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詞濫調舊故事

卷二：前塵舊事，過往雲煙  第三十一章 秋雨

章節字數：2946  更新時間：16-02-01 1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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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淒寒，小巷裏的青石板被下了一夜的雨水衝刷的鋥光瓦亮，將天邊的那一輪圓月，映了滿地。簷角的珠光伴隨著水滴，滴滴答答的，就如渾然天成的禮樂聲。

    不曉得是何原因，今夜竟然失眠了，也許是因為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吧，她想了許多。特別是童少軒在生病的時候同他說的那一席話，她這幾日一有空閑下來的機會，就會不經意的想起。

    “他說相識是緣，他言別離時難……”她啟唇喃喃的念叨著這隻言片語已經整整一夜了，不遠處的漁火闌珊已經燃了一宿了，漁火的那一邊是河，河的盡頭，是山，山的盡頭是什麼，她不知道，或許會有那個人，也或許什麼都沒有。怎麼會突然想起那個人，她自己也不知道。

    秋夜裏的風，多少有些涼意，再配上淒涼的寒月光，今夜的涼，好似能涼到心裏。此時毫無征兆的回想起那人的回眸一笑，竟然能生出些許暖意，她雖然有些詫異，卻並沒有多想什麼。匆匆一別也有大半年了，這個地方不比其他地方，通不了書信，也不曉得他是否還安好，想到此處，又想了那個離開古鎮也快半年的蘇辰，也不曉得遠在異國他鄉的蘇辰過的怎麼樣，但願他們倆都能好好的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這裏，一直一直的守在這裏。

    族裏有祖訓，鎮子上的女子不得與外來男子有染，更不能離開古鎮到外世去生活。

    窗外的雨滴還未幹，斷了片刻，又繼續下了起來，幾番山花爛漫，幾回霜林盡染，依舊是這場煙雨不散。不管平日間陽光怎麼明媚，凡是到了下雨天，古鎮便會披上一層淡淡薄紗，就像一位滿懷愁情的少女，雖美，卻愁不堪言。

    這就就像此時木槿汐的心情，她也曉得往事不該回望，流水落花不禁看。但是她畢竟還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後來她也時常會想，倘若那時的自己能早日明白自己這時對殷芷睿產生的是這種名為愛慕的情愫，並且及時的製止在搖籃裏，也不會有後來這麼多愛恨糾纏紛紛擾擾，解不開理還亂的事情了。

    也或許是緣分，偏偏隻是見過了一麵，便忘不掉了，殷芷睿這個人，就像他耳後生著的那顆朱砂痣一般，烙在了木槿汐的心頭上，從來不曾被他發現，卻一直實實在在的存在著。她有時也會歎自己為何什麼事情，都會想到這個隻見過一麵的陌生男子，但是惑而無解，久而久之她便也做罷了。

    隻不過，直到現在她都想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就會喜歡上他呢。

    或許是他身上特有的冷梅香，又或許是他那一雙清寒如深井的眼，也或許是因為他那個看起來十分堅韌，卻又有些蕭條的背影吧。她知不道為什麼，隻感覺就像是命運注定的一般，在自己當初掀起那件丟失的戲服，看見他的第一眼時，便聽到，心裏深處，一個沉睡了許久的夢，緩緩的醒來了。

    “殷芷睿~”看著窗外的雨依舊淅淅瀝瀝的，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在這個一場秋雨一場寒的季節，木槿汐嘀咕著這個名字，緩緩的睡去，心想著，明天該給爺爺加條棉被了。

    夢境漸漸變得清晰，那人清冷的笑顏也隨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慢慢的散在這片煙雨中的了。

    有人說，愛上一座城，是因為城中住著某個喜歡的人。其實不然，愛上一座城，也許是為城中流傳的某一段美好佳話，為了城裏的一道生動風景，為了一段青梅故事，為了一座熟悉的老宅。或許，僅僅為的隻是這座城。就像愛上了一個人，有時候不需要任何理由，沒有前因，沒有後果，亦無關風月，就隻是愛了。

    原本以為自己的這一生，會沿著已經十分清晰的路線慢慢發展下去。

    等到蘇辰回來，等他帶著媒人聘禮到自己家中提親，然後自己便會嫁給他，做他的妻子，為他相夫教子，然後白頭偕老，在這個古鎮平靜的過完這一輩子。她原本就不是什麼心高氣傲的人，也沒有想著此生要有什麼遠大的報複理想。隻求有一段美好的姻緣，平淡的過完這一輩子，沒有什麼大風大浪便好。她曾以為，自己的一切，會按照戲折子上寫的劇情一般，一點一點的實現。

    但是，人生從來就不是撰寫好的戲折子。都說戲如人生，因為，戲文從來都是按照人生來寫的，但是要想做出讓人生如戲，卻也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讓木槿汐從來想都不敢想的是，竟然會有一天，自己會為了這個不需要任何理由，隻在一瞬間愛上的人，放棄身上所背負的一切，離開這座她愛了整整一生的古鎮。

    當然，這個人，不是蘇辰。

    時過境遷之後，她自己遙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也隻能笑著搖搖頭，用“從前幽怨應無數，一往情深深幾許”這十四個字來形容。

    是啊，從前幽怨，到了最後自然會煙消雲散，畢竟沒有什麼東西能抵得上生離死別，但是那些付出的情意呢？即便的付之東流了，它們到底還是真真實實存在過的啊。倘若此時的她，已經知曉多年之後她與那人會是執子之手無關偕老的結局，那麼她還會這般勇敢，以至於義無反顧的奔向他嗎？不知道，也無從知道。

    不過一切也似乎正是從這一夜開始，命運的齒輪終於在這時緩緩的開始前行了。

    次日，暖陽高照，山林間略有薄霧，童少軒一大早便來敲木槿汐家的大門了，木槿汐稍作打理，披了一件外袍便跟著童少軒來到了爺爺的茶館。

    原來今日是長眉長老的生辰，作為自己的救命恩人，童少軒自然要表一表心意，孝敬他老人家一番，無兒無女的，有這麼大歲數了，也不容易啊。童少軒挑了一匹上好的綢緞，天氣涼了也該為他做一件厚實一點的長衫了。想了想長老平日裏無欲無求的，他們出家人有不吃雞鴨魚肉，所以也不知道還能買些什麼其他的東西送給他。

    想來想去，最後注意打到了木槿汐的頭上。

    其實這說起木槿汐做的糕點，別說是那些雞鴨魚肉，就是鎮子上生意最好的醉仙樓裏的廚子也比不上的她的一半。所以他這才一大早的就登門拜訪，好不容易半推半哄的將她挪到爺爺的茶館，看著她哈欠連天，一臉萎靡不振的摸樣，童少軒不禁問道：“師傅啊，你這是……昨夜沒有睡好嗎？”

    木槿汐一邊拭袖子揩了揩自己的眼睛，一件木訥的點了點頭：“是啊，一夜無眠，今早申時才睡的呢，你看看，這麼早就來吵我，我才睡了一個多時辰，你讓我怎麼能有精神啊？”

    童少軒聽著木槿汐這一番含含糊糊的話，覺得話裏頭頗有些蹊蹺啊，便附和問了一句道：“那你這一夜沒睡的，是想什麼人想的嗎？”

    木槿汐幾乎是想也沒有想，一個“嗯~”字，脫口而出，隨即才回過神來，看著童少軒一臉竊喜的神情，她這才又意味深長的又“嗯~”了一聲，隨即一臉吃了臭蟲一般的表情，緩緩道：“你可莫要多想，隻是一個……額，欠了我銀子的家夥。”

    木槿汐果然是單純到連說謊都不會的家夥，其實看著她一臉通紅的模樣，便也曉得她說的不是實話，童少軒接著調侃道：“我本來沒有多想什麼，但是你這一說，我不想多想，都有些難。”

    木槿汐伸著塗滿麵粉的手，往童少軒臉上一抹，揪著他的鼻子，咬牙切齒的：“我告訴你，你最好給我老實點，要不是看在今日是長眉長老生辰的份上，你覺得我會這麼早起床幫你弄這麼一大堆麵粉團子嗎？”

    童少軒識相的捂了捂臉，對著木槿汐吐了吐舌頭，端端正正的站在一旁不在出聲。

    木槿汐拍了拍手掌，指了指他：“這還差不多。”又轉回身抓了一把桂花末，往麵粉裏頭一撒，打了一個哈欠接著道：“我也得快點做完，做完了回去補個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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