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52 更新時間:14-07-03 22:08
“小家夥醒了?”人未到聲先至。
老人跨進門來,一眼便看到了明晃晃的倒插著的匕首,臉上慈愛的神情一僵,話裏竟帶著點點怒意:“少瀾,你這是作甚?”
那名為少瀾的人,卻隻在老人進門時瞥過一眼,而後,便悠悠的把匕首拔了出來,用帕子輕柔的撫著,似無人般的自顧自步出門去。
月瑾呆呆的看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
不知為何,那本該溫柔的人兒,竟是這般詭異。
說到底,隻怪君少瀾的外貌太騙人。
老人坐在了君少瀾剛才的位置上,撫了撫花白的胡子,“老夫先待徒兒給公子賠禮……”
月瑾揮了揮手,不耐煩於老人的客套,“無礙,不知老爺子怎麼稱呼?”
老人手上不停的摸著自己滑滑的胡須,頗為得意的笑著,“不才,大家都喚我雲老。”
月瑾略帶審視的看著老人一點都不謙虛的笑臉,腦中還在想著自己唯一知道的‘雲老’——那位榮膺神醫卻已經消失多年的老人。
便笑道,“雲老別怪年輕人不懂事不認人,”一轉彎,月瑾毫不掩飾的打聽,“剛才那位是?”
“君少瀾,老夫的故友的孩子,公子大可不必在意。”
月瑾臉上笑著,心裏卻有些後怕,不在意?匕首都插床上了還不在意?“不知少瀾今年芳齡?”
言罷,老人臉上一僵,收起了笑,也許是救人濟世多年,相由心生,臉上還是那副慈愛的神情,“不知公子怎會以為,”雲老不甚自然的壓低了聲音,“少瀾是女兒家?”
他自認,自家徒兒,長得並不女氣。即使是像極了他那溫柔善良的母親,性格卻是像極了他嗜血寡情的父親。
“竟是位公子?!”
月瑾震驚了,還有些鈍痛的腦子即刻清醒過來。本來心裏還存著的喜愛的心思,便被一把匕首、一句話,給弄的煙消雲散。
“少瀾今年十五了,公子該是和他同齡吧?”
“少瀾比我大兩歲呢。”
雲老‘嗬嗬’的笑著,似乎不甚在意。三年一小溝,五年一大溝,他和自己的徒兒,也不知道差了多大的距離,在這難以被人尋到的地方,還是有人陪陪自家孤僻的徒兒說說話比較好。
不出三天,在雲老特意的關照下,月瑾身上帶的所有傷、竟也好的差不多了。向來性子野的他,便不再安於這小小的屋子裏。
那漫天飄零的樹葉,金黃的熾熱人心,秋風拂過,深林間,隱隱傳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落葉了?”月瑾看著參天大樹下,雲老和君少瀾坐在石椅上對弈,那溫暖的黃色,便落在了他們身上,柔和了一切。
雲老笑著,頭也不回的答道,“對啊,都開始落葉了,冬天也快了。”說完竟也覺得可惜的歎了口氣,秋季美好,可惜太短。
月瑾不做聲色,微仰起頭來,漫天的樹葉飛舞旋落,就像下著一場落葉的雨。這麼一小片樹林,卻在這斷腸崖底,生了根,抽了枝,安了家。
獨占了這麼一片天地,葉子一片片的飄然落下,就像他們的生命,平凡美好。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這麼好看的樹林,往遠處看去,幾顆稀疏的掛著葉子的樹上,呈現出一片蔚藍的天。
眼前的這棵難得的最大的大樹,甚至長得比竹屋還高,在它的背後不遠就是刻滿歲月痕跡的山壁,山壁上傾瀉而下的小瀑布,彙成了冰冷的深潭,引出了一條清澈的小溪,流向遠方。
“我該怎麼回去?”月瑾直直的問道,美景雖好,但他恐是無意欣賞。
雲老抬頭看了他一眼,嗬嗬笑著,“小家夥,在這多陪陪老爺子吧!”
他自然是願意的,可是不給自己的義父抱個平安,心裏的石頭總歸是落不下,
雲老似乎看出了他的憂慮,卻頭也不抬,手上拿著一顆棋子在棋盤上緩慢移動著,找尋著屬於它位子,“竹屋後養著幾隻鴿子,都隨你用。”
雲老也不擔心這裏會有人打擾,畢竟,他能住在這裏這麼久,自是有法子讓這裏與世隔絕。至於月瑾,那是因緣巧合,在這麼多跳崖亦或落崖中,唯一一個死不成的。
月瑾聽到這話,微微朝老人頷首,便走進屋子裏寫信。
提筆想著,如今情勢混亂,與其摻一腳進去,倒不如在這裏落個清靜,也為自己義父省了不少麻煩,沒了自己這個威脅,他便也不用束手束腳。
皺眉思索著,便真隻是報了個平安,他沒說自己摔下崖底沒死被救,隻說自己被一路過高人救了,便隨高人浪跡天下去,浪個兩三年,政局平穩後方回。寫罷,還特意用隨身佩戴的玉佩印了墨水按了個印。
等放飛了鴿子後,月瑾定定的看著鴿子遠去的方向,然後玩味的笑了起來。
轉過身來,那徐徐落下的葉瓣裏,老人和少年一來一往的下著棋子,臉上神色淡然,時光靜謐,美好的讓他不忍打破。
月瑾走上前,淡笑著,“老爺子,我忽然發現,在這陪您幾年也不錯。”
“哦?”雲老習慣的摸了摸胡子,眼睛仍是隻看著棋盤。
“如何?”月瑾問道,不知為甚,他是對著老爺子說話,眼睛卻直直的看著君少瀾。
雲老哪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嘿嘿一笑,道,“別太搗亂就行。”而後又安慰道,“其實少瀾也並非不講事理的人,既然你要在這住下,那少瀾待會就搬回屋子裏去吧,也隻好委屈小公子和少瀾一起住了。”
“老爺子。”月瑾皺了皺眉,“這裏沒有第三間房嗎?”
雲老但笑不語。
月瑾一瞬便有些恍然,自己是占了少瀾的房的,隻是可能因為自己是個受傷之人,君少瀾才特意讓出來而已。
這個想法,讓他不禁對君少瀾有些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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