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04 更新時間：16-01-31 23:04
第六十回：帝陵白骨皚如霜，有鬼嘯啼顫人寒（校改）
幽深墓道，處處驚魂，不僅壁中藏有凶弩，水中還養有惡魚，可見高昌先王為防墓葬被人侵擾，謀盡心機。顏少青身負絕世武功，自不畏個中機關，但身旁之人內力受滯，身手大不如前，卻不可不顧，因此他每走幾步，便要擲出枯骨，以探前路。
二人跨過焦屍，轉入左側墓道，倏然地勢一變，一列寬大的石梯向下延伸而去。站在梯前向下俯望，兩側幕牆均已坍塌，下麵全被碎石和泥沙掩埋。
空氣中除了未散盡的粉塵，便是硫磺、硝石的刺鼻氣味。木風摸著下巴，麵露沉思。顏少青在他身側問道：“你如何看。”
木風指著坍塌的墓牆道：“瞧這架勢，分明是被人炸開過。”
顏少青頷首道：“適才那幾聲巨響，想來便是這緣故。”
木風鼻翼翕動，在身旁嗅了嗅：“我若沒記岔，這味道應來自於霹靂雷火彈。”
顏少青側目看了他一眼。
墓牆坍於誰手已不言而喻，可唐陌何故要這樣做，這後麵又是甚麼地方？
顏少青走下石梯，衣袖在亂石上一掃，驟然間沙石飛濺，轟聲隆隆，堵塞的墓道，硬生生被清出一條三尺來寬的孔道！
坍塌的巨石無虞有幾百斤重，其間泥沙混雜，非功力精深之士，絕難撼動，木風大笑著道了聲好，隨手抓了把碎石，舉步跨入。顏少青雙手一負，緊隨其後。
障礙掃清，眼前便是一條筆直的墓道，腳下鋪設青石，兩壁砌以梟磚，蓮花燈台托起一盞盞長明燈，將周圍照得猶勝白晝。
說時遲，那時快，木風正待投石問路，忽然衣袍帶風，一股殺氣當空襲至。他一生之中所遇偷襲，沒有一百次，也有數十次，每回莫不是先覺殺氣，再遇殺招。對方身手再快，總也有喘息之機，但這一回，殺氣伴著殺招，如鬼似魅，直擊胸腹！
木風還未看清來者身形，一隻通紅的利爪已觸到衣袍，熾烈的高溫灼燙皮膚，極不好受。他驟然想起墓道裏那些焦黑的屍首，瞳孔猛地一縮！
來者速度奇快，顏少青則比他更快，五指倏出，已牢牢握住那隻利爪。木風往斜刺裏一滑，乘隙逃脫，垂目瞧去，衣袍上赫然印有一道焦黑的掌印，叫道：“小心，這怪物會放火！”
偷襲者被顏少青製住，再也無所遁形，明亮的燈火下，隻見一個渾身慘綠的怪物佝僂著身子，雙眼中凶光迸射。稱其為人，它渾身光禿，皮膚慘綠；說它是鬼，它又有形有影。
木風隱隱覺得這不人不鬼之物有些眼熟，正待細究，突然見它張大口，向顏少青噴出烈焰！
顏少青製住這怪物，本是凝力不發，這時忽而冷笑：“你要同我玩火？”長袖揮處，烈焰倒卷而回，那怪物捂住臉，疼得唧唧亂叫。顏少青五指虛抓，那怪物被他提起，雙腳在半空中亂蹬。
顏少青皺了皺眉。便是銅鐵頑石，在他一抓之下也落不得完整，何故這血肉之軀，竟然毫無傷損？
那怪物趁著他分心，突然掙開束縛，竄上東麵石壁。見它要逃，木風抖手擲出石子，分打那怪物腳跟、腿彎、腦後，哪料對方中招之後，仍然行動如常，向高處攀爬而去。
木風叫道：“不能放它走。”顏少青身形一幌，踢中怪物脊椎。怪物大聲慘叫，從高處跳將下來。顏少青手臂一張，已將它提在手中。
近處觀察，愈發覺得這怪物眼熟，木風輕撫下巴，道：“既然這位仁兄喜歡玩火，便叫他也嚐嚐個中滋味，顏兄意下如何？”
顏少青不禁莞爾：“你何不問問他的意見。”
木風當真湊近那顆令人毛骨悚然的腦袋，問道：“老兄，如何啊？”
話甫出口，便見那兩顆幽綠的眼珠轉了轉，朝他望來。
這怪物能聽懂人言！木風立時來了興趣，圍著它道：“老兄，我們可曾見過？是在西湖邊上，還是琅嬛山？亦或是……”
聽他愈問愈不靠譜，顏少青忙以眼神製止，同時扼緊怪物頭顱，逼問道：“凝玉匣在哪裏。”
關於凝玉匣之事，顏少青已向木風闡明，而赤霞草的線索，木風也已如實告之。這時聽他問出，木風登時收起玩笑之心，盯著這怪物看它反應。
料想這怪物潛在暗處伏擊人，定與整件事有關係，見它聽到‘凝玉匣’三字，眼珠骨碌碌亂轉，木風‘嘿’地冷笑：“還真知道啊。”
當下向顏少青借來鬼紋刀，橫刀指在怪物咽喉，笑道：“這柄刀尤其擅飲妖血、鬼血，不想身上多幾個窟窿，就老實點兒。”
話音甫畢，卻見那怪物瘋了似地掙紮起來，左臂扣住右臂，向外一扭，倏地斷臂落地，如壁虎般竄上墓頂。
幾乎同一時刻，顏少青身子騰空，迎頭擊去。
那怪物回身向他齜牙，同時指甲在石板縫隙中一摳。猛然間機關啟動，箭出如雨。顏少青微一凝神，立時棄敵飛向木風，護住他急退丈許。
兩人在遠處站定，箭勢一止，立即返回原處，那怪物卻已無影無蹤了。
木風蹲下身，仔細查看地上的斷臂。顏少青見他麵上露出疑惑，問道：“可有看出甚麼。”
木風想了想，道：“原先我隻是懷疑，現在卻可以肯定，你看好。”說著抽出靴中匕首，向那截斷臂削去，吭哧一聲，那斷臂絲毫無損，接著改用鬼紋刀一刺，斷臂輕易被削成兩截。
顏少青見聞廣博，自然看出這不僅是刀鋒鋒利之故，卻也猜不透其中的緣由。
木風道：“這東西叫作繭人。時隔七年，我也有些記不清了。”跟著將七年前萬劍舊屋遇到繭人之事與他說了。那時顏少青為除去叛王趙鈺，隻身深入景王府設局，前後木風所遇之事，他全未參與，本想待諸事了結，兩人重遇時詳細述說，哪知這一去，便自此陰陽相隔，黃泉難返。
話道此處，木風‘蹭’地將鬼紋刀推回刀鞘。
顏少青輕歎一聲。
木風繼續往下說道：“那時的繭人曾挾持七當家作為人質，今次這繭人亦懂得棄臂保命，可見它們並非智力低下之物。當日我師兄以火符就將其製服，可見它十分怕火，而今日這繭人卻能口噴火焰，在這一點上，它們又有所不同。”
正說之時，後背落入了一副胸膛，低沉的嗓音落在耳畔：“當年我不辭而別，你可怨我。”
木風橫他一眼：“怨有何用？”
顏少青道：“真有怨氣，你便刺我一刀。”
木風轉頭盯了他半晌，忽而笑道：“你真以為小爺舍不得打你，舍不得殺你？”
顏少青默不作聲，隻伸手在胸前劃過。
“你不後悔？”木風取出匕首，執在手中，見對方搖了搖頭，又道：“也不還手？”
顏少青道：“絕不還手。”雙臂一振，撤了護體罡氣。
木風扯下自己的衣帶，將他雙眼蒙起：“為防你情急之下反擊，我先將你雙眼蒙了，你可記得方才說的話，無論如何都不許還手。”
顏少青點頭應允。
自懂事那刻啟，他便擅於用智謀保護自己，待到成就一身絕世武藝，更要時時刻刻提防仇家和身旁之人，如此毫無防備，任人宰割的境況，當屬破天荒的頭一遭，顏少青在心中苦笑，繼而沉默著，等待那刺穿胸膛的一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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