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禍  第五章 流螢 (2)

章節字數:2811  更新時間:14-06-17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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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詞隻覺得眼前忽然一黑,然後一陣淡淡的香味襲來。茫詞覺得有些熟悉,但卻想不起來,是什麼的味道。香味過後,腦子很快就有些迷糊了,一陣濃重的困意襲來,茫詞在倒下前隻來得及問出一句,似是並不怎麼相幹的問題。

    “你與那些不願和你靠近的螢火蟲,有關係麼?”

    謐光走上前去扶住他,讓他慢慢的著地,不至於撞到後方的樹幹上,口中一字一句的回答著那個問題,也不知道,茫詞是不是還能聽得到。

    “算是有些關係吧。隻不過,我活得比它們長久,可它們卻覺得,我這樣的活著,並不值得。”

    謐光把茫詞放下,才走到樹下仔細看起那段話來。一開始便用藥迷暈了茫詞,是因為那人與他說過,不能讓茫詞看到任何靈能刻下的文字。在自己使用共識的術法時,茫詞通過自己的眼睛,也能看到那人留下的文字。

    而因熟悉那人的筆跡,所以謐光可以在短時間內識別出來那段文字的內容。

    那的確是茫詞不能看到的東西……

    謐光歎了口氣,在茫詞的身邊坐下。攤開自己的雙手,白日裏被那些荊棘留下的疤痕已經淡了。雙手的顏色,依然如剛剛成型那時一般的潔白。但這雙手,在謐光的眼裏,卻變得不那麼幹淨了。

    不僅僅是因為今天因聽信那人的話而誤殺了一個人,而是眼前那樹幹上留下的刺目字跡。那人太了解他,僅僅在他呆在人世的十天,便找出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這讓他不得已,隻能照著那人的指令行動。也許,在以後,事情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會不用那人提醒,便做出與那人一樣的事情來。

    謐光伸手輕輕的理了理茫詞散落在頰邊的碎發,小心的把它們聚在他的耳後。冰冷的手觸到他皮膚的不適感,讓他皺了眉頭。謐光隻得收回了手,垂落在一旁,離他的肌膚,不遠的地方。

    周圍的螢火蟲退出了一個半徑幾尺的圈子,把茫詞與謐光圍在圈內,在半空中,自在的舞動,卻不願再靠近半分。謐光望著它們呆呆的問道:“怎樣才算是不值得?”

    得不到回答,不會有人回答,成人的他已經失去了聽到它們語言的能力。

    可蘆葦中卻緩緩的飛出一隻流螢,飛入同伴遠離的圈子,落在謐光垂下的那隻手的指尖,漸弱漸強的發散著那溫柔的光芒。謐光輕輕的抬起那指尖來,舉到自己眼前。那隻螢火蟲仍舊是沒有飛走,兩隻小眼睛望著謐光的臉,在謐光的眼中,透出那淡綠的光。謐光伸出另一隻手來,緩緩的抬起,想觸碰它,但快觸及時,猶豫了一會兒,又放下了。

    謐光低頭看了一眼茫詞,與那唯一一隻靠近自己的流螢認真的開口說道:“我要把他,留在這兒,留到後日下山,天黑了才能回去。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螢火不動,謐光想起自己以前所在的那片蘆葦,從化形,到現在,已經過了四十多天了。螢火蟲,從腐朽的野草中誕生到死去,隻有二十多天的壽命。但在這短暫的時間裏,用自己的光芒點亮黑夜,就像此刻眼前的景象,亮得如同白晝一般。這樣短暫的生命,也是值得的。至今為止,謐光仍舊覺得,它們的生命是值得的。

    謐光慢慢的站起來,把那隻螢火小心的放在了離自己幾尺遠的草叢中。周圍的螢火依舊飛散了開去,在它們的眼中,已不承認謐光的存在。

    “多謝你。”謐光看著那隻小蟲說道,“不用再過來了。”

    謐光看著那個躺在樹下,呼吸勻稱的人。走回他身邊,坐下。他心中有預感,在人世的這段相對平靜的日子,已經結束了。

    茫詞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亥時了。他感覺不到光亮,隻覺得周圍的風一如來時那般微涼。謐光坐在他身邊一動不動,見他醒來,也沒有開口說話。茫詞正要提氣躍起,被謐光一把拽住,反衝的力量把讓謐光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上。

    “哎呦……”

    茫詞循著聲音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隻問道:“你怎麼還在這兒?”

    “我不是說了我回不去了麼……不在這兒,還能再哪兒呢。”謐光拍拍衣擺上的草葉站起身來。

    “可以回去了麼?”茫詞問道。

    “……”謐光愣了愣,隻覺得有些事似乎已經暴露了出來,也沒說別的什麼,隻得道,“可以了。”

    茫詞把謐光背在身後,在前方的大樹上踩踏了幾下,一躍而起,往村子的方向行去。

    沿著這個方向前進,從湖泊到村中,離得最近的,是茫詞的家。他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放下謐光。慢慢的朝著隔壁的房子走去,謐光跟在後麵,步子邁得很輕很慢,跟在他身後還有一陣沙沙聲。

    “這一戶,沒有人住了麼?”茫詞站在柵欄前頭,停下來等著謐光。

    “半個月前,這一戶的大嬸來我這兒算命,問我最近總是心緒不寧,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謐光說道,“我就與她說是有血光之災,讓她帶著全家人,去城裏避避風頭。所以到現在,估計沒人了吧。”

    “你好像不止是跟一個人這麼說過……那時候與那趙小姐,你是不是也這麼說過?”

    “我與許多人說過,讓他們離開。”

    “好。”茫詞點了點頭,朝著自家的方向走去,附近的這幾戶鄰居,已經都沒有了人的氣息,像是都搬走不在了,“你身後拿了什麼?”

    “蘆葦,從湖泊那兒摘來的。”

    “有用?”

    “有。”謐光認真的點頭說道。

    茫詞這才慢慢的進了家門,一直跟在後頭的墨跡的謐光,這時竟然飛快的跑了起來,跑到茫詞前頭搶先推開了門。

    “門上有什麼?”茫詞問道。

    “沒有。”謐光快速的回答道,但指尖的淡綠色光芒,是隻有他一人才能看到的東西。長達一月的算命,每天都進行著十幾次甚至幾十次的尋找信息與推算。到了現在,隻是觸及木門的這短短一刻,他便能讀出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茫詞沒有碰著門,但卻不代表,他發現不了任何東西。遺留在空氣中的氣息,是高手的內勁。這屋裏有人來過,還不止一兩人,而且全都動了真氣。這樣的情況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那些人已經得到了屋內有能夠威脅他們的人存在。

    從離開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天。茫詞皺著眉頭思索著,他們是從誰的口中,得知自己住在這所房中的。

    茫詞吸了吸鼻子,空氣中,沒有任何血腥味。

    一旁的謐光一直踩著最輕的步子跟在茫詞身後,他知道如何讓自己的能力發揮到最大的用途。這樣的移動,讓前麵走著的茫詞,都漸漸的開始不能確認他的存在。謐光走到榻前,微微皺起了眉頭,帳子被放了下來,在枕邊有三個小小字跡,用靈力繪成,透出帳子散發出淡淡的光。

    謐光隻是看了一眼,便忽然一把拽過茫詞,把他按倒在臥榻上。

    茫詞皺眉,抬掌想把謐光推開,卻被他的下一個舉動,驚得沒了繼續的動作。

    謐光在他的掌氣觸到自己之前,已附身貼了上去。

    茫詞隻覺得唇上一涼,帶著那人特有的柔軟冰冷,與彌漫在鼻間的青草氣息,讓他的腦子空了那麼一瞬。但緊接著,謐光抬上來捂住他鼻息的雙手,又讓他明白了這小妖是在做什麼。茫詞有些惱火的撐著臥榻翻了個身子,輕易便與謐光調換了位置,報複似的在他的唇上狠狠的咬了一口:“你要做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做啊?”

    被咬痛的謐光,隻能幽幽的歎了一口氣,左手在帳內灑出一把藥粉,淡淡的香氣,讓茫詞的腦袋,又迷糊了起來。

    “該死!!”茫詞隻來得及說上這句話,便倒了下去,頭部落在了謐光的頸間,帶著他溫熱的鼻息。

    謐光轉過頭,小心的捧起他的臉,輕輕的貼上他的唇,重新渡了一口自己的氣息過去。再吃力的把茫詞沉重的身軀推開,抹去枕邊的字跡。榻上的四角顯出淡淡的咒印來。那人已經提前來過,留下了結界。結界開啟的方法,便是抹去那三個字。

    但在此之前,要做一件事,讓茫詞的氣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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