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09 更新時間：14-04-18 17:55
金楠是金竹海裏最年輕的弟子，但醫術造詣上卻比一些老底子還來得高。此次出行，他的目的是皇都。與他同行的，是一位叫做影棋的人。聽說這人是什麼影衛皇帝的親信。不過這人不喜歡說話，金楠覺得他太悶了。
師傅告訴他，此次前去是為一位皇子看診。金楠最初有些不樂意，皇宮裏有禦醫，而且那些個皇子什麼的得的都是富貴病，有什麼好看的？禦醫又不是吃幹飯的。
所以，當炎音出現在視線之內的時候他微微有些驚訝。雖然隻是遠遠的一眼，但是他已經察覺到了炎音與周圍的人有所不同。不是因為炎音的動作和那黑色的緞帶，是因為他身上安靜的氣息。這樣的氣息之後眼盲多年的人才會有，或者你可以將它稱之為孤寂。
因為，盲人眼中的世界沒有人能進入，更別談什麼感同身受。他們總是安靜的坐著，沉靜而孤獨。
炎音身旁陪著炎晟，兩相對比之下一個是霸氣側露，一個是靜若蘭芷。
“草民金楠叩見吾皇萬歲。”
“免禮。”
“謝皇上。”
炎晟打量著來人，年齡不過二五。儒雅有禮，但骨子裏帶著一份兒清高傲氣。
“金竹海金羽皇的關門弟子金楠？”
“是。”
炎晟點頭，“你師父可曾告訴過你此行的目的？”
“師傅隻告訴草民前來為三皇子看病，卻未說明具體情況是怎樣。“金楠老實回答道。
炎晟側臉看了看炎音，就見他手捧著熱茶靜靜地聽著二人的話，卻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音兒？”
“嗯？”炎音抬頭“怎麼？”
炎晟溫柔的摸~摸~他的頭，“進屋去吧。”
“嗯--屋子裏的光線有些暗，不會給診療帶來什麼不便吧？”炎音心裏打著鼓，既擔心又期待，兩種情緒在他心中糾纏，真是煎熬。
但炎晟也有著自己的擔憂，他可沒忘記炎音的眼睛暴露在強光之下會很難受的事情。
此刻金楠倒是明白了他此行的最終目的了，就是為這位小皇子治眼睛吧。他微微拱手道“三皇子無需多慮。您的雙眼在強烈的光線之下會產生不適感，進屋也無妨。”
炎音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我的眼睛不能見到強光的？”
金楠道“三皇子之所以以黑緞遮眼就是為了擋住光亮，這也說明皇子您的眼睛還有治愈的希望。”
炎晟聞言，頓時喜上眉梢，還有治愈的可能。炎音還能再見光明，這對他來說可是個天大的喜訊。
炎音先是一怔，一股狂喜感湧了上來，竟然還有希望。但是，隨即喜悅又被一盆冷水澆滅了。要知道，這也就意味著風~波將其。
炎晟輕~握住他的手，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炎音莫名的安心，“走，先進屋子再說。”
“是。”金楠垂首跟在二人身後，炎晟的溫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都說皇室無情，但是眼前這位皇帝對自己的孩子好像很是關心啊。
殿內，炎音躺在一張椅子上，炎晟站在他身旁。他的手搭在扶手上，金楠正為他診脈。隻見金楠雙指搭在他的脈搏之上，仔細的感覺了一番，又輕輕皺眉，對炎音道“殿下這眼睛並非是先天失明，應是外傷導致。若是治療的及時早該複原了。隻是眼下的狀況恐怕得要花上些時日了。”
炎音微微點頭，等著他接下來的命令。
“贖在下冒昧，殿下能否讓在下看一看您的眼睛？”
炎音呼吸微窒，表情略顯僵硬的臉想炎晟所在的方向偏了偏，但是最終他又點了點頭，“好。”
炎晟看著炎音解下那條黑緞，心中一窒，這些天來兩人始終是同室而處，但是炎音從不願意在他麵前摘下這黑緞。這還是第一次--
醜陋的如扭曲的蜈蚣一般的疤痕露了出來，金楠眼中閃過一抹差異，這分明是有人故意的。他心中不經意或，眼前這人可是皇子，這樣的身份下，什麼人如此大膽下此毒手？
炎音眼瞼微顫，卻始終閉著眼，金楠不得不再次提出要求，“三皇子能否做到將眼睛張開？”
炎晟皺眉，“等等！”
金楠回頭，就見炎晟已經吩咐道“劉一，把所有的窗戶都給我用布封上，再拿些燭台來點上。”
見狀，金楠不得不暗讚炎晟心細。這燭火的光輝要弱得多，對眼睛的刺激不那麼大也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再看炎音，果然是唇角帶著笑意的。
這頭，劉一帶著一幫丫鬟太監用厚重的布簾正封窗呢。另一邊，一直跟在炎晟身邊的老公公李昌卻得到了另一個消息。
李昌一邊聽著小太監的話，一邊皺眉。小太監退下之後，李昌彎腰走到了炎晟身邊，“皇上。”
“何事？”
李昌看了看炎音，欲言又止，炎晟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隨後向外殿走去。李昌立刻跟了上去--
他們的動靜炎音自然是聽到了，猜測大概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單獨給炎晟報告。但是，不一會兒他便聽到炎晟道“讓她等著！”
這語氣之中，帶著冷意和不耐倒叫炎音有些好奇。接著炎晟便已回到了他的身邊，前後不到三分鍾。
炎音明顯感覺到再次進來的炎晟有些不高興，於是便問“父皇怎麼了？”
炎晟看著椅子上的炎音，語氣也跟著柔和了下來“沒事。”
“若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父皇去了便是。我一個人就可以了。”炎音道。
炎晟柔聲道“真的沒事。音兒不必擔心。”
這是，屋子裏已經變得如夜裏一般了，若是沒有這些蠟燭，那可真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開始吧。”炎晟對金楠道。
金楠微微點頭，再次要求炎音睜眼。
炎音試著撩~開沉重的眼瞼，這在常人做來輕而易舉的動作，於他卻變得困難起來。眼瞼上像是墜著千斤的墜子，百般阻撓他的行動。但是炎音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祟而已。
終於，他克服了心裏的障礙將眼睛睜開。針紮般的刺痛也隨之而來，眼前所見的世界依舊是一片黑，但眼睛卻在外界的刺激下落下了滾燙的液體。
炎晟也曾想過炎音睜眼之後會是什麼樣子，記憶之中那雙漂亮的紅瞳總是在他腦海中浮現。但是現實卻相去甚遠。
長期不見光亮的眼瞳已經被黑暗腐蝕，原本閃亮的緋紅色，像是染上了一層汙垢一般變成了黑紅，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光彩。瞳孔上還蒙著一層灰白色的膜，那是病變恢複之後留下的痕跡。
髒--如果是旁人，看到這雙眼睛的第一反應絕對是厭惡和惡心。隻看一眼便不會願意再多看，任誰也不會想到這雙眼睛曾經有過怎樣耀眼的光彩。
眼角滑落的晶瑩淚滴讓他心驚又心疼，誰造的孽又由誰來承擔這後果。
他拿起劉一早已備好的錦帕為炎音擦去淚水，金楠神色微動，仔細的觀察了炎音的眼睛一翻，隨後他拿起一盞燭火在炎音的眼前晃了晃，炎音下意識想要閉眼，金楠問“三皇子能否看到亮光？”
炎音道“看不見。但是能感覺到它的接近，眼睛會很難受。”
金楠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對炎晟道“皇上，能否借一步說話？”
炎晟點了點頭，二人暫時離開了靜和殿。炎音心中卻不能平靜，有什麼話不能當著他的麵講呢？難道治療會很困難嗎？
“有什麼話，在這兒說吧。”
“是。”金楠扶禮“那草民便直說了。皇子的眼睛並非沒有治愈的可能，但是有兩個問題，卻是草民無力解決的。”
“什麼問題。”
“第一個，皇子的眼睛雖然受過傷，但是當初下手的人明顯手下留情了。眼球的部分雖然受到了創傷但是並不嚴重。現在隻要將眼睛裏那層白翳去掉，然後再輔以藥物眼睛便能慢慢恢複。眼瞼上的傷口也可以用藥物慢慢平複。
現在最難辦的是第二個問題。皇子的眼睛對光線是有反應的，他自己也能感受到光亮的接近。若是不能看到絲毫光亮是不會有這種感受的。但是皇子卻說自己看不見，這很奇怪。
草民以為，皇子是從心理上認為自己看不見東西。從根本上否定了自己能看見的事實，這是一種心理上的障礙。除非能讓皇子徹底改變這種想法，否則就算藥物再好，眼睛完全康複也皇子也依然會看不見東西。”
炎晟眸光一沉，誠如金楠所說，這才是最棘手的問題。若是讓炎音自己選擇，他一定會選擇放棄複明的機會。
“這件事不能告訴音兒。其他的就按你說的去辦。”
“是。草民明白。呃--另外，這白翳的去除怕還是要勞皇上費心了。”
炎晟抬眼，“要怎麼做？”
金楠道“眼睛是人體器官中很脆弱的存在，白翳粘附在眼球表層，用普通的工具根本不敢保證能平安無誤的將它除去。有一個辦法，雖然有些難做，但是有效又安全。”
“什麼辦法？”
“用舌頭。”
“舌頭？”
“是。所以，這必然是十分親近之人才能做的。”
炎晟眸光微閃，隨即笑道“沒錯。這差事隻能是親近之人才能做得了的。”
金楠垂首不語，是錯覺麼？好像炎晟的情緒在一瞬間就好起來了。
炎音不安的等待總算是有了結果，但是金楠所說的治療方式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那麼，他把炎晟叫出去究竟說了些什麼？
但是治療並未立刻開始，金楠按照炎晟的意思，先做了些平複疤痕的的藥物給炎音敷上。正式的治療還要等炎晟說服炎音之後才能開始。
他知道，炎音知道有機會複明之後，最初的心理防線一定會產生動搖。炎晟現在要做的便是想法子讓他拋棄那些顧慮。
而金楠會暫時留在宮中，將炎音所需的一切都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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