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畫軸

章節字數:3123  更新時間:14-06-01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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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人間四月,風景很美,江南風景尤盛。孫墨握著畫軸一步走一步看,不知招來了多少驚豔目光。

    孫墨是魔,對凡人尤其不屑。有女子朝他拋出了嬌媚的眼波,通通入不了孫墨的眼。孫墨精致的下巴抬著,撇了撇嘴角。

    凡夫俗子,通通不及我美。孫墨心煩意亂地撩了撩發絲,露出一段纖白的頸項來,曲線優美。

    這些個凡人醜死了,看起來有甚意思?孫墨沿著江岸漫步幾圈,意興闌珊。走到江盡頭的時候,遇見了幾個小孩跪在地上,彈彈珠玩。孫墨摸了摸下巴,起了興致。

    有個胖小孩跪在地上,圓墩墩的屁股高高翹著。胖小孩一身富貴人家的穿著,他與其他孩子玩彈珠,贏了比賽,他要收別人的彈珠;輸了比賽,他也照樣收彈珠,不給的,就硬搶。胖墩跪在地上,看著同齡的小孩憋屈又不甘心的模樣,哈哈大笑,眼睛都擠進了肉裏去,看不見了。

    孫墨上前,對著他屁股就是一腳。胖墩吧唧一聲跪趴了,一起玩彈珠的小孩們抬起眼來看孫墨,孫墨漂亮得不像凡人,小孩們滿臉敬仰的神色:神仙下凡了!神仙下界來解救人民百姓了!神仙快快上前滅了這個妖孽!

    胖墩灰頭土臉地,火冒三丈地抬頭對上孫墨的臉,氣勢又長了一份:“多管閑事,你是哪家清樓的花魁?有種你報上名來,我叫我爹以後再也不光顧你了!讓你睡大街喝西北風去!”

    孫花魁嫣然一笑,輕而易舉揪起他半邊耳朵來。胖墩被提著,痛得嗷嗷直叫,耳朵都快擰斷了。

    孫墨風情萬種地俯下身:“我是來告訴你,彈珠這個玩意,不是這麼玩的。”

    “應該是這樣。”孫墨手指撫過他的眼睛,沿著眼窩繞了一圈,“我小時候玩彈珠,是要把低等的魔的眼睛剜出來。眼珠血紅血紅的,剛剜出來的時候放在手心裏,還能轉個兩三圈。然後手指輕輕一彈,咕嚕嚕地,眼珠就滾到遠處去了。”

    他聲音又陰又冷。胖墩嚇呆了,旁邊的小孩瑟瑟發抖地跑到了遠處,有點反應不過來:剛剛還神仙下凡來著,這轉眼就變妖孽了?

    孫墨興致很高。他笑眯眯道:“知道怎麼玩了嗎?我來給你親身體驗一番吧。”

    說著把手擱在胖墩的眼睛上就要施力。胖墩動彈不得,他想哭哭不出來,哇一聲,尿了。

    “與小孩子玩彈珠,你也就這個出息了。”

    一把磁性的聲音低沉如涼水,霎時把孫墨由天堂澆到了地獄。

    一聽這個聲音孫墨就要跳腳,於是孫墨跳腳了:“出來,出來,滾出來!你什麼時候可以現形了,你不是一直藏在畫軸裏麼!”

    胖墩被孫墨一手甩到了遠處。偷眼看他的小孩們仍舊有點反應不過來:這是又要變身的節奏?

    孫墨展開畫軸來,神色怨毒:“楚河你出來啊,別躲在裏麵不出聲,我知道你在裏麵!楚河你出來啊,出來啊,你有本事出來啊!楚河你別他媽躲在裏麵不出聲!”

    四周的空氣輕微波動了一下,凝成一道隱約的魂魄來。凡人看不見他身形,楚河負手而立,白衣素袍,眸光幽邃,眸子裏邊像是藏了天際萬丈星辰。

    君子端方,豐神俊朗。

    孫墨恨死了他。孫墨恨他並不隻是因為他長得比自己漂亮。楚河長了一張號稱“仙界最好看的一張臉”,孫墨長了一張“魔界最好看的臉”,於是仙魔兩界合計起來組織出了一個結果:楚河排第一,孫墨第二。孫墨為此記恨了他一千年。

    但一千年之後孫墨依然恨他,因為楚牧失蹤了,楚河有逃脫不了的幹係。

    楚河負手,張口就問主題:“岐山一戰後我失了七魄,剩下三魂而今被拽在了你手裏,你有如何打算?“

    孫墨眯眼,姿態很霸氣:“你也知道你唯一的三魂掌握在我手裏,你是生,或者是死,也不過在我一念之間,嗬。”

    他精致的眉眼上挑,尾音故意往上揚。楚河掃他一眼,嫌棄地耷拉下眼皮:“你這種表情蠢死了。”

    孫墨又跳腳了,身子竄得老高:“楚河你如今跩什麼啊,你有什麼好跩啊,你憑什麼跩啊?我告訴你楚河,我如今想你生就生,想你死就死,趁早巴結了我跪在地上舔我腳趾我就考慮饒你一命來乖孫兒快叫爺爺……”

    楚河打斷他:“孫墨,楚牧消失了。”

    孫墨霎時噤聲,他低下頭:“你都知道了啊。”

    “嗯,楚牧死在我後頭。”楚河點頭,“我藏身在畫軸中開始有意識的時候,聽到你身邊的人說起了這件事。”

    “他沒死,他失蹤了。”孫墨頭埋得更低了些,悶聲道,“我沒殺他。我砍了他胳膊和小腿三四刀,都不致命。”

    “嗯,你心比較狠。”楚河眨眼,睫毛跟小扇子似的,撲棱撲棱。楚河道:“我當初也挨了你兩刀,在肩頭和手肘。”

    孫墨眼睛一下紅了:“你還有臉說了,你還有臉說了?!當初我砍你兩刀,你還我二十刀!你有心沒有?!”

    楚河認真點點頭:“我有心的。我記得很清楚,我當初沒照你臉上劃。”

    孫墨牙齒咬得咯咯響,他頓了頓腳,沒力氣跳了。

    “但我如今沒有了,喪失了七魄我便沒有了情緒的感知。”

    楚河道:“我失了七魄,而今隻餘下三魂,勉強聚成了一個形。很快我就會灰飛煙滅,徹底消散在塵世間。”

    孫墨揚了揚手中的畫軸,冷笑:“若不是我搜尋來這上古的神物,你恐怕早已煙飛雲散了——話說回來,你有沒有那七魄其實也沒有太大的關係,你天生就是個沒有感情的人,想當年綺嵐那般掏心挖肺地對你,你對她可曾有過一分的動容?”

    楚河沒說話。他斂著眉頭,睫毛微垂著,眼裏光華閃閃爍爍。

    孫墨沉默,偷偷看他側臉,謫仙的男子側臉美如一彎清月。無辜又清冷的模樣,異樣地惹人憐愛。孫墨心尖顫了一顫。

    “算了,不提這事兒。”孫墨有些別扭地別過臉去,“事情過去了好久,說到底也不全是你的過錯。你就當是……大夢一場罷。”

    楚河幽幽抬起頭來看他,孫墨呼吸一窒。

    楚河麵無表情道:“凡間有沒有糍粑吃,黃色的那種。”

    我為什麼要同情他?!孫墨吞下一口唾沫,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楚河繼續道:“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吧。你為我找糍粑吃,然後為我在凡間尋回我的七魄,功成那日,我告訴你楚牧的下落,我知道他在哪兒。”

    他平淡的聲音像是在闡述一件事實,而不是協商。孫墨恨死了他這種語氣。孫墨高傲道:“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提要求,我如今要你死,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楚河道:“我告訴你楚牧的下落。”

    孫墨嗬嗬笑:“我憑什麼相信你,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他在哪兒?我告訴你楚河,你離開了畫軸三年之內,若尋不著其餘的七魄就得魂飛魄散,誰怕誰啊,你個死棺材臉!”

    “我告訴你楚牧的下落。”

    “楚河你不要以為我把你收藏在畫軸裏保你一命就是為了找楚牧,你們兄弟兩個就他媽一個德性,我恨不得楚牧死幹淨點,最好跟你一樣灰飛煙滅早死早超生我他媽眼不見為淨!”

    “我告訴你楚牧的下落。”

    “……我們上路吧。”

    楚河點點頭,沿江走了幾步路後,他轉頭,對孫墨提醒道:“不要忘了糍粑。”

    孫墨半邊臉陰陰沉沉地,他跟在後邊看著楚河飄逸的背影,一種萬年老三的挫敗感又漫上了心頭。

    但孫墨並不是什麼和善可欺的角色。孫墨他,是魔啊。

    孫墨一生氣,勁兒就上來了。他刮起一道掌風,將前方姿態優哉的男人,一掌掀翻進了江中。

    楚河一雙幽邃的瞳孔驀然張大,最後的視線裏,是孫墨一張精致絕美的臉,桃花眼眯做了一道迷人的線。

    孫墨對他笑道,楚河,我們來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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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魂七魄:中國道教和中醫對於人的靈魂說法。】命魂:人的命魂,透過七魄中的天衝靈慧魄主思想,主智慧。透過氣、力二魄和中樞魄,主行動。通過精英二魄主身體主強健。唯中樞一魄,乃為七魄的中心。人的命魂就依附於七個脈輪之上。

    三魂:是指“天魂、地魂(或識魂)、人魂”,古稱“胎光、爽靈、幽精”,也有人稱之為“主魂(或靈魂)、覺魂、生魂”或“元神、陽神、陰神”或“胎光真魂、爽靈思魂、幽精意魂”等。

    七魄:名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指喜、怒、哀、懼、愛、惡、欲,生存於物質中,所以人身去世,七魄也消失。之後再隨新的肉身產生“肉體及魄”則屬於“陽世的物質世界”。(來源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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