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40 更新時間:14-11-06 20:28
“離那麼遠站著幹嘛……話說你這名字誰給起的啊這麼難……”
還沒說完,重山已經被蘇夕言敲了個腦鑿子。
敲人後腦的蘇夕言照舊雍容端方,對著哎喲一聲回過頭的重山道:“人家徒弟,崽子也是你叫的啊?”
重山睜睜眼,明白了,“哦”了一聲又道:“重明的徒弟就是我的徒弟,我怎麼不能喊?”
看著兩人打情罵俏,將頭靠在重山肩上的付雲中輕輕笑了。
笑得都隻剩一口氣了。
抬眸,看著飛聲走近、停步重山身後、半蹲半跪,對視。
付雲中迷糊著眼,也看不大清,又笑著點點頭,連睜眼都嫌累。
隻向著飛聲,緩緩探出一隻手。
飛聲伸手,握住。
無人可見,雙掌相貼。
眼前是付雲中的側臉。糊了好些額發的邋遢汗漬。鼻翼間隨著微弱呼吸流動的風塵。
觸及付雲中無力握緊,至少還留著殘餘溫暖的掌心,飛聲不知為何,竟已微紅了眼眶。
沒有驚濤駭浪,沒有軟玉香紅,沒有言語相激,沒有曖昧挑逗。
卻沒有任何,能敵得過此刻緊握手心的實感。
似是眼睜睜看著蠟炬即將成灰,至少執在手中,至少還有微弱光亮,溫暖胸膛。
觸及飛聲掌心的溫度,付雲中也放下了心,閉上了眼。
沉頓,困倦。
似也被那微弱光亮溫暖了胸膛。隻想好好睡上一覺,再無其他。
最後一眼,目光越過飛聲肩頭,看向模糊視野裏,那個並未被禮尊下令恭迎,而仍安然如故,照舊不言不動,睥睨四方的背影。
付雲中便無聲微笑了。
不及扯起嘴角,又快睡著了。
看著付雲中寧靜的麵容,飛聲眸光忽的一跳。
付雲中本就靠著重山的肩頭,不過是閉上了眼。
也本就無力握緊飛聲的手掌,不過是更放鬆了些。
正拌著嘴的重山與蘇夕言察覺什麼,也忽地靜了下來,看著付雲中。
看著付雲中緊閉著眼,蒼白了唇,漸漸滑落身軀。
“……付雲中!!”
“……重明!!”
————
拂曉。
黃沙中一片白衣翩翩,卻不再是來時那道賞心悅目的風景。
穿越沙漠的隊伍肅穆而急切。
他們星夜兼程,加緊步伐,走過了一整個嚴寒夜晚,才終於將近沙關。
留在綠洲等待的部分人馬已彙合,長長的隊伍裏卻少了諸多身影。事出突然,禮尊遣散所有幸存的隨行百姓,使之自行穿越剩下不多的沙原。隨之清理輜重行李,騰出最多板車駝馬,安置傷亡的雲墟弟子,以及尚留性命的武尊叛黨與吐蕃刺客。
幸好四散逃離的駱駝大部分尋回綠洲,可供驅使,否則更是狼狽。
重山牽著駱駝,方被清晨的陽光驅散渾身寒意,再過一會兒,怕又要被曬得一身臭汗。抬頭看一眼坐在駱駝之上的蘇夕言,再轉頭,替板車上閉目沉睡,總算還飄著一口氣的付雲中拉了拉車頭上簡易搭建的遮陽蓬,免得重傷患又被曬暈過去。
想起什麼,回頭,放眼看去。
飛宏,飛星。不算太遠的隊伍最前方,跟在諸尊之後,騎在駱駝之上的飛聲和飛鬆。
和禮尊都隔了些距離,兩人之間也隔了些距離,各自身處人群之中。
亦或,是被已全然分不清聽令於誰的諸雲墟弟子們包圍、保護、監視、押送。
甚至包括諸尊在內。
微妙而緊張的氣息,更是叫本已急切的隊伍近乎急躁。
忽地,人群中傳來驚喜輕呼:“哎?瞧!是師兄們出沙關接我們了嗎?”
出聲的是個應試弟子,對疲憊而未消驚懼的應試弟子們來說,這一聲如石子入水,立即引了一陣騷動。
“呀!沙關前頭,真的有人!”
“是師兄們嗎?不是說未等我們回關,不得私自出關嗎?”
“是我們拖得太久,不放心,出來查探的嗎?”
重山亦隨之看去。
越過隊伍最前頭的車馬人影,恍惚便能在拂曉晨光下,瞧見巍峨古舊的沙關城樓之前,一字排開的點點黑影。
不同於眾小弟子的歡呼雀躍,重山眸光如星,眉頭卻沉了下來。
前頭帳篷車中的禮尊,也沉下了眉頭。
對著一旁弟子的詢問,老人平靜地道了一句:“全員戒備,繼續前行。”
沙關之前。
日頭已升,立見灼烈。
沙關之前,不過百丈,雲墟弟子們駐足,重整隊列,已個個覆上了一層汗。
不是因了日頭,更不是因了疲倦,而是因了他們終於可以足夠看清,或說早已看清,此時終於再次確認,沙關前頭等待他們的,不是自家兄弟。
甚至不是自家族人。
雖是穿著唐人衣飾,但輪廓清晰,鼻挺顴高,臉色醬紅,一色用字、申字型臉,早已列陣馬上,執兵帶甲,以逸待勞。
不下三百吐蕃精兵!
還是狄人最叫人如噩夢般驚懼的騎兵!
不論人數、體力、戰備,皆占了雲墟的上風。
禮尊自帳篷車中被攙扶而下,緩緩往前走了兩步,站定。其餘諸尊分列兩側,亦站定。
稍後一些的飛鬆遙遙看著前方氣勢洶洶的吐蕃將士,眸光翻湧。他不是不知道,除了前方虎視眈眈而來的吐蕃人,身側監視他的雲墟弟子們也更靠近了他些,隨時準備出手。
對麵列陣之中,同時步出一名壯實男子,年紀不小,氣度更不小,滿麵須髯,三角眼往禮尊身上一盯一放,彎腰,抬手,行了個漂亮的中原揖禮。
“吐蕃宰相論恐熱,在此恭迎雲墟諸尊。”
聞言,雲墟弟子中不禁一陣輕籲。倒也不算太意外。
既已確認不是同門,那剩下的,不論是敵是友,基本也脫不了太遠。
不提被生擒的吐蕃刺客,但有維鬆在此,已成俘虜,吐蕃王室又怎可能袖手旁觀。
或說吐蕃人怎可能將所有籌碼都押在一個淩峰身上。哪怕淩峰計謀得逞,全勝歸來,或許等在這兒的,還是這些嚴陣以待的吐蕃精兵,威嚇圖謀,以成大業。
但論恐熱親自帶兵,還是出乎了意料。
當年,吐蕃讚普朗達瑪被佛教僧人所殺後,大妃納朗薩擁立自己抱養的兒子仁丹為讚普,而小妃蔡邦薩所出,朗達瑪的兒子維鬆在朝臣擁護下,於山南地區與納朗薩派對立。擁戴維鬆,時任洛門川討擊使的論恐熱,西征討伐篡位的仁丹。納朗薩派的吐蕃宰相尚思羅前往討伐,被其擊敗,逃往鬆州。隨後尚思羅聯合吐穀渾、孫波、象雄等部,率八萬大軍再次討伐,被論恐熱大敗殺死。此後論恐熱成為高原之上最有實力的勢力,自稱吐蕃宰相。
武宗會昌三年年,論恐熱以大軍二十萬攻擊不服自己的鄯州節度使尚婢婢,卻被尚婢婢的四萬軍隊擊敗,幾乎全軍覆沒。之後論恐熱和尚婢婢會戰長達二十四年。
大中五年,論恐熱一度投靠唐朝,求作河渭節度使,唐不許,再叛唐。
以此可知,論恐熱性格殘暴,殺人累累,長興兵伐,出爾反爾,絕非善輩。
更可知,今日此時,列陣此地的所有雲墟弟子,都凶多吉少。
乃至沙關之內,本是靜候著他們歸來的雲墟弟子們,已然凶多吉少。
論恐熱親自出馬,深入唐境,必已準備萬全,絕不留情。
若說沙原之上,與敵抗爭是忠勇,長途奔走,星夜兼程是疲倦,那此時麵對著論恐熱,是真的該說是驚恐了。
連小弟子們的麵色都分外沉靜。不過是太過疲倦,也太過無奈,掩了驚恐而已。
——一國之力,守株待兔,而雲墟精銳已折至少一半,剩下老弱殘兵,如何能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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