緋紅的兩腮，全是青澀的味道。
不一會兒，門鈴再次響了一下，沈驁故作不緊不慢的走到門前，定定的吸了一口氣，打開了門。
門被完全打開的那一刻，沈驁強裝冰冷的眼神，算是名副其實真的冷了下來。
門口的那個哪裏是蘇洵，這身影，沈驁猛的一怔，眼前的這對身影，一男一女，男的長相沈驁有些迷糊，不過用力一想，還是回憶起來了，這個就是李嬤嬤說的那個，“先生的朋友，一個姓譚的先生。”哦~沈驁看著他的雙眼微微緊眯，帶著一絲警戒，那麼那晚他口中說的“Son”不是蘇洵又還能是誰。
來人的神色有些詫異，帶著一絲尷尬的笑意，說道：“果然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喝醉的時候，倒是一臉乖巧的模樣，醒來時這一臉神情和Son還真的是有的一拚呢。”
沈驁無視掉他那一番話，將目光一轉。
他身旁的一個，她全身散發著一股清冷的感覺，看著沈驁的視線，冰冷決然。氣質疏離歸疏離，卻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
見沈驁一直不說話，她悠悠的先開了口，“呦，原來，你就是這番模樣的。”
半晌，她別開身旁那個男人的攙扶，細白的手指爬上沈驁的額頭，滑過她的眉，滑過她的鼻，滑過她唇邊的時候，頓了頓，眼神中狠狠的顫了顫。
最終，手指停在沈驁的下巴處，一把捏住沈驁的下巴狠狠的抬起，她唇齒間散發著一股淡淡酒精的味道。“倒是個美人，隻是，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別人的東西不能亂碰的道理嗎？”
沈驁不知此時自己該做什麼反應，她儼然已經喝醉了，自己總不能和她一樣。
身旁的那個男的早已受不了了，連忙向沈驁解釋道：“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她喝的有點多了，哭著說要見Son，我實在是沒辦法，就把她帶到你這來了。不過也算我倒黴，他身邊的女人怎麼喝醉了都是找到我。”
沈驁的心狠狠的一震，有些東西像是蜘蛛絲一樣爬上了她的背，陣陣發燙。
但是還是讓他扶著有些踉蹌的她進了門。
那個姓譚的將她放在沙發上，就找借口說自己去陽台吸根煙，然後就腳底抹油似得跑了。
屋中極其安靜，她嘴角動了動，像是在嘀咕著什麼，稍稍做了掙紮，撐著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沈驁靠坐在一旁，仰頭盯住她的眸子，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但氣度卻不可失。
對視許久，她的唇角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淡淡地：“你現在裝出這麼一副凜然的模樣，自己做的事，卻這麼快就不記得了？”
頓了頓，繼續徐徐道：“四年前，時常聽他提起過你，當時隻當你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也沒往心裏去。卻不曾想到四年後，你出落的越發有姿色，越發的有本事了。”她閉上眼睛，睫毛微顫，像是自嘲一般的笑著，卻不可否認，還是很好看。
沈驁的背挺的直直的，心裏一團亂麻，不知該怎麼開口，更不明白，她到底想說什麼。
而此時，她的頭正好轉了過來，一絲青發擦過沈驁的額角，氣息吐在耳畔，涼涼的，極其漠然的說道：“你喜歡他，趁虛而入的跟在他的身旁，處心積慮的曲意逢迎，渴望他能對你刮目相看，就像個跳梁小醜，真正可笑的事，你難道不知道他心裏早就已經有了一位相知相許要相守一生的愛人？”
沈驁呆了一會，像是一道光憑空閃過，腦海中轟一聲炸開，不能置信。本能的回憶中搜索著，卻隻有一些混亂的記憶。
麵前的那個女人偏著腦袋看著沈驁呆愣的模樣，修長的手指不經意撫過自己的鬢角。沈驁這才注意到，這個人的耳後，有一個別致的刺青......“L丶N”。
這個人，不就正是四年前，在爺爺的葬禮上，蘇洵帶來的那個女朋友嘛。
若她是厲娜，那她一定從來沒有忘記過蘇洵。
可她傷了他。
沈驁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表情，也不知道現在自己該是何等的心情。隻是想著，倘若自己和蘇洵不是表兄妹，倘若自己能早一日找到他，在他遇見她之前，就把他從人群中找出了，今天這種場景又會是怎樣？
可笑的是，那些，隻能是想想。
她坐得稍微離沈驁近了些，手指移上額角，微微蹙緊了眉，大約是不勝酒力，微醺的麵容，別有一種冷麗之美。像是在看著沈驁，又像是在看向什麼虛無之處，抿了抿唇：“那時候，我們還在上大學，在學校裏遇見他，這個成績優異，性情冷淡，長相異常俊秀的男生，被所有老師稱之為‘才子’。整做學校，包括那幾個分院，沒有哪個女孩子不暗戀他的。”
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沈驁的臉上，勾起嘴角，“可他隻同意我一個人跟在他的身邊。”
頓了頓，好笑一般地看看沈驁，“你隻知道他溫文爾雅，風度卓然，可見過他城府深厚，耐心周旋，溫存繾菤？”
似乎是下意識，沈驁搖了搖頭，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對蘇洵，了解的太少太少了，但這能怪誰？蘇洵對自己有何嚐不是掩飾了太多太多。
她輕笑一聲：“我們在一起所經曆的那些，不是你所能想到的。”
心緒一層一層緩緩壓上來，像壓了一塊無形的巨石，身體卻不能做出任何退縮，就像野地裏遇到狼，就算再害怕也要抬頭瞪住它，先低頭的那一個就輸了。
沈驁覺得自己從小到大，沒學到什麼東西，唯一覺得有用的就是這種越是心慌意亂越是鎮定從容的偽裝。沈驁其實是想要問問她，既然喜歡他，怎麼狠得下心傷害他，而他後來一個人那麼失落難過的時候，怎麼忍心一眼都不來看他？歸根結底，是沈驁想不通怎麼會有人用傷害來表達愛？
這個世界上的那麼多事，永遠是不通的比通的多，感情更是如此，沈驁以為的一切隻是靠她自己的經驗，而明顯她在這方麵涉世未深。
突然，她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起身將手機拿了出來，她神色變了變，見屏幕閃了很久她卻還是不肯接。
又是閃了很久，她終於按下了接聽鍵，一個很細小的聲音淡淡的響起：“我找了你很久，厲娜。”
麵前的人兒終於忍不住了，略帶哭腔的回應著，“我一直在等著你，一直，等著你來找我啊。蘇洵。”
肩膀突然就不能承受很多東西了，沈驁頹然的靠住牆壁，一種臨死前的寒意由脊背漸次滋生著，沈驁牢牢的將手拽成拳頭，打心底的感到一種痛，真的好痛。
而恰在此時，她終於反應過來，衝出了房間。
沈驁一口氣衝到了頂樓的天台上，四處都是護欄，這是A城最高的房子，環望了一下，四周仿佛與天際相連，似乎沒有盡頭。
沈驁慢慢的蹲下，將頭埋進膝蓋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哭泣了許久，也沒有覺得好受。事實證明，能夠靠眼淚發泄出來的情緒都不是什麼情緒，而無法用眼淚紓解的，也不會有其他更好的辦法能紓解了。
用袖子抹幹淚水，嘴角還有一絲淡淡的香草冰淇淋的味道，沈驁小聲的告訴自己，都會好起來的，你要好好的別讓人擔心。暗啞的嗓音被天台上的微風吹散，像是有人在一旁耐心的安慰自己，就有了一點勇氣，也就忘了自己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攀著牆壁慢慢的爬了起來，左邊的小腿不知怎麼的似乎剛剛不小心扭到了，沈驁一瘸一拐的走到欄杆邊，望著眼簾下的這座城市。
蘇洵喜歡她，所以不會知道她對自己說了這些。
也就不會在乎到自己聽了這些究竟會有多傷心。
好久都沒有下雨了，偏偏現在，風越吹越大，雨滴在下一刻傾斜了下來，砸在身上，一層一層的浸入肌膚，落進心裏，冷的好像是寒冬裏凍結的冰棱。
這場無盡的雨，沈驁呆在天台上，呆呆的站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些回憶以那些措不及防的姿態隨著雨滴砸了下來，明知道眼淚沒有用，卻不能製止，終於，在這寂寥的雨中失聲痛哭，沈驁心裏想著他。
揣在兜裏的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還是那首石久讓的天空之城，沈驁看到屏幕閃爍的那兩個字，捂在懷裏的手機似乎變得熾熱。
“驁兒~”沙啞得都不像他的聲音。
沈驁怔了怔站在原處，像等待了千年萬年，卻沒有勇氣說上一句話。
大雨滂沱，可她聽不到其他的任何聲音，隻覺得天荒地老，滄海化為灰燼。
這是他的聲音，明明身邊什麼都沒有，卻似乎還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沈驁下意識的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蘇洵？”
良久，聽到電話的另一旁，漸漸平複的呼吸，極輕的一聲：“你嚇死我了。”
這是他，沈驁聽到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驁兒，我以為你再也不願理我。”
前一刻還覺得自己心灰意冷，而此時此刻，蘇洵的聲音就在耳旁，所有令人不安的，不愉快的，令人心寒的東西都羽化灰飛，可更大的悲傷卻漫溢了上來。本來想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好叫他不能發現自己的懦弱與悲傷。
卻不能。
眼淚湧了上來，抽噎的哭泣著，越哭越不能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沈驁就想著，假如自己有喜歡的人，她就要把自己愉快和快樂全部都笑給他看，把自己的悲傷和難過都要哭給他聽。
而現在，她喜歡的人，就在耳旁，從前是博然，但他隻分享了她快樂的那一麵，便離開了...還來不及傷感，蘇洵便來了，於是這次就變成了，還沒來得及讓蘇洵看她笑，便先讓他聽她哭了。
看不到蘇洵的模樣，卻能感到他長長的歎了口氣，“驁兒，對不起。”尾聲，他的牙關咬的很緊。
沈驁知道現在的蘇洵是在心疼自己，更多的好像是憐憫。沈驁多希望這會是愛，如果是的話，那就太好了。她知道自己是在妄想，可哪怕是在妄想，就讓她再多妄想一小會兒。
In my turn, but you hold me, I know, and then let go, will no longer have each other tenderly.
【在我轉身之後，你卻又抱著我，我知道，再放手之後，便不再擁有彼此的溫柔。____沈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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