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芻一束

章節字數:2214  更新時間:16-04-12 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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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歲的時候,許從之才有了“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的念頭。

    22歲以前,許從之一直過著與世無爭的校園生活。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不富裕但是溫飽之餘還有能力追求精致生活。她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友,兩人相戀十年從年少的叛逆早戀到長大後的男才女貌眾人祝福。她一直覺得兩人的感情盡管遇到波折也不會妨礙以後共建家庭的和諧理想。

    22歲以前,許從之一直是一個優秀的學生。從小學的年級第一,到中學的年級前三,到高中的年級前十。她好歹也屬於優秀的行列。理所當然進入重點大學,許從之理所當然的認為她會有一份體麵的工作。因為她從小受到的教育,隻要念好書就可以出人頭地。好像古時候科舉考試一般簡單明了。許從之覺得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不太複雜的人,她不想出人頭地,隻求安穩的生活。

    當她在三個小時的時間裏艱難的投出去兩份簡曆後,當她還沒有來的及陳述自己驚醒準備的介紹就被HR瀟灑打發走後,當她擠了兩個小時的公交忍著高跟鞋摩擦腳底的疼痛最終還是沒有能擠進宣講會灰常的時候。她開始想這個問題“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手裏拎著高跟鞋,腳趾終於放鬆自由的接觸到地麵,許從之還是在路邊的花壇邊落了兩滴眼淚。她沒能忍住但是她很快擦幹。她很軟弱但是她不想給別人嘲笑她軟弱的機會。大家都一樣,軟弱也得不到別人的拯救。而她麵對的世界已經不是人是狼,她作為一個正常人,如何爭鬥過一群饑餓的狼,根本不具備可比性。

    她點了一根煙但她其實不經常抽煙,偶爾妝模作樣慰寂寥。她覺得這一刻的愴然意味十分適合抽一支煙。看著手裏精致的彩色簡曆,她22年的人生花一元硬幣就擁擠地蒼白地陳列在這張A4大小的白紙上。搭配一張連自己都無從辨認的證件照,她終於有機會旁觀自己的生活。然後點燃打火機看著紙張灰飛煙滅,以為這樣就可以發泄些許內心憤懣,但隻是徒增了一點淒涼。

    大腦裏突然浮現出不記得那裏遇到的字句:隻有學校最安全不過,隻要你考試合格,就是一個合格的人。她想,一個一流大學的證書對於優秀的人來說也許是畫龍點睛,增添光彩。而對於她來說,成了畫蛇添足,不倫不類的難看著。隻能在旁人觀摩的時候炫耀展現,我有足,我更接近龍的神聖。而她甚至無法像蛇一樣自在彎曲的移動。當然更無法成為龍一樣的光鮮耀眼。

    如果這是一個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世界,那許從之必然是被淘汰的那一個。不不,不是因為她的智商而是因為她缺少一種向上求生的精神鬥誌,隻能死於足下。她也如同她溫順的名字一樣樂的接受這個事實。盡管她一直以為她會接著幸運下去,但是上帝的眷顧不再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她不再出去爭得頭破血流,太平盛世,個人所能經曆的最大兵荒馬亂無非是幻滅。許從之現在最愛的事情就是閉眼睡覺,在所有條件允許的時候,放棄思考甚至離夢都遙遠。

    她的尊嚴讓她隱藏痛苦,她的責任讓她無法輕生,所以她睡。真是好笑,生命放佛不是我自己,而我連自己都不能把握,談何世界。

    例假未能如期而至,看著手裏的驗孕棒許從之知道這次的延遲並非源自近來的內分泌失調。嗬,好運一起離我遠去。對著鏡子的時候,她還在笑但是她的眼裏有淚。她不知道如何對待這個突如其來的生命,她的男人一個月一萬數千的工資不可能護得她和這個生命的周全。她躺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滿心希望快點讓這個生命體脫離她的身體。而一覺醒來,護士端著滿盆血腥靠近她的時候,她反胃還痛苦。躺在病床上眼淚無止境的下落。她安慰自己,她在做善事。她不讓另一個生命來到人世受苦。沒有必要經曆這些苦難。

    修養的日子過的非常緩慢,她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承受了多大的損傷但是她知道每天晚上睡醒都會慢身虛汗。白天去醫院吊水消除炎症,剩餘的時間都在睡覺。好在學校可以為她做掩飾,家裏的人不需要知道這件事情。父母的臉麵需要保存,而她自己的尊嚴可能比身體更加重要。

    之後的許從之反而變的更加沉默,清瘦下來之後她越發美麗。哦,竟然忘了說她是個漂亮的姑娘,眉目之間本就生得風情,加上少女向少婦的轉變,愈發的吸引人。但是她似乎對這個世界熱情不再,這份慵懶很吸引人。她的外表給她帶來了一份工作,薪水客觀的文秘。她知道文秘的意義,所以當她的老板把她抱在辦公桌上,手掌粗魯的搶占她雙腿之間的私密部位時,她隻是象征性的反抗,然後就順從。當然不能開始就順從,矜持的女人才有更大的魅力,她沒有想到自己開始會耍這樣的技巧。但是她很明白她的容貌在她年輕的時候可以給她帶來財富。錢終於最重要不過,而她隻有這樣幾年的芳華,與一具已經破損的軀體。

    與男友分手的那一天其實她很難過,但是她需要一個逃避現實的借口她的老板可以為她提供這樣的借口她的男人隻會逼迫她麵對生活。當她搬進男人為她準備的公寓的時候她還學會了笑得風情萬種。她想,他養我三年,給我一套房子和100萬的人民幣。三年之後我可以有我自己的店,咖啡也好書店也好,我就有了收入來源。我也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不用對別人低三下氣我也許可以從新回歸我的生活。

    當她拿著100萬的支票走在馬路上的時候她不是故意沒有看到闖近的那輛轎車。但是她被衝擊力帶到空中然後摔落地麵的時候她都沒有感覺到疼痛,有一些液體從身體裏淌出,她不能移動自己的身體突然她連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都失去。她又笑,如果我死了,我父母會得到保險公司的一筆賠償。如果我死了,司機會承擔帶走我生命的責任而我隻是又一起交通事故的受害者終於不用承擔自我了結的罪名。老天對我畢竟還是公平,終於讓我脫離這個世界。這大概就是地獄,而我要去的地方也許可以是天堂。她閉上了眼睛,她死了。留給所有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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