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43 更新時間：15-04-02 20:24
第一百一十一章、在心的天平上
“沒錯，再過一年半，他就會離開人世了，”卓遠心歎口氣，離開床邊，“如果這中間再受什麼刺激的話，他的時間可能會更短。”
“不可能吧，”卓越勉強笑笑，眼睛裏已經蒙上了一層淚花，“爺爺，您再仔細看看，小尉雖然身體弱了點，發育遲緩了點，可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啊。”
“對，各方麵看上去都很正常，事實上，他心氣不足。”
“心氣不足？那是說小尉有先天性心髒病？”林清苑臉色煞白地問。
“不是，他沒有心髒病，”卓遠心搖搖頭，凝視著尉遲恭熟睡的臉，心情從未有過的沉重，“他隻是從來沒有過要活下去的欲望。”
“這怎麼講？”南宮玉心裏也慌亂起來，磚頭為什麼不想活下去？難道平常看到的比誰都樂觀活潑的他都是假的嗎？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隻能說他得這樣的病是因為他太執著於前世，不願意活在今生，他覺得前世才是真的，現在的都是假的，所以從出生的那刻起，他就無時無刻不想著回到前世，大概是因為前世有他放不下的什麼人或者未完成的心願吧。”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救救他？”晉殊忐忑不安地拉拉卓遠心的袖子問。
卓遠心搖搖頭：“得這種病的人一般都活不過成年，大多數在成為胎兒的時候就早早夭折了，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難道不是把他前世的記憶消除了就行了？忘了前世，他就能活在當下了吧？”卓越站起來，一把抓住卓遠心的肩膀問，“我爹說過，消除前世記憶的話，爺爺您會有辦法的。”
卓遠心聽了一愣，消除前世的記憶的方法他是離家出走之後才學會的，跟誰也沒有提過，卓正玄是怎麼知道的？
看著卓越懇切的目光，卓遠心收起眼底的驚訝，拍拍他的肩膀，歎口氣：“在平心湖看到他的時候，我就把他前世的記憶消除了，可是，他的心意太堅決，已經改變不了了。”
“難道，我們真的就什麼也做不了嗎？”林清苑說著，眼睛裏噙滿了淚水。
卓遠心沉默地搖了搖頭，垂下目光。
尉遲恭雖然不是修心苑的主人，可是就保留了前世的記憶和夢遊到平心湖邊垂淚這兩件事來說，他肯定是四個靈魂中的一個，但是，與他預想的截然不同，尉遲恭的轉世，並沒有半點想要報複世人的意圖，反而他自己，並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卓遠心很慚愧，看來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小尉不會舍下我們不管的。”卓越放開卓遠心，後退了幾步，坐到床邊，握著尉遲恭的手低聲說道，“我一定會想辦法，留下他的，我不會讓他這麼快就離開的。”
聽了他們的對話，南宮玉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緒徹底混亂了，那場大火裏的聲音，那個海邊的夢，尉遲恭叫他哥哥的樣子，還有今天那個釣魚的情景，許多東西交織在一起，海嘯一樣無情地衝擊著他的大腦和心髒。
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嗎？如果真的有，那麼是不是前世的他真的就是尉遲恭的哥哥呢？他到底做了些什麼，竟然讓尉遲恭沒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咳咳……”南宮玉心中一陣滾燙，一捂嘴，咳出一口血來，耳邊莫名其妙響起了尉遲恭的聲音。
“哥哥，爸爸媽媽去哪了？”
南宮玉不動聲色地掏出紙巾，擦掉手上的血，看看尉遲恭，尉遲恭仍然沉沉地睡著，並沒有醒來，也沒有說夢話，可是耳邊依然回響著他的聲音。
“哥哥，會不會有一天，你也不見了？”
“等我長大了，也要保護哥哥。我要和你永遠永遠在一起。”
“哥哥！！！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慘叫突然響起，幾乎要刺破南宮玉的耳膜，南宮玉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全身不停地顫抖起來。
“玉，你怎麼了？”晉殊發現了他的異樣，趕緊走過去扶住他的胳膊，眾人的目光從尉遲恭臉上轉向南宮玉。
南宮玉心髒劇烈地跳著，瞬間出了一身冷汗，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又咳出一口血來。
“快扶他坐下！”
卓遠心一聲令下，林清苑回過神來，趕緊和晉殊一起扶著南宮玉坐到了床邊。
“大夫，他這是怎麼了？”晉殊看著他手縫裏流出的血，嚇得臉色煞白。
卓遠心在南宮玉的心口上按了一會兒，才沉著臉回答：“沒事，他這是急火攻心，以他的身體素質，吐兩口血就好了，沒有大礙。”
“不需要用藥調理？”晉殊很擔心，因為在他看來，南宮玉的狀況實在很嚴重。
“不需要，他是我這輩子見過的身體素質最好的人。”卓遠心鬆開手，示意卓越去給南宮玉倒杯水漱口，南宮玉卻擺擺手，自己站起來去了洗手間。
望著洗手間虛掩的門，卓遠心心頭多了一份陰霾，南宮玉的身體健康得有點過頭了，吐了兩口血，心髒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怪不得在修心苑住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聽說他發生什麼意外呢，以他現在的狀況，想發生意外都很難吧。
“玉，你真感覺的沒事嗎？”
洗手間裏，晉殊看著水池裏被衝成淡紅色的血水，非常擔心。
“真的沒事。”
南宮玉洗幹淨了手上和臉上的血，漱了漱口，伸手要去拿毛巾，一轉身看見晉殊在一邊無聲地抹眼淚，手也顧不得擦，趕緊捧起他的頭問：“晉殊，你怎麼了？”
“玉，如果我要死了，你也會為我這樣難過嗎？”晉殊淚流滿麵。
“小傻瓜，”南宮玉把他摟在懷裏，“你怎麼又吃醋了，如果你不在了，我也會活不下去的。”
“真的嗎？”晉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香氣，真想讓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成為永恒，未來變換莫測，他害怕再深的感情都經受不住時間的洗禮。
“真的。”南宮玉撫摸著他的柔軟的頭發，在他臉頰上印上深情的一吻，然後一臉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問，“殊，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麼死的嗎？”
“怎麼……去世的？”晉殊打個寒戰，慌忙看向南宮玉的臉，這還是南宮玉第一次主動提起他的家事，之前問他的時候他總是神情嚴肅避而不答，他後來就沒敢再問，沒想到原來是他母親已經去世了，可是為什麼現在突然提起這個？
“她是為我父親殉情死的。”南宮玉目光淒然，臉上似乎還帶著一絲冷笑。
晉殊見了，不禁又全身一顫，不由地鬆開了撫在南宮玉胸前的手，南宮玉現在的神情讓他有些害怕，可他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繼續自顧自地說：
“他們去世的時候我隻有八歲，二十多年了，我從來沒有去給他們上過墳，卻也從來都沒有辦法忘記他們去世的那一天，我一直不能原諒，我母親對我許下那麼美好的承諾，卻又扔下年幼的我去追隨我的父親，把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這個世界上，讓我自生自滅，可是我想我現在可以理解她了，與親情比起來，愛情顯然更重要，不管是父母還是兒女，還是兄弟姐妹，很快都會離開自己，隻有愛人會與自己相伴一生，做自己存於世的見證，讓毫無意義的生命有了價值，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先我而去，我一定不會讓你孤孤單單地一個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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