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42 更新時間：14-01-10 19:23
16。
艾倫跑回房間時，利威爾果然如他承諾的那般並未走掉。他已經穿好衣服靜坐在床邊，艾倫推門而入後他轉頭望過去一眼，臉上依舊如往常那般麵無表情，然後也沒開口說什麼多餘的話，直接站起身慢步到艾倫麵前幾步處安靜的看著他。
艾倫與他對視，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清醒的那麼深的望進他的眼底，那些不安的，混沌的，糾纏不清的……就如這空間中尚未徹底消散掉，隱隱殘留的兩者自融合一起就再也分離不開的氣味……
“兵長……利威爾……”
利威爾向下看了一眼後並未應他，隻是向前伸手取過抓在艾倫掌心的藥瓶，沉默的背過身去走到桌邊就水飲下，整個過程非常安穩，至少艾倫沒感覺出他有一絲尷尬和緊張，不知為何原本因為韓吉桑透露的情報而心懷喜悅的心情忽然染上了一絲失落，但他也不會去深究為何會失落。
“艾倫，”利威爾放下水杯，微微側過頭來，垂下眼瞼淡淡問道，“韓吉她說了什麼？”
艾倫定定的望著自己注目了無數次的背影，以及對方那仿佛被細柔的晨光柔和了線條的側臉頰，瞳色漸深，低聲道。
“她說……您，喜歡我。”
他好像聽到了對方若有似無勾起的嘴角，和那句輕的好像在反問自己的兩個字：“……喜歡？”
艾倫忽然感覺自己的雙手好像不自覺顫了一下，但是隨即握緊了拳頭抿緊了雙唇，片刻後，“可能是我這輩子做的最自私的一件事，利威爾兵長，我……！！”
“艾倫，我喜歡你。”
男孩幾乎抑製不住的渾身都微微一顫，麵上也不禁屏住了呼吸，視線仿佛點著了灼熱的火焰一般死死的釘在對方身上，他就那樣忍著心髒突如其來的幾絲疼痛感僵直了身體站立著分毫不動。
“不，應該說，也是……愛著你的吧。”
曾經冷漠的認為自己一生都不會將某個字說出口的某人在親口道出它時，字音再不如其他字詞那般平穩無波，唇音滑過末尾時似乎都聯動著心跳的節拍。
終於承認了他愛一個人，愛一個他不知何時已經在內心深處儲存對方的身影並會時不時的幻想著期待與他的未來的人。人類最強士兵曾無數次的唾棄著自己的軟弱和虛偽，拚命將自己包裹的像是冷硬如冰冷的鐵塊一般堅不可摧，但惟獨他自己始終清醒的意識到他無法抗拒那種渴望溫暖的期盼。
17歲的青少年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堅強堅韌，但是此刻卻不得不承認在確認到那句話出自本人之口後竟然會覺得鼻頭一酸，竟會有想要落淚的衝動，但他知道麵前的人不會喜歡看到自己那般引人發笑的模樣，便努力眨了眨眼睛，咽下口水把眼眶隱隱滲出的水分倒回去。
啊……一定是您在保佑著我吧，天國的媽媽，感謝您，自您離開之後便再也沒有比這更讓兒子感到幸福的時刻了……
他勾起嘴角，似乎有點臉紅般的低下頭輕輕笑了，笑容恬靜溫柔又美好，不知能讓多少少女芳心暗許，但他在乎的人就在不遠處靜立著，如果可以他想一生都在他麵前看著他的臉露出這種幸福開心的笑意。
利威爾的眼神不自覺的柔和下來，麵色似乎也沒有再繃的那麼緊，但是多年不放鬆自己麵部表情的習慣自然也不會允許這麼一小會兒就打破了保持紀錄，他望著艾倫的臉麵眼神閃動了一下，然後低聲道，
“抱歉，艾倫，昨晚的事。”
如他之前對韓吉講的那般，昨晚他可真算是破釜沉舟，幾乎是對待死敵一般的狠厲暴戾，盡管艾倫當時也差不多是不遑多讓，但也終歸把艾倫打成那副淒慘模樣，而……在明知道喜歡對方的情況下卻硬是那樣做，在對方知曉了自己對他的心情之後再來說這件事還是感覺當時做的蠻過分。
“啊？……不！沒有，請別感到抱歉！是我……我自己找揍的，畢竟是我來強的……是我當時私心作祟想要強占兵長，就算被兵長打死也是我自找的……”艾倫摸了摸頭，若不是得益於能夠巨人化的體質優勢，恢複力比一般人強的多，估計現在都已經被打殘了吧……
“但是……我比較想知道的是既然兵長，既然……喜歡我的話，為什麼……還有Omega的問題……”
利威爾微微低下頭，臉色有了少許的變化，他習慣性的抱著雙臂，背靠在窗簷邊麵色淡淡，但是終究還是以十分平靜的口吻道出他想要告訴對方的過去。
“我一度痛恨於我的Omega性別，惱怒，憤恨又不甘。而且，這個世上對於Omega有太多限製，有些是利用性的比如要像溫室的花一樣嬌養Omega以便生出最優秀的後代，有些是惡意的齷齪心理，像是某些道貌岸然的豬玀貴族想要養成極品性奴以泄私欲。”
“但不管那一種，他們對Omega的態度本質都是一樣，他們總是認為Omega本身是沒有自我和自由的，隻能服從Alpha和Beta的掌控之下，而且當知道一個人的性別竟然是Omega，那基本周圍人就會覺得他隻能乖乖的待在某處，讓別人養著，成為他人的附屬品，不允許其擁有獨立的自主選擇以及自我人格。”
“在18歲第一次發情期到來時我簡直不敢置信，那時我剛和地下街的某些人打了一架，結果一回去就爆發了，我那時又驚又恨，又十分恐懼被其他人發現，因為一旦被他們聞到了氣味那隻有一個下場……絕對會讓我更生不如死的下場，”利威爾輕輕閉上雙眼，麵容寧靜，但敘述的內容卻讓艾倫提緊了心髒，“為了隱蔽氣味，我……跑去了一條臭水溝裏……幸好地下街那種水渠十分常見，我在那裏不吃不喝待了一天一夜，十分痛苦，但我寧願倒在汙穢的臭水溝裏也絕對不要被地下街那些男人碰，後來我昏過去之後被伊莎貝爾……我那時的同伴發現了我的失蹤，把我找了回去，才算是結束了那次的發情期，可能也因為實在是太臭了，那個丫頭竟然真的沒察覺Omega的氣味……”
“從那之後，我就拚命開始賺錢，匿名去黑市買抑製劑，但是黑市出售的東西質量還是差一些，幾次之後被伊莎貝爾和法蘭發現了，我的戰鬥力比他們強，所以那時一直處於保護他們的地位，然後因為這件事，他們便盡可能在我虛弱的時候把我反鎖在家，封閉所有門窗，自己外出去給我買抑製劑，那個時候我覺得，這個世上除了他們再沒有值得我信任的同伴了。”
“那時我秉持著一種信念，我一定要脫離地下街那種地方去地上生活，不但為了我，也要為了他們……所以我追求高額的錢財，就有了當年那個貴族以豐厚的賞金委托我們臥底的那件事，再之後就是跟埃爾文的相遇了……”
“調查兵團真是非常……沒錯，你們認為的那樣，怪人的聚集地，埃爾文和韓吉完全沉迷於他們自己的事業追求，所以即使他們後來知道了我的性別問題，也隻是一個想著要如何才能繼續依靠我的戰鬥力讓兵團存活率上升，一個想著怎樣才能研究研究我，當然被我打的次數多了她就老實了……至於米克，對男人完完全全不感興趣，即使我是Omega。”
“可以說是我跟埃爾文達成了協議，我為兵團付出戰力，他為我提供抑製劑，我們就這樣從跟巨人戰鬥的生死邊緣次次贏過與死神的角力，這麼些年也慢慢有了一定程度戰友的情誼了吧……結果一個月前，他告訴我，我的身體機能因為長時間使用抑製劑造成戰力下降，為了兵團的未來，他不再提供我抑製劑了。”
“他要求我必須被人標記，必須將體能恢複到以往那種水準……但我無法接受別人懷著因為我是Omega所以想來標記我的意圖來接近我，所以我對外一直用著Alpha信息素的偽造品，並宣稱我要找結合伴侶……實際上昨晚是埃爾文給我的一個月期限的最後兩三天了。”
艾倫眼都不眨一下的看著他，突然腦中一道靈光閃過，他不禁暗暗握緊拳頭，他胸膛輕微的起伏著，臉色也有少許的緊張和激動，“如果……如果昨晚來強迫您的人是別人，您是不是就……也會同意對方標記您了？！”
“不，我絕對會把對方打成重傷然後扔出去。因為……”利威爾側過臉聲音低不可聞，“又不是你。”
艾倫的心跳再一次因為對方的話語而加快了節拍，他突然十分感謝自己絕佳的聽力，那麼微小的幾個字都聽到了，頓時不自覺的又笑逐顏開，心裏原先驚詫又不忿的情緒直接被喜悅的滿足給覆蓋的一絲不漏了。
“因為我自身的性別因素，所以我要的隻能是Alpha和Beta，但我又對外披著Alpha的偽裝……如果這個世上有一個Alpha或者Beta，在明知道我是Alpha的前提下還願意和我在一起，並且在我狠狠重擊之後還鍥而不舍的追求我的話，那我……我……“
利威爾說到這裏，忽然有些難以繼續說出口下麵的話，索性閉上了雙眼不去看麵前新晉為自己結合伴侶的青年，盡管再怎麼努力保持麵無表情，但變得紅軟的耳根直接暴露了他此刻的內心情緒。
怎麼說得出口……其實自己一直期待他過來找自己……其實自己搞這些事想要得到的伴侶人選始終隻有他一個……
“如果沒有這樣一個人的出現，那我最後的選擇，才是你昨晚提及的那個莉迪亞……她實際上……”
但是話還沒說完，就在黑暗的視界裏突然被擁入了一個稍顯青澀卻十分溫暖的懷抱中，利威爾沒有睜開雙眼，鼻尖盡是青年清爽又帶有少許汗漬的味道，若是以往若是他人敢這樣做他肯定毫不猶豫的推開並一腳踹過去讓對方滾遠點，但是眼下這個時刻，他忽然覺得……就算沒有那麼幹淨，但也感覺……還不賴……
艾倫一條手臂環住他的肩背，另一條緊緊箍住對方的腰，低下頭在利威爾耳邊輕聲道，“如果我不是腦袋一根筋想要隨著自己的心意來，如果我猶豫不決停步不前甚至因為你的抗拒威脅而放棄了的話，那我是不是就會錯過你了？……真是讓人後怕的事……“
利威爾把在他的肩膀處隱下自己臉上的神情，低聲道，“那也會因為我頑固的自尊而失去你……對不起，艾倫……”
“請別再道歉，在這件事上你永遠都不需要對我道歉！”
青年伸手撫上利威爾的臉龐，將額頭抵上他的，“如果真對我抱有歉意的話，請……”
“……什麼？”黑發男人在他懷裏抬眼看他。
“請繼續這樣愛我！我想要這樣的愛，被你這樣愛下去！……不對，應該是……”艾倫此刻胸腔滿滿的情感簡直要洶湧而出，美麗如鑽石一般閃耀著動人心魄的光芒的雙目凝視著他，眼神卻溫柔而情深似海，“請繼續和我相愛！我今生恐怕都難以停止愛你，請你也和我一起繼續走下去。”
“我的心髒早已獻給人類和自由，但艾倫·耶格爾的忠誠與靈魂，永遠獻給您，我的利威爾。”
隨著話音落下的，是不帶任何情欲卻滿含愛意的宣誓之吻。
或許，其實……上天待他並不薄吧……利威爾心裏想著，隨後靜靜閉上了雙眼。
次日。
利威爾和艾倫兩個人去了王都。給埃爾文交代的時候說是去辦私事，埃爾文抬頭望著站在桌前的兩個人，利威爾依舊一臉麵無表情，但有時望向艾倫的眼神明顯會柔和一些，艾倫在他麵前仍然一副普通又尊敬的下屬模樣，但埃爾文就是能莫名直覺到他心情很不錯，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好，他懷疑自己要是眼神再模糊點是不是還能隱隱看到艾倫四周的粉紅背景和不停綻放的一朵朵小花。
埃爾文扶額，就算被韓吉告知利威爾已經和艾倫私下結為了伴侶但是這麼……好吧其實並不明顯，他暗暗歎了口氣，主要還是因為自己最近對利威爾的結合事件太關注了的緣故，本來如果利威爾自己完不成那個任務的話，那麼伴侶對象就隻能被強行配對了，利威爾說自己的最後選擇是王都裏的那個女Beta，但如果可以的話，埃爾文更中意自己給利威爾挑的對象，另外一個男Alpha，王都一個貴族勢力的繼承人，而最主要的是……那個勢力在政壇裏一直支持調查兵團的立場並承擔了兵團大量的資金開銷。
看利威爾的樣子，多年相交的熟稔還是讓埃爾文能輕易看出他對艾倫的中意，身居長官之位為了兵團爭取利益最大化，沒能搞成聯姻是有些遺憾，但是……作為老友，利威爾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合他也很為利威爾高興，為此，他也隻能默默放棄之前那個方案了。幸好那個計劃還沒有走漏風聲，不然可真是讓人很難堪的事啊。
“好了，我批準，你們去一趟吧。”
利威爾看了他一眼沒做聲，艾倫倒是有些小聲的開口問自己的伴侶，“去王都有什麼事嗎？”
“領你去見一個人。”
“誰啊？”
“莉迪亞。”利威爾淡淡回道，隨後看到艾倫的神情有一絲微妙的變化，便歎了口氣又接了一句，“她現在叫莉迪亞，其實10年前她叫伊莎貝爾。”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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