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章節字數:6042  更新時間:14-05-10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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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盧雲宮裏頭的宴食口味有些重,我回到紫鳴殿便有些口幹舌燥,喝了兩盞茶感覺不大頂事,便叫昕語去弄兩壺酒來。誰知昕語小仙姬膽子小,不敢給我喝酒,巴巴的尋了些果酒來,我一口下去便覺得嗓子眼裏發甜,愈發不頂事。

    我吧唧吧唧嘴,示意昕語退下,心下卻打定個主意,要去往天後娘娘的瑤池弄點好酒來解解饞蟲。

    但凡吃喝一類的東西,都是要從別人手裏偷來搶來的味道更好些,乃是個亙古不變的真理。如今我手裏這兩壇三花釀亦勉強算是我從瑤池裏頭偷來的,想來滋味要比尋常酒要好些。

    我坐在瑤池外頭的桃林裏,勾起一壇三花釀拍開封泥,四周立刻彌漫出酒香來,我大喜過望,咕嘟咕嘟灌了一氣,頓時覺得嗓子裏頭順暢許多,隻是連帶著方才的果酒勁一道上來,衝的我有些迷迷糊糊。

    原先摩音給我說過,品酒一事乃是要斟上一小杯,對著明月清風慢慢抿下肚,才算的風流雅趣,是為品酒。若是以碗裝酒乃是海飲,是品不出酒香來的,乃粗俗之人的品酒之法,方才我那幾口算的上牛飲,估計給摩音瞧見又要扶著額歎息。

    我又坐下猛喝幾口,身上漸漸有些燥熱起來,可見天後娘娘的瑤池裏頭的貨倒是不錯的。我晃了晃腦袋,打定主意要時常來偷幾壇搬回去囤著。

    桃林裏涼風習習,兩種酒一起上來,後勁倒大,我拿手扇了幾回風,愈發迷迷瞪瞪,預備靠在桃樹上打個瞌睡。將將要睡著,卻冷不防給人拍了一下,險些栽下樹去。

    我不大高興的轉過頭去,正正對上岑桑一雙陰晴不定的丹鳳眼。驚得我酒立時醒了一半。但好歹我也是個修煉了兩萬來歲的玄仙,丟什麼都不可丟了架子,當即便坦坦然然的勾起另一壇子三花釀遞到岑桑眼皮子底下:“好酒,太子殿下來一口?”

    岑桑皺了皺眉頭,沒有捅穿我偷酒的事,而是坐到我身邊,拿起我喝過的那壺酒喝了一口。我心下大定,卻聽見岑桑道:“你今天好像很高興?”

    高興?我此刻腦子還有些迷糊,借著酒勁回想了一番仿佛心情不過爾爾,可能是同那什麼金梨子還是金栗子公主鬥嘴鬥的心裏頭爽快,便有心情喝酒。於是便道:“今日你的義妹金梨子說話不大中聽,我便提點了她幾句。”

    岑桑微愕:“金梨子?”我點點頭,又道:“如今的小仙真真越發沒個樣子,我便是一向不同小輩計較,也由不得她胡說,少不得要說幾句的。”

    岑桑難得的麵有不悅道:“是金陽公主印梨。”

    我點點頭了然的噢了一聲,又灌了幾口。

    岑桑看了我許久,臉色依舊不大好看,半晌才道:“斐兒,你日後大可不必理她,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我聞言好奇的看著他,沒想到淡漠出塵一向諸事不掛於心的岑桑也有我等凡夫俗子般的厭惡之情?

    岑桑給我看的有些不自然,便道:“斐兒,若是``````若是有人殺了你最重要的人,足以叫你此生都再不會原諒他,你會怎麼辦?”

    我頗不以為然道:“還能怎的,一掌將那人打的魂歸離恨天罷。”

    岑桑抬頭望了一眼明月,伸出手臂將我摟進懷裏,淡淡道:“若是這個人殺不得呢?”

    我此刻好奇之心已下去大半,順勢尋了個舒服位置打了個哈欠淡淡回答:“那便死生不複相見罷。”

    岑桑摟著我的手臂震了一震,愣是將我腦袋從他肩頭震了下來,我狐疑的抬頭看他。他亦低頭看著我,一雙眼睛裏麵有著許多說不出的感情,叫人看著有些心酸。過了半晌,他輕輕在我嘴唇上吻了一下,用手撫上我頭發在我耳邊輕輕道:“那便是了,若有可能,我此生都不想再聽見這個名字。”

    我昨日晚上醉的狠了便靠著岑桑睡了過去,早上醒來身已經妥妥的躺在紫鳴殿中,我坐起來揉揉太陽穴,才想起來如今我歸位也有好些天了,這些天來腦子給攪成一鍋糊糊粥,忒亂,竟然還沒回神農迷澤一趟看看爹娘。

    想畢就篤定主意往神農迷澤飛去。

    以我老娘往日裏的性格,倘若見到死而複生的我必然要將府邸折騰個底朝天。

    就果然見我將將回府,我娘淚流滿麵的衝出來,我嚇了一跳,見她來勢凶猛,便使勁穩住後腳跟,閉眼任由她砰一聲撞上我胸口。

    她抱著我又哭又笑,最後直到我老爹皺著眉頭將她拎開,我才算是喘了一口氣。我在爹的府邸裏頭坐了半日,將魂魄渣子僥幸投入凡間到給岑桑找了回來的事情一一同他倆講了,最後我娘終於擦幹了淚水提點我道:“雖說回來了便是好的,但你如今依舊是個仙,未走脫六道輪回,此番掉入凡世絕不可有所牽絆,否則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人活的久了大抵都是心思縝密的,我聽完後感歎一番,覺得我娘說的很是,我雖修為不低,但終究不是正緊掉進凡世曆一回劫的。此番代人遠嫁,一個不慎便是要弄得凡間朝代變更的大事,若是因果報應算起來最終還是要輪到我頭上,故還是要回去瞧瞧方能放心,馬虎不得。

    人間遙遠的大漠,有一個水草豐美,人情淳樸的地方叫做鄯善。

    我代公主遠嫁時的鄯善王名童格羅迦。

    我站從三重天上往紅塵三千世界裏尋了半日,終找見了我嫁出去的那一個凡世。

    有道說天上一日凡間一年,其實並非完全如此,仙界各處的時間亦是不同的。譬如蓬萊仙境和瀛洲仙境是一日抵凡間一月,而西方梵境卻是一日抵凡間三年。我歸位不久,又四處跑了好些日子,估摸著算來大約凡世還未滄海桑田,尚有補救的機會。

    我這般估摸著算的確實不錯,故當我灰頭土臉的落在鄯善大地上時鄯善依舊豐饒繁榮,不似打過仗的形容。

    鄯善大街上人來來往往,攤販在路邊擺著烤羊肉串,茲茲的冒著油煙。我茫然的四處望了望,仿佛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靈氣。

    我嗅著那絲靈氣尋過去,耳畔漸漸出現孔雀河的水聲,那絲靈氣從孔雀河北的樹林裏來。我好奇的探進林子裏,遠遠的瞧見了幾座氣勢恢宏的圓形古墓,每座皆是中間用圓形木樁圍成一圈,外麵由一尺多高的木樁圍成七個圈。

    那絲靈氣的主人正盤腿坐在其中一個小一些的墓室中,地上點了一圈羊脂蠟燭,有一陣沒一陣的幹抽泣。

    “阿卿啊,雖然你不是甚麼好人,但你在此地無親無故的也沒人給你燒個香,這都二十幾年了罷也不見你投胎轉世,要是你做了鬼千萬不要來找我``````我經不住你整```````”

    我聽了好笑的不得了,原來奉劍在此給我燒了二十來年的香,還有個把原因卻是為了要我做了鬼不要去整他,若是我當真托他洪福做了鬼,肯定和鬼合謀將他整的更慘。

    於是便在後頭清了清嗓子。

    奉劍一個激靈,戰戰兢兢的轉過身來,頓時一聲驚叫一屁股坐到地上,手指指著我抖的不能自已:“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摸著下巴嘿嘿一笑挨上前:“我怎麼啦?”

    他甚艱難的咽了口口水,道:“你做了鬼倒比從前好看了些,換臉皮了?”

    我彈了團仙氣到他腦門上,道:“你看我像鬼麼?”

    奉劍幾乎要哭出來,坐在地上哽咽道:“不,不像,太子殿下饒了我罷,我日後再不偷偷溜出來了。”

    我道他嚇傻了,我一個活生生的大美人,起碼也是個前凸後翹的女人,這般站在他跟前,他卻叫我太子殿下。

    我又挨近一步,預備繼續調戲他,猛然心頭一沉,戰戰兢兢的回頭一瞧,險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我的娘,他怎麼來了!

    岑桑笑眯眯的湊近我:“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

    我退了一步,幹笑道:“太子殿下哪裏的話,在下麵色紅潤有光澤,怎會難看。”

    他一把攬住我往後仰的腰,甚體貼道:“小心些,莫要摔了。”

    岑桑越挨越近,和我幾乎是眼睛對眼睛鼻子對鼻子,再近一點就要嘴唇對嘴唇了,著實危險的很。我後腳穩了穩,手掌抵住他胸口幹笑著繼續往後仰:“等等等,後麵還有人。”

    他詫異道:“有嗎?”

    我一愣,扭頭去看,隻見奉劍癱在地上,雙目緊閉,毫無知覺。

    岑桑淡淡一笑將我穩過來,足尖輕輕踏一下地麵,地麵便冒出一陣青煙,青煙裏一個顫顫巍巍的老頭。

    岑桑對躺在地上的奉劍使了個眼色,土地爺顫巍巍的蹲下去捏了捏奉劍的手腕,又顫巍巍站起來道:“啟稟太子,他嚇暈了。”

    從前我和三哥兩人皆有些強迫症,看見鬆鬆垮垮的玩意便想去捏,曾經無數次強忍住去捏骨質疏鬆的土地爺的欲望,如今看見這顫顫巍巍的土地爺依舊很想去捏一把。

    最後岑桑手一揮,帶著我走出了太陽墓,順手將奉劍安頓在了鄯善街邊的一個客棧裏頭。

    鄯善今日大約是個黃道吉日,我在街上走了不久便瞧見了一處裏頭大廣場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一圈人熱鬧的很,再細細一瞧便見圍的皆是男人,裏頭有個姑娘在比武招親。

    那圓形的廣場上搭了方擂台,擂台正中間坐了個以紗蒙麵的妙齡小娘子,一雙美目波光流轉。底下數十個大漢不要命似得往上頭衝。

    我悲歎一聲,如今這世道真真越發不好理解,好端端的水靈姑娘偏要搞甚麼比武招親,嫁個彪形大漢究竟有甚麼好的?

    我這樣疑惑的想著,不由說了出來。

    岑桑意味深長的看了我半晌,很緩慢的道:“功夫好的人,耐力就好,床上功夫自然也討喜,大抵姑娘嘴上不說,心裏都還是喜歡這些個的。”

    我麵色一派火紅,鎮定的了然道:“噢,果然如此,岑桑殿下果然英明。”

    他朝我笑笑,袖子底下的手探過來牽住我的手。

    我咕嘟了一下喉嚨,不發一言的繼續旁觀。

    這擂台比武招親的很有意思,被打下台者出局,流血者出局。

    我聽了分外好奇,隨手捅了個人一問,那人眼珠都長到姑娘臉上去了,不耐煩道:“這小姐天生暈血,見不得紅的。”

    我聞言笑了一聲,倒是想起一個暈血暈的沒譜的人。

    我當年還在大光明境拜師學藝之際,是一千來歲便廝混在我那十二個不靠譜的師兄之中,終究對女孩子家的常識缺的沒個底。是有一日我哭哭啼啼的將官波芸喊進我房裏,哽咽著把寫好的遺書遞給他,並囑咐他日後記得常替我去看看我爹娘雲雲。官波芸給我弄的一頭霧水,我便強忍住絕望之情,從紙簍裏掏出一遝沾血的紙巾給他看,又脫下了裙子,將濕濕嗒嗒滴血的裙子遞到他眼皮子底下,告訴他我如今忽然血流不止,腹痛難忍,大概離大限之期不遠了。官波芸見到血就晃了晃,先我一步嘭一聲倒在地上。

    最後我娘親騎著她的坐騎蓮華一路狂奔而來,將我揍了個半死。

    我晃晃頭從前事裏回過神,忽然聞得四周爆發出一陣唏噓聲,便眨眨眼往台上一看。隻見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大搖大擺坐在擂台之上,方才還躍躍欲試的男子全都打了蔫兒,沒一個再往前衝。

    這大約是個地頭蛇。

    這個臉圓耳圓的地頭蛇恐營養過剩,整個身材吃的白白胖胖,身體正中束了根鑲著和田玉的寬腰帶,竟然生生將他勒出腰來。

    我拿手指比劃了比劃,估摸著扯掉那腰帶,他就要上腹的肉往下墜臀部的肉往上湧,變成個大紡錘。那胖頭蛇得意的坐了半晌,回頭色眯眯的瞧了那瑟瑟發抖的小娘子一眼,嘿嘿道:“小美人兒莫怕,哥哥我來疼你,別急啊。”又掃了四下幾眼,高聲道:“還有沒有來挑戰本公子的啊,沒有那就散了啊散了啊。”底下一片竊竊私語,偶爾有一兩個要衝上前的,也給朋友攔住了。

    我心裏悲歎一聲,有道是溫泉水滑洗凝脂,芙蓉帳暖度春宵。這下倒好,變成了溫泉水滑洗豬皮,芙蓉帳不曉得經不經得住那胖頭蛇的分量。便拿手捅了捅岑桑,探過身同他商量道:“這小娘子嫁個胖頭蛇是不是蠻可憐見的?你有沒有覺得於心難忍?”

    他淡笑了一聲道:“你這般說與我,便是要我出手幹擾人間之事了?”

    我嘿嘿幹笑兩聲,自覺理虧,便道:“也是,命裏有的便是有,沒有便是沒有,萬一這小娘子命裏有個英雄少年出手相救甚麼的,咱們看看便好。”

    岑桑笑眯眯的捏了兩下我的手心,又往我臉上瞧了幾眼,道:“上去拆個台倒也不是甚麼難事,左右到時咱們撤了便是,倘若她命中注定要嫁給這個人,待我們走了也合該是個被搶親的命。”

    我聞言兩眼刷刷放出光來,原來岑桑殿下竟如此善解人意通情達理,果然很有明君的風範。

    他又看著我,故作詫異道:“咦,你夫君上台比武招親,你卻不醋?”

    我愣了半晌,不曉得答醋好還是不醋好。就這愣神的功夫,他卻淡淡笑了笑,縱身一躍上了擂台,足尖輕輕落地,震波卻一浪一浪將擂台震了三震。那胖頭蛇似沒料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地盤如此不給他麵子,登時騰一下站起來,怒目圓睜預備給這個不遜者一點教訓。

    然他一看見岑桑便呆了,不止他,底下的男男女女和台上那個小娘子全呆了。我不厚道的思忖了一下,覺得今日鄯善算是蓬蓽生輝,竟得聖族太子和太子妃同時大駕,還叫他們看見了太子殿下的尊顏。

    岑桑還算給了那胖頭蛇點麵子,像模像樣擺了個打架前的造型,直奔主題道:“請。”胖頭蛇呸呸兩聲紮了個馬步,卻忽然看著岑桑駭然道:“你,你竟達到了劍氣出體的境界?”

    這話一出,底下立刻一片嘩然,不想這年紀輕輕的俊小夥竟當真是個練家子。

    我心裏替那胖頭蛇一陣悲涼,莫說岑桑劍氣出體,劍氣四射都不是問題。今日能被他打下台,不曉得是胖頭蛇多少輩子修來的福氣。

    最後台上的胖頭蛇呀咧一發力衝過去,卻給岑桑一根手指挑上了天,遠遠的落進了遠處的樹林子裏。

    我啞然。

    岑桑大事告成,也預備下台,卻被台上那蒙麵的小娘子一聲喊住了。他略詫異的回頭,便見那小娘子羞紅了臉嬌滴滴道:“這位公子,奴家的爹爹為奴家日後嫁個功夫好的正義之士,故今日立了這比武招親擂台,既然公子拔得頭籌,那便```````”

    噢,這小娘子大約瞧上了岑桑少年才俊氣度不凡,思春了。

    不過以岑桑不鹹不淡的性子,大約不會太給她麵子。

    果然就聽他道:“姑娘誤會了,在下已有心愛之人。”

    那小娘子聞言瞬間白了臉,急道:“可這比武招親擂台素來是有規矩的,上了台便是默認要``````要娶我的``````”

    此刻底下圍了足有十來圈人,人怕出名豬怕壯,我極害怕岑桑手一指說這是我的太子妃,正預備偷偷溜走,卻瞥見岑桑在上頭背對著那姑娘攤開手掌,左手食指為刃,刷一下往手心劃了道口子,頓時血珠滴滴答答落到擂台的木板上,隨後在眾人的唏噓聲中施施然下來走到我身邊。

    我一下捉住他的手翻過來看,隻見傷口已迅速愈合,還是忍不住道:“你也太胡來了,玄仙之血一滴便可潤澤蒼生,你卻無故流了那麼多。”

    他拉起我便走,擠擠攘攘的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聲音不大語氣卻頗認真道:“為了你,流幹都不算甚麼。”

    我甚淒涼。

    回到客棧裏,岑桑在下麵向小二又訂了間房,我便先一步上去瞧瞧奉劍。誰知我推開門一看,卻看見土地爺神色痛苦的趴在奉劍床邊,奉劍依舊一動不動。

    我心下一凜,立刻衝過去要看個究竟,卻不慎一腳踢到了床腳上。

    此時我在凡間因怕無辜傷了凡人,和岑桑皆未用仙氣護體,不慎踢到過床板的人大約都曉得,這一腳疼的我冷汗涔涔,然還是趴在床便齜牙咧嘴的問:“土地爺,你怎麼了?”

    那土地一如既往的顫巍巍轉過身來,同樣眯著眼睛道:“小仙``````和你一樣```````”

    我一口氣沒提上來,險些氣絕。

    “你們在做什麼?”

    我艱難的回頭一看,岑桑站在門邊皺眉瞧著我和土地,於是又強作端莊的立起來道:“沒事,踢到床板了。”

    岑桑聞言噗嗤笑了出來,一麵搖頭一麵走過來:“你怎麼還是那麼笨。”

    笨就笨吧,還要加個那麼。

    誰知我還沒站穩,身體忽然騰空而起。岑桑攔腰將我抱起來,不等我反應便大踏步進了另一間房。

    他將我抱到床上,又脫掉了我的短靴,接著開始脫我的襪子。

    我目瞪口呆了半晌,猛然連連後退:“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揉就好了。”

    他扶住我柔柔一笑,睫毛似蝴蝶翅膀一般。

    “我來。”

    他說話很溫柔,仿佛照進窗台的旭日,讓我有大半時間都愣愣的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忘記了反抗。

    他也完全不在意甚麼,輕輕的一下一下揉著我踢紅的腳趾。我一向是個怕癢怕到撓心撓肺的人,此刻卻不覺得癢。

    我咽了咽口水,訥訥道:“那個,那個``````”

    “嗯?”他抬起眼睛看我,眼眸波光流轉。

    我心裏歎了口氣,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不料他卻又低下頭,眼皮子也不抬的戲謔道:“斐兒,你臉好紅,很熱麼?”

    我的腦袋嗡一下。

    我的臉紅嗎?我、的、臉、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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