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12 更新時間：14-08-19 15:24
任欣，你真是男人最厭惡的那種女人。現實到殘酷。ZC這樣說的時候，任欣隻是低頭笑了一下，然後繼續抽手指尖的煙。她本來也沒什麼話好說。她現在就是缺錢，如果青春可以拿來賣錢，她可以把剩餘不多的那些全部當去作數。
任欣又覺得自己從來不需要一個男人，要男人幹什麼，我根本沒有什麼好托付。如果我自己一個人生活，就是當下。如果我要和另外一個人一起生活，就要負擔未來。何苦要負擔自己或者負擔另外一個人的未來。他們都說寂寞，說孤獨，每個人都巴巴的像要投入到戀愛裏麵去。而我隻有在偶爾吃飯看電影的時候才會覺得落寞，久了連這樣的落寞都不存在。又說婚姻，婚姻愛情本來都是奢侈品，有錢人才好擁有。而又早過了會風花雪月談戀愛的時間。
他們說，任欣，我覺得你是一個很有思想的人。好笑，任欣覺得，我就是從來都不去思考如何思想。不像她們每個人都故作灑脫的姿態。我隻好每天24個小時的過活，沒有什麼意義也就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任欣最近半年去了很多個地方，周末的時間，一來一回，很是疲憊。隻是為了見不一樣的人，總希望從各種各樣的途徑裏麵尋找突破口。但那些見了麵就出乎意料的貧乏的人，任欣想，我實在無法和他她一起生活。好在她從來隻留給自己一個晚上相處的時間。不會太尷尬，又還不至於難以忍受。闊別之後就是相忘於江湖。她這樣放肆的舉動終於被一場車禍終止。不大不小的車禍，她甚至未曾感覺到身體的疼痛，就已經被下了病危通知書，在病房裏躺下，渾身插滿心電儀器，脖子腦袋被固定在床頭。除了牙齒被那些道具勒得生疼，以及麵部出奇的浮腫以外，她的身體幾乎沒有破損。但是醫生說，傷了脖子，就很危險。她想，如果這樣莫名的死去，也未嚐不可。但是又沒有，她不過是轉到了中醫院，西醫無法治愈的傷痛總是交給中醫調理，一個月她架的脖子上麵的矯正器，走路都隻能筆挺。好像連脊椎都拉直。一個月，她重複看了以前喜歡的一些電視電影節目。坐在沙發上重溫金粉世家，她無法不愛這個純淨潔白的女人。但是這一次她看的時候，竟然又有新的體會，覺得冷清秋的純淨畢竟是未經世事的，有些經不起考驗的味道。果然還是屬於少年，全沒有曆練之後沉靜下來的韻味。也難怪金燕西得到之後的落差。又有點紅玫瑰和白玫瑰的意味。大概最好的狀態，是在你是白玫瑰的時候遇見你，你是紅玫瑰的時候擁有你。才不虛此生。有點感悟之後又有些釋然，人無完人，命運也重來不按應該走的方向走。那麼多人在一個優點上累死。其實也甚少有人真正敗在缺點上，缺點總有防範，而優點上帶來的打擊都是致命的。
而我不過是一個閑人，任欣想。她隻在家裏煮大麥茶，炒好的棕色麥粒在沸水裏爆裂開來煮出濃裂的棕色汁水。不愛咖啡，非要喝的話，一定是要喝茶。養一缸綠蘿，透明的玻璃缸子蓄滿清水，就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清透又生命力頑強。這一個月是任欣告別學生時代以後過的最悠閑不過的時間。畢業之後就在奔於生計，她不相信好運氣，但也不好追不起夢想又辜負了所有的努力。她隻好工作，養活自己。她能養活自己的時候就再也不信任男人，她也不需要這樣一個人來托付終生。當然也可以偶爾談幾場無傷大雅的戀愛。她甚至不確定自己的性取向，無可無不可。當然這些都是消遣，不能妨礙到她的工作。沒有時間思考，每天都醉生夢死。存了一些錢付了城中一套公寓的首付，每個月的貸款壓力讓她隻能更努力的工作。我必須有一個房子，即便我現在沒有能力負擔，但我也要先擁有然後才有動力去為擁有這個付出代價。
然後就是一個人的生活，也不太難過但是她習慣一個人不希望生活中非要多出一個人來和她分享。她喜歡下班以後回家自己煮食自己用餐，而不是喝同事在餐館把酒言歡。當然不乏追求者，連公司新來的小姑娘，都會說，任欣姐，我覺得你是一個很酷的女人。好像什麼都想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按部就班，回家就看一兩部電影。然後睡覺。
車禍的病痛恢複過後，為了慶祝，任欣約了兩個可以偶爾出來的飯的朋友在餐廳吃飯。喝了一些紅酒覺得狀態很好，第二天又是周末，告別的兩個已經結婚的女人。她獨自一個人去了一間不太張揚的酒吧。一個外國駐唱在狹小的木質舞台上自彈自唱，酒吧昏暗的燈光很是讓人舒心。發現年紀漸長連玩的地方都不一樣，從前很喜歡在舞池裏扭曲瘋癲，現在都不。隻願意聽著這爵士樂自己喝點酒回家睡覺。就坐在吧台的椅凳上點了紅酒，高跟鞋踢開一邊踩著吧台壁就旋轉板凳。然後她看見了Lea。燈光昏暗人又不少，她之所以能注意到Lea是因為Lea也在看她。有時候人就是很容易從人群之中感受到注視，但是回應的極少，因為回應就意味著挑逗。還穿著職業裝，襯衣的衣扣解開到胸口，高跟鞋也踢開一邊，雙腿交疊踩在地板上，包臀的短裙更突顯身體美好的曲線。她喝一杯威士忌，但是在吃奧利奧。看不出年紀表情上又都是戲謔的頑皮。任欣覺得像是一麵鏡子映射出另外一個自己，心裏微微有一些疼痛。她在吧台拿了一杯溫熱的牛奶就走過去，好像是命裏注定必須會要走過去所以都不需要猶豫。
你好，我叫任欣。她伸出左手。
Lea。她也伸出手，之前不忘在嘴裏吮舔幹淨指尖上奧利奧細微的粉末。
掌心相觸又分開，兩個人似乎都有所動。又分開坐在圓桌的兩邊，一人雙手捧著一杯溫熱的牛奶，一個用威士忌吞咽餅幹，都不說話，又很是安靜。
Lea說，不如我給你彈一首曲子。就走到店裏的鋼琴前麵，嫻熟的指法彈奏一首鋼琴曲。是無間道裏麵的奠酒。一小段的曲子，說不出什麼感覺，或許本來也隻是從心而生。任欣的內心有些許的掙紮但是最後還是上去牽起了Lea的手。吹了風Lea反而有些醉意，搖晃的步子更顯嫵媚。任欣伸手攬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肌膚相親竟然有了一些微妙的意味。嗬，我竟然還有心跳。兩人鑽進一輛出租車，就回了家。
倒在床上就睡著，也沒有想什麼多餘的事情。半夜被搖晃醒的時候，Lea跪在床邊上說餓。於是又起床煮食，一大盆的一麵，伴上肉醬。任欣坐著不吃隻看Lea吃，不知怎麼從她吃東西的動作中感覺到了絕決。吃完洗了個澡，麵上亂七八糟的妝容終於幹淨露出蒼白的五官。頭發濕漉漉的披散開來，看著任欣就是笑，沒有說要離開，也沒有問問題。任欣頭很痛，可能是酒精延遲作用。第二天還要工作，她睡覺以為睡著了這個女人就會離開。
她出門上班的時候Lea在沙發上睡覺，可能醒了可能沒有但是眼睛閉起來微微顫動。家裏又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沒有什麼可以失去。馬路邊上買了一顆水煮雞蛋，擠地鐵去到公司上班。兵荒馬亂的一整天，在打印機電話無數的呼來換去中沉默。我可能不太適合這份工作但是我需要錢。咬咬牙就忍了過去。
回到家竟然有食物的味道，Lea穿著任欣的衣服，在廚房裏擺弄那些餐具。桌麵上已經乘好了菜和湯，瓷碗扣在上麵是最原始的保溫方法。Lea拿著碗筷轉身，看到任欣的時候又是笑。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昨天謝謝你。把碗筷擺在桌子上，就坐下來撐起腦袋看。明明是在自己的家裏，任欣竟然有些拘束，不知道說什麼。坐下來就吃飯。
兩個人突然就生活在一個屋簷下，Lea好像是任欣撿回來的一隻寵物，從來不見她出門。離開的時候也在屋裏，回來的時候也在屋裏。她不知道她的職業，不知道她的一切。隻是後來每天回家的時候都看到Lea在睡覺，一天隻吃一頓，晚上和任欣一起煮食。半夜也不睡覺，但是任欣的生活由不得她不規律每天早早就上了床。Lea坐在凳子上搗弄一台電腦，不打擾任欣隻開一盞昏黃的台燈。再沒有穿過來時的那套職業裝，總是光著腳，穿著任欣的衣服，吃任欣帶回來的食物。漸漸任欣都習慣了早上睜眼看見Lea趴在床邊上側臉盯著她看，然後親密一點落一個早安的吻。是戀愛嗎任欣不知道，不過是和一個人一起生活。
白天上班的時候又多了一些想念，站在茶水間等水壺裏的水沸騰起來任欣竟然難得的露出了笑臉。很疲憊，太多的時候無以為繼。錢永遠都用不夠，但是又沒有一個可以死去的理由。任欣有一些羨慕寵物一樣的Lea，心裏幽怨。回到家裏不和她說話，也不回應她。世界上有我這樣努力的生存，為什麼又要容忍你這樣漫不經心的活法。兩人就一直沒有說話，Lea半夜還是在電腦前，算起來兩個人已經一起生活了大半個月。
Lea走的那天是一個星期一，立秋，大雨。溫度快速的降下來。任欣渾身濕透的走回家裏，很冷，然後Lea也離開。隻留下寫字台上一幅畫，鉛筆畫在一張廢棄的A4紙上。任欣熟睡的樣子，落款簽名甚是飄逸灑脫，幾乎不像是Lea的散漫，倒有一種男人的絕決。幾筆簡畫，已見神韻，是任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美麗純真，足知功底不凡。筆記本電腦是開的，晃動鼠標屏幕就亮開，Word文檔沒有保存但是文字還在上麵顯現。是一封信：
任欣：
展信佳。
我知道因為我的出現，你開始更加的質疑你自己的生活。我本意不過是和一個舒適的人度過難得的假期。在酒吧遇見你的那一天我剛從巴黎回來的第二天，那天我賣掉了手上一套專注已久的油畫。拿了一些錢。為了那些畫實則浪費了我三年的時間，沒有休息，沒有戀愛，娛樂更無從可言。那個時候的我好像是一個性別模糊的人，隻為了專注眼前的事情。和你不一樣，你的工作讓你痛苦，而我的工作是我自己的選擇。
拿到的拿些錢實際根本不足夠支付我三年的時間和生活，我不過是為我自己不會挨餓受凍而感到慶幸。而這大半個月是我與生活最近距離接觸的時間，白天睡覺，夜晚醒來也不是什麼神秘的事情不過是我的生物鍾還沒有完全適應國內的時間。另外即便是休假，藝術也不能放棄靈感，我未來的生活還要靠我這樣不算太尖端的技術來支撐。
我的閑適讓你更加怨恨你自己。但是生活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有可能無憂無慮。不過是慮多慮少，而我早就在掙紮之中尋到了一個和諧的支點讓我再也沒有毀滅的傾向。自然不能拿我假期的生活狀態和你原本的生活相對比，我眼看著你從不知覺到暴躁的狀態，但是又習慣了忍耐。而誰的生活不是如此，你在外表光鮮的辦公室生活之間有著你自己的壓力，而我在選擇我的職業同樣麵臨來自社會、家庭、以及朋友的不理解。但是，我們所得到的就是我們所應得的；我們所經曆的就是我們所必須經曆的。你沒有勇氣想我一樣選擇，就必須承擔起你現在的代價。某種程度上而言，你選擇了另外一種舒適的安穩，躲在工作的大環境裏入世。
而我的假期已經結束，我一樣必須從新投入到工作中去謀生。一樣會暴躁氣氛癲狂。德不配位，才有災應。欲求少了，怎麼活都是一樣。任欣，我不希望你放任你自己的痛苦，實際並不需要如此。你是那麼聰明的女人，理應把自己的生活變的更妥帖和自然。不是給誰證明，隻是舒適的過好此生。
有緣再會。
愛你的Lea
任欣看完了信，不知道內心是溫暖還是疼痛。總覺得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她隻是關閉了電腦，連文件都沒有保存。然後開燈，去廚房煮食吃晚餐。她想自己今後真的應該換一種心境生活，她想要的不多，沒有大德，不求大福。她想更加從容的過完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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