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2 更新時間：15-02-01 23:05
頹圮的圍牆下，一塊黑色的隆起物是那麼的不起眼。
亞爾林的目光卻是在那毫不起眼的隆起物處停下了。他側頭衝著身後的侍從微微說了句什麼，那侍從嚴肅點頭，一路小跑著過去。黑色的大頭靴踩著地，濺起點點汙漬。
可沒人覺得可笑，他們的視線緊跟著那名侍從，表情嚴正而肅穆。
侍從彎腰，戴著白手套的右手輕輕拍了拍牆根下那塊黑色的隆起。
手下的觸感冰冷而又僵硬。
侍從沉著臉，謹慎而又小心的將那黑色的隆起翻了個個兒。
不出所料，那果然是個人，或者說，這個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除了瘦骨嶙峋，異常僵硬的身體以外，死者的身上並沒有被其他痕跡。
侍從收回手，衝亞爾林微一搖頭。
“回來吧。”亞爾林麵色凝重。
冬天，很快就要到了。
繼續往裏深入，亞爾林總算是見到了一些鮮活的麵孔。雖然這些麵孔的眼睛裏都是惶然還有懼意，但好歹給這個死寂的地方帶來了幾抹鮮活。
縮在牆角的孩子們怯生生的望著亞爾林。那麼狹小的牆角縮著四五個孩子，他們像是一個個縮在一起的小刺蝟，警惕著，彼此取暖。亞爾林看了一會兒，轉而解下身上的披風，交到隨行侍從的手中。
侍從略一猶豫，最終還是咽下了勸解，輕手輕腳的披在那些孩子的身上，像是怕驚擾了他們。
習慣了貧窮與苦難的孩子們瞪大了眼睛，緊緊揪著手中的披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不敢看亞爾林一眼。
“可以告訴我你們的父母都在哪裏嗎？”
亞爾林耐著性子反複的問了好幾遍，才有個孩子怯生生的指了個方向，但卻仍是沒有看他一眼。
“謝謝。”亞爾林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衝著身後的侍從略一點頭，隊伍中便出來幾人探路去了。
你四五個孩子擠在不大的披風裏，看上去真像是幾隻瘦弱的小雞仔。他們衣衫單薄，臉頰瘦削，一看就是常年受凍，並且沒有得到營養的補給。披風並不夠大，但令人驚訝的是，他們安分極了，絲毫沒有爭搶的意圖。
亞爾林有一瞬的晃神。
他想到了當年被拋棄的自己。也是那麼的無助，惶恐，害怕著見到的每一個人。但比起他們而言，自己是那麼的幸運。
“公爵大人。”前去探察的侍從已經回來。
亞爾林回神，附耳過去。
“我知道了。”亞爾林點頭，往孩子們指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但在探路侍從們的帶領下，一路走來還算順利。終於，在一座垃圾山旁，亞爾林見到了他想要找的人。
“你就是艾森？”
亞爾林輕輕一招手，立刻有侍從點亮了隨身攜帶的燭火。在躍動著的燭光下，一張年輕的臉龐映入了他的眼簾。
“我就是，有什麼事嗎，大人。”這是一聲硬邦邦的回答。
亞爾林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皺著眉細細打量。
青年大概17、8歲的模樣，眼睛很利，像是隻警覺的小獸。但他的麵容青澀，個子也不算高，反倒是有幾分可愛。
亞爾林用馬鞭輕輕拍打著手心，“我聽說，你殺了人？而且還是我這城中的平民？”
青年眸光中透出充滿怨氣的恨意，梗著脖子，冷笑一聲，“既然大人已經認定了是我，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他的話音剛落，便有一名高大的男子從側旁閃出，狠狠的瞪他一眼，著急的捂住他的嘴巴。
亞爾林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看著那名高大的男子，“你又是誰？”
“我是艾德，是艾森的哥哥。”
“噢，哥哥？”亞爾林一挑眉，“你怎麼不讓他說下去。”
艾德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回答，“我的弟弟還沒成年，性子急躁。剛才他說的都是氣話，還請公爵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原來還沒成年？倒是比自己預計的還要小上一些。
艾森被艾德推到了一旁。
亞爾林若有所思，“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男子緊張的盯著眼前俊美的青年，知道這人的一句話便可以決定他弟弟的生死。可他弟弟是真的沒有幹過殺人的事情，難道就要因為弟弟不是這城裏的人，就要當了不知道是誰的替罪羊嗎？
“大、大人，我弟弟年紀小，是絕對不可能做出殺人的事情的。”
亞爾林盯著他：“但有人親眼所見，並且指控是你弟弟幹的。”
“那些無恥的流氓！”艾德憤憤不平。
“他們是誰？”亞爾林敏銳的詢問。
一提起這個，艾德就是一肚子的火氣：“我們原本也算得上是家境殷實，我和弟弟都曾經上過學。隻是後來家裏的生活一天不如一天，城中的稅務又變得苛刻，我們才輟了學。而後來，連土地也幹旱了。我們隻好逃來巴黎混口飯吃。”
艾德說話的間隙不時瞥向亞爾林。後者的表情溫和，卻讓人看不出深淺。艾德心中警惕，語氣態度更是恭敬了幾分。
“可惜我們到這裏沒幾天，那些地痞和流氓就過來敲詐。我們本來就是以苦力和撿垃圾才勉強存活，平時給他們點錢也就算了，可那天他們居然誣陷艾森殺了人！要知道艾森那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是絕對不可能去幹殺人的事的。”
原來居然還有這一層，可為什麼卻沒有人告訴自己。亞爾林看了眼身後的隨從，“艾森隻和你在一起？”
艾德愣了一會兒：“是的，但是我能發誓，我的弟弟沒有離開過我半步，是絕對不可能去殺人的。”
亞爾林又用馬鞭輕輕拍了拍掌心，“很好，我知道了。”
“那……”
亞爾林一口打斷：“我心中有數，你的弟弟沒事了，這件事情我會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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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
“少爺，這件事情，您打算怎麼處理？”
亞爾林看那侍從一眼，“就按以前那樣辦吧。”
這意思就是要保下那個少年，找個有罪的平民頂替了。
“可是這樣的話……”
亞爾林揉了揉太陽穴：“那些流浪漢我是不會動的，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可以安定下來的地方。眼看著冬天就快要到了，如果我這時候將他們趕出去，那不就是要了他們的命嗎？至於那些人……”
亞爾林冷哼一聲，“這一次大概又是他們做出來的好事。我手上的證據可不少，你就看著吧，他們再不情願，也是不敢亂動的。”
“這樣，你去找管家要一份東西，就說是我要的，他自然就會給你。把這東西送到鬧騰的最厲害的那幾個人手上，我想，他們大概就會閉上嘴，安分一段時間了。”
侍從心裏一跳：“是。”
離開了貧民區，亞爾林突然翻身下了馬。一幹摸不著頭腦的侍從也慌忙停了下來。
“你們騎著，不用下來。”亞爾林把韁繩交到其中一名侍從手中，“我隨意走走，你們先回去就好。”
說完，亞爾林竟真的轉身就離開了。
被拋下的侍從麵麵相覷，亞爾林的意思顯然是不希望他們再跟上的。可是……
“夫人可是讓我們跟緊了少爺，你看現在……”
另一名侍從努了努嘴，小聲說道：“這裏離那兒也隻有兩個街區了。”
“哪兒？”先前說話的侍從摸不著頭腦。
另一名侍從露出個心照不宣的曖昧笑容：“就是咱們夫人擔心的那一位。”
“是那名香水師？”
另一名侍從不說話了，隻是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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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爾林先離開了。然而，他卻並不是如侍從們所想的那樣，去離這兒兩個街區不到的地方去找格雷諾耶。
他隻是有些累了。
時間還早，亞爾林拉低了兜帽在街上遊蕩。
這段時間忙碌而且充實，但一到夜晚，某些可怕的念頭總是纏繞著他，讓他難以入眠。這幾天，他的睡眠變得更加糟糕了。亞爾林不確定這是不是和格雷有關，隻是夢中的世界非常荒誕，但自己卻總有種這是他曾經經曆過的事情，而每當醒來之後，自己甚至還感到頭疼欲裂，而關於夢的記憶卻模糊一片，隻能想起零星的片段。
這很不對勁。
亞爾林私下裏找了醫生，醫生卻說他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夢境，大概是因為他太過勞累所致。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不知道為什麼，亞爾林這段時間總是莫名的心悸，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嘿，這位先生，請問，您想要占卜嗎？”
亞爾林正漫無目的的遊蕩著，突然一個詭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下意識的側頭，一張詭異的臉龐闖進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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