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春光瀲灩晴方好

章節字數:2457  更新時間:14-06-26 1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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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漸漸好轉了。

    慕清華越發地忙碌起來,他自請到各地去巡視,督促耕種。南陵王準奏,並遣太子與之同行。一聽說要出門,我便纏著慕清華,讓他帶上我。我纏磨人的功夫一向了得,慕清華盡管有些顧忌,最終還是勉強遂了我的願。

    我與慕清華、淩司羿、韓浞,再加上香雪,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便出了城。我們目的地是南陵最南麵的青川。這裏是南陵主要的糧田所在地,舉國有大半的糧食是從這裏生產的。這裏良田萬頃,南陵最大的一條河青川河橫貫其中。

    雖然我們都穿了尋常的衣裳,事先也未將行程告之當地。然而,到了青川城,便有當地官員前來迎接,不得不感歎官員們的情報網絡著實強大。我們並未去官員安排好的住處,徑直去了驛館,稍做歇息,便要出城。當朝太子和丞相都去體驗民情,官員們又哪裏敢呆在城裏,隻得戰戰兢兢地陪著也出了城。慕清華本讓我留在驛館,我自是不肯,自然又是一番軟磨硬泡,慕清華無奈,便也由著我。於是,出城時這一行人,倒比來時更加聲勢浩大,委實叫人哭笑不得。

    天氣甫晴,田間已散落著三三兩兩勞作的人們。我們這一行人一出現,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很快便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因積雪初融,路上特別泥濘,並不好走。馬車深陷泥中,竟不能動彈。我們隻得舍了馬車,隻餘兩匹馬,給了我和香雪一人一匹,餘下的人都徒步。

    官員們何曾受過這樣的苦,一方麵要小心翼翼地護住自己的衣裳,一方麵又要使自己不至於摔在泥濘中,那般模樣,著實狼狽不堪。官員們的臉上的神色,自然亦是扭曲猙獰得緊。然而,另三名尊貴的人,倒並不顯得有多窘迫,一派怡然。

    兩兩比對,讓我不得不感歎那三人的豐神俊逸。

    “浞,煩你在附近找一戶人家,安頓好純兒和香雪。”慕清華忽然扭頭對著韓浞說。

    “你別支開我,我要與你一起。”我一聽,便皺了眉。

    “純兒,你瞧,這地裏泥濘,浸濕了衣裳很冷的。你又受不得涼,還是隨浞去附近人家歇著,我們忙完,便來找你。”慕清華溫言道。

    我皺眉沉思了半晌,終究不願成了他的製肘,便乖乖地點頭。

    於是,淩司羿與慕清華便折身田間。我站在路邊,久久不肯走,隻望著他們時而停下來微笑地與田間勞作的人們寒喧幾句,時而學著農人的樣子,幫著他們播種。佃農們驚詫之餘,似乎對這次來的兩位大人物的親切溫和十分滿意,莫不是躍躍欲試地教授著他們如何操作。我內心裏也頗是震憾,以淩司羿與慕清華之尊,我以為他們此番的工作不過是在田間走走過場,真不曾想到他們竟然那般認真地對待他們的工作。尾隨著他們的官員們,此番也不得不放下身架,別別扭扭地做起了佃農們的活兒。

    “純……純兒小姐,我們走吧。”韓浞的聲音結結巴巴地響起,我方才收回膠著在田間的目光,扭頭看向他。當對上他憋得通紅的臉時,我突然“嗬嗬”笑了起來。

    他被我笑得更加不好意思,臉色更紅了,頭也漸漸地低垂了下去。

    我俯身下去,拉住他的衣襟:“韓浞,你臉紅什麼呀?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做什麼不敢看我呢?”

    他手忙腳亂地躲過我的手,臉上神情更加窘迫了。

    “小姐,走吧。韓大人安頓我們後,定然還有事情要辦的。”香雪不動聲色地替韓浞解了圍。

    我聞言,目光瞟向田間正躬身勞作的俊逸身影,不再逗留,便也任由韓浞牽著馬緩緩而行。

    韓浞在一個還算幹淨的農家小院前停了下來,叩響了院門。房主出來,是個年輕的婦人,抱著個兩三歲的小兒。見了韓浞,她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公子有什麼事兒?”我想,大抵她極少見到像韓浞這般俊朗的人物,不知她見了淩司羿和慕清華後該是什麼反應。聽韓浞說明了來意,她方才瞥向馬上的我和香雪。一見之下,不由得呆了呆。

    我笑了笑:“姐姐,我們在你這裏討擾一下可好?”

    她似乎嚇了一跳,慌亂側身讓出一條道來,連聲道:“快進來快進來!”

    韓浞扶我和香雪下了馬,將馬栓在門前的大樹上,隨著也進了門,掏出一錠銀子遞給那婦人。

    那婦人並不接那銀子,連連擺手:“不用的,公子。”

    我環顧了一下這座農家小院,並不大,卻開辟出一壟壟菜地,土是新翻的,應是種了不少蔬菜下去。那房子是三間瓦房,刷白了,顯得幹淨而整潔。階簷下還放著一個刺繡繃架,繡的是一幅鴛鴦戲水圖。旁邊傾倒的椅子還未來得及扶起,地上兩條環形的拖痕,顯然是稚子拖著凳子玩耍留下的痕跡。我隻覺溫馨,對這處落腳處十分滿意。

    回過頭來,看見韓浞捏著銀子的手一直伸著,而那婦人卻窘迫地低垂著頭,不由得笑了:“姐姐,你接著吧。這可是個怪人,若你不接,他的手就會一直這樣伸著。你就當挽救他這條手臂吧。”

    那婦人聞言,方才喏喏接下。

    “韓浞,你去忙你的吧。”我輕笑。

    我的笑顏又成功地讓韓浞臉上閃過一絲可疑的紅潤。他低應了一聲,快步轉身向門外走去。我望著他如避瘟疫一般地避開我,便覺好玩,不由得在他身後“咯咯”笑了起來。

    那婦人已進屋備了些茶點,顫顫地用一小幾端了來,擺在簷下,又搬來了椅子擺好,用布擦了擦,不見了韓浞,她倒稍稍鬆了口氣,招呼道:“小姐,來喝點水吧。”

    我笑著拈了一塊糕點嚐了嚐,不及香雪做的精致細糯,卻也可口:“真好吃!多勞姐姐了。”

    那婦人麵上又是一紅,眉眼處掩不住的笑:“小姐喜歡便好。”

    “姐姐,我叫白純,你喚我純兒便好。”

    那婦人驚愕地抬頭,連連搖頭:“不行的不行的,民婦怎敢喚小姐名諱。”

    我見那小兒睜著亮晶晶的眼巴巴地望著我手裏的糕點,小嘴還叭叭地做響,那模樣霎是可愛,便隻顧得及向他招手:“快過來吃。”

    那小兒見我跟他說話,倒怯怯地朝那婦人懷裏鑽去。那婦人嗔怪地一拍他的小屁股:“你個饞嘴貨!”

    我拈了塊糕點,走過去,遞到那小兒眼前:“很好吃哦,你不吃麼?”說著,我故意把咀嚼的聲音弄得很響,那小兒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婦人,還是怯怯地不敢接。

    那婦人微微一笑:“他剛剛還吃過的,小姐,你吃你的,莫要理會他。”

    我將糕點掰了一點塞進那小兒的嘴裏,仰頭問:“很香,是不是?”

    到底是稚子,不出半日,我與那小兒便熟識起來。陽光暖暖地照著,婦人聽從我的建議,繼續在階簷下刺繡,我與那小兒在院裏玩得不亦樂乎,而香雪,搬個椅子坐在婦人身旁,美其名曰學刺繡,一雙眼卻不時關注著我。

    當韓浞引著淩司羿和慕清華進門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情景——

    春光無限,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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