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為螢

第二卷 血禍  第十二章 印記 （2）

章節字數：1882  更新時間：14-07-05 12:02

    奶媽見他終於是肯出來了，便也放心了，但葉軒這孩子，她是再也不敢讓他再靠近小公子了。

    可小孩子，沒個玩伴，好不容找到了個與自己年紀差不多的。沒耗上幾天，璞羽又去找葉軒了。

    但這次葉軒不在廚房。璞羽問了廚娘，得知了葉軒帶著妹妹去了後頭的小花園裏玩。璞羽禮貌的說了聲謝謝，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被廚娘叫住了。

    “小公子，奴才能問您件事麼？”廚娘行了個禮，望著他說道。

    璞羽點點頭：“您說吧。”

    “……今早的燕窩粥可合您的胃口？”

    璞羽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道：“我都吃完了，什麼才是合胃口。”

    廚娘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道：“就是好不好吃，喜不喜歡吃。”

    “不好吃，不喜歡吃。”璞羽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直說道，“但是，我都吃完了。”

    廚娘咬了咬嘴唇，歎氣道：“公子，去找軒兒吧。”

    璞羽笑嘻嘻的點著腦袋，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

    小花園在廚房的前頭，隻要不是撞上母親賞花的時候，即使是下人的孩子也不會被責怪。璞羽剛靠近花園，便聽到了女童的哭聲。連忙跑了起來，過去看看有沒有自己能幫上忙的地方。跑了一會兒，遠遠看到葉軒正拿著個銀製的小鈴鐺，在哄著自己哭泣的妹妹。那女娃娃似是摔了跟頭，下巴上麵磕破了個小口子。

    璞羽跑了過去蹲在一旁看著，葉軒忙著哄妹妹，也沒空趕他。璞羽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為什麼哭啊？”

    女孩仍舊是抹著自己的眼淚，沒有答話。

    璞羽便連著問了好幾次。

    直到葉軒不耐煩得與他說道：“摔了個跟頭，摔痛了。”

    “可她的衣服並沒有弄髒啊，小花園很幹淨。還有這個紅紅的水……”璞羽伸手指了指女孩下巴上的傷口，“那麼一點點，也不會弄髒衣服啊。”

    葉軒不耐煩的聽著，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個意思。

    璞羽見他不答應他，便又問了幾次。

    葉軒還是不理他，隻當是這小公子瘋病犯了，隨著他在旁邊說話。

    最後實在是煩的不行了，自己的妹妹聽這小子說話似是有越來越難過的跡象，便回頭對他吼了句：“你煩不煩啊！”

    璞羽被他吼得一愣，有些委屈的道：“我們不是朋友麼……是朋友關心你的妹妹，有什麼不對的……”

    璞羽邊說著，邊從懷裏拿出一塊幹淨的錦帕來，朝那女孩的傷口上捂去：“這紅色的水，擦掉就好了。”

    但璞羽完全掌握不好自己的力道，那樣一擦，倒是把那傷口弄得更大了些。

    女孩痛的尖叫了起來。

    葉軒猛地站起來，揪著璞羽的衣領子站起來，使勁推了他一把：“我怎麼有資格做您的朋友呢……我隻是一個小命都端在您手上的下人而已！！”

    這時正好有個端著香爐的小侍女從這兒經過，璞羽剛好撞上了她。侍女手中托盤上的香爐被撞翻了燙著了手，那侍女下意識的鬆了托盤，那香爐便直直的墜下砸到了璞羽的背上。

    璞羽被砸得倒在了地上，撐著身子爬起來回頭看去，見那香爐上頭有隻栩栩如生的鳥兒，與自己平日愛去的那間大屋子裏的鳥兒很是相似。

    “這是母親的香爐？”璞羽問道。

    那侍女已經嚇得跪倒在地上，哆嗦著不敢起來。而一旁的葉軒，早已抱著妹妹逃走了。

    之後，璞羽便再也沒有見到這對兄妹與廚房中的廚娘了。

    最後一次見到，是在一個黑漆漆的籠子裏，母親坐在一旁哄著他睡覺。葉軒不知道怎麼也在，縮在籠子的另一個角落裏，離他們母子最遠的地方。

    那天夜裏，璞羽醒了過來，見母親正坐在葉軒所在的角落裏，身下的稻草，與牆麵上，沾滿了璞羽經常見到的那種紅色的水。

    “你在我府裏，欠了我兒兩條命。第一次是你闖入金翅閣，我兒磕頭為你求饒，我本可以處死你，但我沒有，這是第一條。第二次是你推了他，讓香爐從他背脊上砸落，我也沒有處死你，這是第二條。現在，是你還我兒的時候，不要怨我，這是你現在還活著便應該償還的。”

    璞羽睜著大大的眼睛聽著母親低聲說著這些話，心中覺得有些難過。

    “母親？”

    那婦人被這稚嫩的聲音驚得回了頭。

    璞羽見到自己的母親滿臉的猩紅，說不出的猙獰。便撐著站了起來，朝著母親慢慢的走了過去。還未見到葉軒的樣子，便被那婦人一把抱住，摟在懷中。

    “璞羽，你從明日起，便不叫璞羽了……母親給你改了個名字，你叫求凰，莫求凰。以後記住，無論如何，都不可與皇室有任何牽連。”

    璞羽在母親的懷裏點了點頭，母親似是忘了他已經長高了，視線足以越過母親的肩頭，看到她身後的東西。

    那是一個與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孩子，這樣的孩子，他可以想到是葉軒。但那孩子的臉，已經沒了人形，鼻子被消平了，臉上隻剩下血肉模糊的一片。他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的身邊放著一把染紅的刀子，碎裂的人皮被割得小塊小塊的堆放在了一邊。那刀子上還沾著一塊，嫩嫩的孩子的肌膚。

    那時候的璞羽，還不懂得什麼是痛。隻是望著那個被母親親手剝了臉皮的孩子出神，這張可怖臉被他記了下來。他在還不懂的時候，沒能明白那是什麼。卻在懂事之後都未曾忘記，成了之後，在他終於能感到痛的時候，最痛苦的回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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