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2 更新時間:18-04-07 18:06
第十二回:觀雨樓興師遣兵,秦淮河聯手退敵
江寧府眾多酒肆之中,有個最特別的去處,叫做觀雨樓。雖說是樓,實則卻是一艘兩層高的畫舫,其上重簷畫棟,朱柱明窗,春過柳岸堤,冬行寒江雪,當地文人墨客,隔三差五,便要在此處唱詩行令。
其時天色漸暗,畫舫靜淌在秦淮河畔,幾盞碧紗燈照映水麵,烘托出一彎明月。杜迎風坐在船頭,慢慢燙了兩壺酒,在月色下自斟自飲。
他見對麵少年攥著一串念珠,眼眶泛紅,歎道:“俗話說一醉解千愁,來,小乞丐,我敬你。”
覺塵慌忙推拒道:“……我,我不會喝酒。”
“你都不做和尚了,怕甚麼?”將酒杯塞入他手中,杜迎風舉起酒壺,與杯輕碰,道:“男子漢大丈夫,怎能不會喝酒?幹了!”說著仰頭飲盡,大笑道:“痛快!痛快!”
他飲酒之時,自有一股江湖人的豪邁之氣,覺塵心生羨慕,一咬牙,將整杯酒水盡數灌下,不料飲得太急,辛辣的酒液嗆進喉嚨,激起一陣咳嗽。
杜迎風輕拍他的背脊,笑道:“你倒是聽我話。”
覺塵舉袖擦幹嘴唇,往四下裏望了望,問道:“公子,你被人追殺,難道不怕麼?”
杜迎風一手托腮,一手給自己斟酒,悠悠然道:“小爺有甚好怕?怕的該是他們才對。”見他東張西望,神情甚是警覺,笑道:“這畫舫已經教我包下了,除了一個聾啞船夫,便隻有我們三人。”
覺塵眼神一亮,興衝衝跑去甲板上,東摸一把,西碰一下,看甚麼都是新奇。杜迎風轉著手裏的酒杯,開口道:“顏兄認為他為何要偷盜寺裏的秘籍?”
男子手按古琴,目光投在湖麵上,望著水中倒映的明月,說道:“因為他想學最上乘的武功。”
杜迎風皺眉道:“我為他把過脈,他的體質實在不適合練武,瞧他也不是爭強好鬥的性子,難道……”眸含疑慮,望向身旁的男子。
顏少青搖了搖頭:“我已試探過,他甚麼都記不起。”
晃了晃酒杯,杜迎風笑道:“那你為何要教他習武?”
兩人正說話時,夜空裏驟然響起一聲鷹啼,杜迎風放下酒杯,站起說道:“他們來了。”
顏少青道:“來得比預想中的快。”
杜迎風倚著桅杆,輕笑道:“閣主不召見,他們哪敢隨意前來,耽誤正事是小,惹得閣主不悅,那可就罪大了。”抬眸一望,眯起眼道:“這些人中,就屬你最頑皮,還不下來。”
桅杆上響起一陣嬌媚笑聲,說道:“小哥哥,妙兒可不敢打擾你和閣主花前月下。”一名少女輕飄飄躍將下來,月色下,隻見她玲瓏有致的身軀籠在一襲紅紗之中,夜風吹過,紅紗蕩起,腳上金鈴亦是叮鈴鈴響個不停,十分清脆悅耳。
杜迎風斜睨她道:“越大越是古靈精怪,看你今後如何能嫁出去。”
少女嘟起紅唇,仰頭輕哼:“妙兒寧可老死閣中,也不嫁那些五大三粗的臭男人。”衝他做了個鬼臉,老老實實走到顏少青跟前,跪下說道:“嵐山閣右護法唐妙,參見閣主。”
抬眼悄悄打量,隻見那人端坐椅上,臉龐雖然陌生,眸光卻極是熟悉。對於這個男子,她是心存敬畏的,遙記當年景王府一役,自己敗於他手中,幾乎毫無還手餘地,若非對方手下留情,她唐妙早便是地府中的一縷亡魂了。
顏少青看了她一眼,漠然道:“既然來齊了,且都到船上一敘。”
言畢,便聽遠處傳來幾聲大笑,有個老邁的聲音說道:“咱們竟而給個小丫頭搶先了,唉,看來不服老是不行了。”
幾人臨波踏水而來,當先一人身著灰色布袍,雞皮鶴發,骨瘦如柴,正是嵐山閣左護法倪鬆,他身後緊隨三人,分別是三當家劉師爺,二當家老胡,及七當家宇文無極。
眾人待到船上,單膝跪地,齊聲稱道:“屬下叩見閣主,叩見大當家!”
顏少青略一頷首,幾人撩袍起身,分站兩列。杜迎風收起玩笑之色,慢慢踱到桌前坐好,發話道:“倪護法可知,我二人急召諸位前來,所為何事?”
倪鬆拈著短須,遲疑道:“……這,屬下卻不知曉。”他為人耿直,收到青鷹令便立馬趕來,究竟發生何事,卻沒心思細究。
與他相反,那三當家劉師爺卻是個心細如塵之人,手中羽扇輕搖,說道:“閣主和大當家急召屬下前來,可是為了法雨寺一事?”
二當家老胡氣憤道:“不知是哪一方勢力,竟敢打大當家的主意,未免不將我嵐山閣放在眼裏!”
劉師爺搖了搖扇子,看著他道:“大當家同我嵐山閣的關係,江湖中又有幾人知道?”
“這……”老胡一時詞窮,瞪著他道:“那便是不將萬劍山莊放在眼裏!”
顏少青撥弄琴弦,那古琴錚的一聲,發出清越之音。“僅僅幾日,此事便在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背後定有極大的勢力支撐,請各位前來,便是為了商議此事。”
眾人拱手道:“但憑閣主吩咐!”
顏少青吩咐道:“劉師爺擅長和官府打交道,便從各地府衙著手,看是否有朝廷勢力牽涉其中。”劉師爺點頭稱是。
喚了宇文無極出列,說道:“你替我留意最近出入聲色場所的黑道人物,都有甚麼異動。”
“是!”
“倪護法和老胡便駐守在嵐山閣,但凡周圍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立即給我飛鴿傳書。”
“謹遵閣主吩咐!”
抬目掃向在船舷邊戲水的少年,顏少青又道:“至於右護法,便留下聽命。”
嵐山閣閣主孤傲不群,身旁除了大當家以外,從不留人,這一點閣中無人不曉,是以聽他說要將唐妙留在身側,眾人都張大了口,麵麵相覷。
顏少青垂目道:“還有甚麼不清楚。”
眾人忙道:“屬下告退。”不消片刻,便走得幹幹淨淨。
待人走遠,唐妙走上前道:“閣主可是要屬下護著大當家?”
顏少青淡淡說道:“右護法要越俎代庖,我倒也不介意。”
唐妙一愣之下,幡然醒悟,轉頭向杜迎風眨了眨眼,忍笑道:“屬下不敢。”
杜迎風不理不睬,隻仰頭賞月。唐妙回過頭來,疑惑道:“那閣主留屬下在此,是何用意?”
顏少青掃了眼覺塵,道:“看見他了?”
唐妙追隨他的目光望去,見一個頭上光禿,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年正在船邊戲水,正是臘月天氣,湖上寒氣蒙蒙,那少年的衣裳已被湖水打濕,卻玩得不亦樂乎。
顏少青沉下聲來道:“看好他,稍有差池,唯你是問。”
唐妙忙低下頭來,拱手稱是。
杜迎風向她交待了幾句,忽見夜色中閃過幾點燈火,一艘樓船逐漸駛近。
那樓船高達丈許,張帆列旗,氣勢巍峨,看它劈波斬浪,直直駛來,唐妙驚呼道:“不好,要撞上!”
杜、顏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均道:來得好快!
樓船越駛越近,隻見船頭的撞角上,坐著個身材曼妙,明眸秋波的女子,咯咯嬌笑道:“杜三少,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又見麵了。”一雙媚眼橫來掃去,極不安分,正是在途中設伏、狙殺他們的殺手月如嬌。
唐妙秀足輕點,縱身飛上桅杆,與她對視道:“我小哥哥早有珠玉在傍,這位姐姐就別癡心妄想了。”
月如嬌恨恨說道:“難不成杜三少的良人,便是你這個臭丫頭!”
唐妙掩嘴笑道:“姐姐這話不單折煞了妹妹,還將他給得罪了,回頭要吃了苦頭,可別哭著求饒呀!”蓮足輕搖,腳上金鈴發出陣陣脆響。
剛想問這‘他’是誰,但看她在自己麵前搔首弄姿,心中怒意漸盈,叱道:“我先撕了你這張嘴!”
“哈哈,我道是誰將月姑娘氣得跳腳,原來是你這唐門的叛徒,血蜘蛛唐妙,難不成已依附到萬劍山莊門下?”船艙中走出個雙眼翻白的瞎子,左手支著幡幢,右手搖著虎撐,一副江湖郎中的打扮。他雙目雖盲,但耳朵極其靈便,一聽她腳上鈴音,便猜出了對方身份。
看到這人,杜迎風心中一動,低聲道:“勾魂幡莫道言,連他也來了。”話剛說完,便見艙門被人一推,又走出個頭戴方巾,身著儒衫的文士,年紀約莫三十餘歲,腰間圍著一隻布兜,兜中插著十來支毛筆。
這文士來到莫道言身側,道:“如今萬劍山莊攤上了大麻煩,自身難保,我們先殺了這丫頭,再擒了杜三少回去,豈非大功一件。”
莫道言道:“那人要的是杜三少項上人頭,柳夢生,你可別動什麼歪心思,要給那人知道了……”說著嘿嘿兩聲冷笑,閉住了嘴。
原來這文士正是江湖人稱‘夢筆生花’的柳夢生,傳他腰間十來支毛筆,文可落紙成章,武可揮墨鬥敵,其下亡魂,不計其數。
更值得一提的是,於兵器譜上,莫道言排名第八,柳夢生,則排名第十。
杜迎風摸著下巴笑道:“小爺真是好大麵子,勞駕三大高手齊齊出麵。”
顏少青掃了他眼,薄唇微動:“別莽撞,船上還有條大魚。”
這句話以傳音入密之法進到耳朵,杜迎風微微一怔道:“會是什麼人?”
此際唐妙正與月如嬌周旋,莫、夢二人則對杜迎風虎視眈眈,顏少青垂目望向桌上的古琴,瞳孔閃過冷光:“一個武功不在你我之下的高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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