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臨門

記憶夜行  第十一章溺亡的母親

章節字數：2463  更新時間：13-10-05 00:31

    PM18：00

    趙大叔準時到了診所，卻沒看到小惠，急得滿屋子直轉。

    陳芩揉著腰出來，她今天下午幫蘇瑅墨看完了所有的預約客人，累得腰酸背痛的。

    “小惠讓蘇醫生帶著去遊樂場了，這會兒快回來了吧。您坐著等一會兒唄，我給您倒水。”

    趙大叔忙攔著陳芩，叫她回裏頭休息去。

    正是太陽下山的時候，外頭的光線慢慢的暗下來。趙大叔撐著下巴，想著她走的那天，他似乎也是這麼等著。等到天完全黑了，她還沒有回來，於是他哄了小惠去睡覺，說媽媽要明天才能帶她去遊樂園了。等小惠睡了，他還坐在門邊，等啊等啊，等她開門進來抱歉地跟他說今天堵車堵得厲害，回來晚了。可是直到天亮，她都沒有回來。她的手機忘在了家裏，他茫然的不知道去哪裏找人。

    急急忙忙地去了警署，報案說自家老婆丟了。小同事還笑話他：“趙叔兒，媳婦丟了這麼一會兒就急成這樣啦。”

    然後，第三天，他接到了這個小同事的電話，讓他去認屍體。他愣了好一會兒，張嘴就把這小夥子罵了一頓，可電話那頭反常的一句都沒頂他，等他罵完了，那邊才傳來小夥子抽抽搭搭的聲音：“趙叔，你趕緊來接嫂子吧，她在水裏泡了三天了，是自殺的。”

    一周後，她的葬禮。殯儀館的化妝師手藝很好，在玻璃棺裏見到她時，她已經恢複了平常的樣子，化過了妝，就像睡著了一樣。他牽著小惠在一旁看了好久，誰來了葬禮他都沒注意到，隻顧著看她。最後一次看了，一定要記住她的樣子，記住她平時笑的樣子。他看著他們把她投入焚化爐，想撲過去阻止，被人拉住。沒一會兒，她就被燒成了一堆灰。

    他愣愣的捧著骨灰出來，看到了小惠，蹲下去和她說：“媽媽沒有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一旁的女眷們都說他太殘忍，可其實，這句話，是他對自己說的。他至今為止都不明白，她那麼樂觀的一個人，為什麼會尋死。

    趙大叔點了一根煙，自嘲的笑笑，自己真是的，怎麼又想這些。

    休息室的陳芩敲了敲床前的櫃子：“趙大叔，我們這兒不能抽煙。”

    “哦~忘了”趙大叔傻嗬嗬的笑著撓了撓後腦勺，把煙熄了。

    陳芩轉過身子背向門，捂著嘴巴忍住不哭出聲音來。

    PM18：30

    蘇瑅墨帶著言葉和小惠進了門。言葉一路上沒說過一句話，一直呆呆的低著頭。蘇瑅墨也沒逼她，隻是問她要不要見趙大叔，言葉點點頭，還是沒說話。

    趙大叔看小惠進來，沒像往常那樣笑著跑過來叫爸爸，趕緊過去抱了自家寶貝問怎麼回事。小惠扁著個嘴，一臉快哭的樣子，指了指言葉。

    “趙大叔，這個是您妻子的麼。”言葉攤開手掌，給他看那枚戒指。

    趙大叔愣了愣，點頭。轉身把小惠抱去陳芩那，關上房門。

    言葉走到趙大叔跟前，跪下，捂著臉哭起來：“對不起，我救不了她，是我看著她死的，你打我吧，對不起…”

    趙大叔驚得忙把人扶起來：“哎，姑娘，不是的。我愛人她是自殺的啊，哎喲，你別這樣。我們請法醫鑒定過了，真是自殺的。”

    “您真是好人。”言葉還是堅持跪著，不肯起來，“你怎麼就不覺得是我殺的人呢？”

    “唉。我這一年多一直在找她自殺的理由，可一直沒找到。”找大叔又點了根煙，“但是絕對可以確定的就是，她真的是自殺的。姑娘你要是知道點什麼，就告訴我吧。”

    言葉抬頭看著趙大叔，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說了：“那天，是她約我出來的。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然後她跟我說了好多話。她說她有一個漂亮的女兒，今年兩歲半了。丈夫人很好，很體貼，每天傻不啦嘰的坐在門口等著她回來，隻要她哪天回來晚了就會急得滿屋子轉。

    我一直在一邊聽著，那陣子我家裏剛好出了事，我覺得她好幸福，有個好好的家庭。

    等她說完了她的家人。她告訴我，她今天要永遠離開家人了，我不知道什麼意思，問她怎麼回事。

    她說她欠一個人一條命，而那個人欠了我的命，所以她要拿她的命還我。我跟她說不要這樣，沒有誰欠我的命。可她和我說了再見，往反方向走了。我怕她出事，等了一會兒，跟了過去。

    她那時已經走到河水裏了，水淹過了她的腰，她還在慢慢的往水裏走。我跑過去拉她，被她推了回來。她還笑著回頭和我說，知道我不會遊泳。我嚇得在河邊大喊救命，可附近一個人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往更深的地方走過去。我打電話給舅舅，跑去街上喊人，被舅舅派來的人抓回家了。等到了晚上，舅舅跟我說，她沒了。”

    言葉說完，抬頭看趙大叔。

    趙大叔還在抽著煙發呆，沒說話。

    “她欠了誰的命。”蘇瑅墨皺著眉頭問言葉。

    言葉轉過頭去不看他，說：“我不知道到。”

    蘇瑅墨有些生氣，站起來想教訓言葉，被趙大叔拉住。

    “姑娘你回去吧，這事兒怪不了你。”

    言葉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

    “回去吧，啊，後麵的事你不用管了。”趙大叔熄了煙，“你一小姑娘，遇到這樣的事，能挺過來，不容易啊。回去好好睡一覺，忘了吧。”

    言葉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開門出去了。

    “趙大叔，你怎麼不問清楚啊！”蘇瑅墨有些不能理解，“她擺明了什麼都知道，但是全都沒說。”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讓她走！？”

    “那姑娘是個好姑娘。”趙大叔拍了拍蘇瑅墨的肩膀，“小惠從小有先天性的心髒病，我和我愛人都是普通的職工，根本沒有治好這個病的錢。從去年年頭開始，我愛人的一個老朋友每隔一個月就彙了一大筆錢過來。到了年尾，小惠的病好了，這可不是欠了一條命麼。”

    “那個人是誰？”

    “這個就沒法告訴你了，我答應了那人，不告訴任何人他的名字。”趙大叔深吸了一口，

    敲了休息室的門，像平時一樣的語氣喊：“小惠，和爸爸回家了。”

    小惠一路小跑過來開了門，一臉擔心的問趙大叔：“爸爸，葉姐姐呢？”

    “葉姐姐先回去了。”趙大叔揉了揉小惠的頭發，“爸爸剛剛問過葉姐姐了，姐姐說她沒生氣。”

    “真的呀。”

    “是呀。”趙大叔一把舉起小惠，用腦袋蹭她的小肚子，逗得小惠咯咯笑。

    蘇瑅墨在一邊聽著想起一了個名字，問趙大叔：“大叔，李惠晴你認識麼？”

    “唉？你怎麼知道我愛人的名字。”趙大叔回過頭來，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哦，沒，就是想起來問問。”

    趙大叔沒再多說什麼，抱了小惠出門，一路上父女有說有笑。

    蘇瑅墨隔著玻璃看了好久，有些揪心，想起了張爺爺的樣子：“陳芩，你說為什麼留下來的人都要帶著麵具？”

    “有什麼不好麼，人活著不是為了一直記著傷心事的。”陳芩在後麵幽幽的說道，“死去的人，記在心裏就好了。活著的人，要活得更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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