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春風一杯酒,星辰幾度霜  第三回:佛堂儼為停屍地,沁水險成笛下魂(校改)

章節字數:3045  更新時間:16-01-31 2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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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佛堂儼為停屍地,沁水險成笛下魂(校改)

    三人穿過中庭,快步趕往佛堂。

    到了門前,如硯抬手將木風攔下:“木公子,此為棲雲莊內部之事。”言下之意,你一個外人,就不必摻合了。

    他態度強硬,語氣卻不失恭敬。木風聞言笑了笑,抱臂倚在身旁的楹柱前。

    佛堂略顯破舊,供奉的佛龕前,隻有半截冷燭以及一隻掉了漆色的香爐。原來薛辰、薛飛皆非侍佛之人,這間佛堂是為了薛老夫人而建,自從她去世之後,這裏便形同虛設了。

    如嬈的屍體,就停在幾隻破了棉絮的禪墊之間。

    縱然她生前樣貌可人,可吊死之人,終究不會賞心悅目。女屍眼珠睜凸,口張舌出,頸下勒痕紅紫交於耳後,整張臉凝滿青斑。

    薛辰看過屍體,問如硯道:“她死時,門外無人把守麼?”

    如硯低眉垂眼的答道:“有,不過等他們發現有異,人已經死透了。”想了想,補充道:“如嬈會幾手功夫,尋死時旁人聽不見動靜,也合情理。”

    薛辰踱了個圈子,拾起一截粗繩道:“繩子是誰給她的?”

    如硯據實答道:“是我。”見對方目露疑惑,便解釋道:“這粗繩是我用來捆綁凶犯的。”

    薛辰道:“原來如此。”他仔細查看了屍體,忽然眸光一頓,轉瞬又裝作若無其事道:“她必定不是主謀,不過這一死,線索也就此中斷了。”

    轉頭吩咐道:“屍體就停在此處,夜裏不用特意叫人看守,隻須鎖好門,明日天一亮就去府衙申案。”

    如硯應下,按他吩咐照辦。這時候,人群漸漸散開,一個少年掙脫身旁的侍婢,撲進了薛辰懷中。

    如硯躬身道:“小少爺。”

    來人正是薛辰的胞弟薛飛。由於跑得急,一口氣還未喘上便問道:“我,我聽說有刺客,哥哥傷著沒有?”

    見對方搖了搖頭,他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一轉眼卻又瞧見佛堂裏的屍體,驚愕道:“如嬈怎麼了?”說著就要踏進屋去。

    薛辰向如硯一使眼色,如硯立即將屋門掩上,同時向薛飛道:“小少爺,如嬈一時間想不開,懸梁自盡了。”

    “如嬈姐姐她……”薛飛眼中流下淚來,伸手抱住了兄長腰身。

    忽然間刮來一陣大風,吹得屋瓦啪啦相撞,簷下的鈴鐸瘋狂掀舞,一陣陣響聲不絕。眾人被吹得東倒西歪,好容易等到風停,薛飛從薛辰懷裏抬起頭來道:“好大的風。”

    薛辰亦覺奇怪,轉頭瞧見如硯怔怔站在原地,喚了他兩聲。

    如硯猛然驚醒!這哪裏是一陣風,分明是武學高手散發出的驚人殺氣!可這殺氣來自何處?為何人所發?

    他轉動僵硬的脖子,勉力定下心神,道:“莊主,這幾日不安生,晚上請容如硯守在屋外。”

    薛辰想了想,點頭應了,接著便領薛飛回屋去歇息。

    出了人命案子,酬宴也便不了了之,木風意興珊闌的回去西廂,梳洗一番後歇下了。

    三更時分,一道人影無聲無息的飄入佛堂,在翻看過如嬈的屍體之後,迅速從她攥緊的拳頭裏抽出一塊木牌。

    月色下,半掌大的木牌色呈紫黑,古樸沉穆。這人瞧了兩眼,將其貼身藏好,繼而細細查看屍體的指縫、耳後,以及一些細枝末節之處,待一切做完,他將屍體擺回原來的姿勢,又替她整了整衣飾,正要起身離開,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忙翻身滾到香案下。

    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名男子走進屋子,他越過門檻,徑直走到了屍體麵前,蹲下身來,抬起屍體的右掌查看,當發現這隻手掌中空空如也,又抬起屍體的右掌,卻依然是空無一物。

    他皺起眉頭,似有甚麼事想不通,過了一會,隻得失望而回。香案下的人影窺見這一幕,微微掀起唇,無聲的笑了。

    棲雲莊在澤州是高門大戶,案情呈報上去之後,衙門一大早便有人來了。仵作驗過屍體,確認如嬈的死因確為自縊。捕頭看了看現場,也沒發現甚麼可疑之處。薛辰留人用了飯,又使了些銀子,此案便算結了。

    第二日清晨,衙門裏有人來傳話,說是要去走個過場,他處理完身邊一些瑣事,便出門去了。

    木風起身後,打聽到薛辰一早就被叫去衙門,隻得晃著折扇,自個兒上街找樂子去了。

    晌午,太一酒肆座無隙地。木風在二樓靠窗占了個雅座,一麵賞著窗外的殘梅新柳,一麵聽著戲台上的小姑娘咿咿呀呀地唱戲。正聽得入味,曲子忽然斷了,唱曲的姑娘被人扯下台,和奏曲的老頭哭成一團。

    拾起落到腳邊的銀簪子,木風唉聲歎氣道:“好好聽出戲,都要攤上這遭事。”

    隻見臨時搭建的戲台下,一名凶漢揪著姑娘的衣領道:“再不還你爹的賭債,就把你賣去青樓!”

    奏曲的老漢顫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搶回自個兒的閨女,卻被那凶漢一腳踹倒。他老淚縱橫道:“都怪我,都怪我,怎麼就管不住手呢。”

    這姑娘雖然穿著簡樸,卻頗有幾分姿色,周圍有幾個好管閑事的就想替她出頭,其中一個說道:“這老頭欠你多少銀兩,你要用人家姑娘抵債?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大漢凶睛倒吊,啪地一聲,將佩刀拍在案上:“秦意坊辦事,不怕死的就來管上一管!”

    秦意坊是附近最有名的賭坊,平日裏也做些黑市的買賣,養著好些打手,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那人聞言,立時便萎了,周遭看客也都別過眼去,不願淌這渾水。

    凶漢正待逞橫,一柄折扇忽然伸了過來,搭在他的拳頭之上。接著,有個聲音懶洋洋地飄了過來:“小爺甚麼都怕,就是不怕死,你說這人要是活得憋屈,還不如死了痛快。”

    大漢看著眼前的公子哥,道:“就怕你管了閑事,也死得憋屈。”

    木風撤回扇子,涼涼地道:“這也就是銀子的事,有甚麼不敢管。”把拾來的銀簪物歸原主,姑娘伸手接過,抹去兩頰邊的淚水,向他輕聲道謝。

    那凶漢伸手就去撈他的扇子:“臭小子,秦意坊的事你也敢插手!”。

    木風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但凡看不順眼的事,小爺就要管。”

    凶漢瞅了他兩眼,譏笑道:“就你這模樣,難不成還想和我動手?”

    木風從腰間解下錢袋,數也不數,直接拋了過去。

    凶漢接過來掂了掂,奚落他道:“還道你這油頭粉麵的小子有多大本事,原來也就是個繡花枕頭!嘖嘖,這有錢人就是不一樣,行這手英雄救美,也人模狗樣的。”說罷攜了佩刀,揚長而去。

    木風轉身坐回窗邊,老漢帶著閨女又是磕頭,又是稱謝,他一拋扇子,指向戲台:“將那首踏莎行給爺唱全了。”

    二人整了整衣裝行頭,回去台上繼續唱戲。日頭往西斜去,酒肆中這段不大不小的插曲,也漸漸引不起人注意了。

    沁水源於安澤飛嶺,途經太行山,支流阡陌縱橫,最大一支入了澤州,稱丹河。丹河清波碧浪,婉轉縈回,兩岸煙波飄渺,常有遊者駐足。

    未時,薛辰出了縣衙,沿丹河岸往棲雲莊行去。由於心裏墜著事,腳下步伐不免慢了幾分。

    寬闊的河麵上,一艘畫舫緩緩駛近,舫間絲竹聲聲,洞簫和鳴,奏得正是時下最盛的鵲踏枝。

    太祖立國,重文抑武,幻念於文恬武嬉中得治天下,更鼓勵朝臣‘市田宅以遺子孫,歌兒舞女以終天年’,後曆經數帝,皆承襲此風,於廷間置教樂坊,朝中設大晟府,縱情燕遊,後民間爭相效仿,於娛賓遣興之際奏響絲竹管弦,勸酒侑觴時競唱新聲,但凡繁榮安寧之地,莫不是十裏笙歌,萬家羅綺。

    薛辰由於生計,常入聲色場所,耳濡目染,也會得幾首新詞,此際幺弦孤韻入耳,不免向那畫舫多望了兩眼。

    畫舫漸駛漸近,幾乎貼岸而行,薛辰暗覺有異時,忽然羅賬一掀,從艙內跳騰出幾個黑衣蒙麵人,架刀向他砍來。

    他雖不諳武藝,反應卻是迅捷,借由身後的柳樹掩住身形,躲過一刀。

    黑衣人躍上堤岸,揮刀再砍,薛辰勢單力孤,躲了兩刀,已是險象環生。

    忽然水花翻濺,從河裏又掠出數人,也是黑衣蒙麵的打扮,二話不說,朝先前那撥黑衣人迎將上去。

    薛辰趁此機會逃離岸邊,跑出半裏,見前方俏生生站著個朱裙女子,手中執一支竹笛,笑顏如花:“薛莊主,請留步。”

    薛辰哪敢留步,轉身即逃,女子手一揚,揮出手中竹笛。

    風聲破空,直襲頸項,危急中,薛辰隻覺腰間一緊,整個人騰空而起。

    竹笛失去目標,在空中轉了一圈,重回女子手中,她叱道:“何人礙事!”

    薛辰側目望去,身旁之人道袍飄飄,眉間一抹清傲,高蹈遺世。

    “你氣衝紫煞,近日頻有血光之虞,切莫單獨出門。”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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