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952 更新時間:13-07-23 12:23
莞燕醒得很早,到了五更天就睡不著了,但這是在別人家裏,她不好造次,於是左挨右挨地等到東邊蒙亮才起身。昨天照顧過她的卓伽姆姆來了,姆姆知道她手上長滿了凍瘡,就親手攪了手巾地給她擦臉。
莞燕道了謝,卓伽姆姆的話不多,但從昨兒起,姆姆就一直靜靜地旁觀著。這個姑娘剛剛被九爺帶來時,渾身泥水,狼狽至極,簡直像個乞兒,可她的言行舉止落落大方,極有涵養的樣子,應是大戶人家裏出來的女兒,隻怕是一時落了難。
卓伽姆姆待她不像昨日那麼陌生,同她多說了幾句話,但看得出來,姆姆是個口風嚴謹的人,一談到主人,她就三緘其口,許多話也是點到為止。不過莞燕已知道了,昨天帶她回來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北奴的九王子,成年後居於宮外,這裏就是他的府邸,而底下的人皆尊敬稱他“九爺”。卓伽做過九爺的乳娘,在北地叫乳娘是“姆姆”。因她是主人乳娘的關係,府上的奴仆都待她十分客氣,見麵時都尊稱她一聲姆姆。
她聽卓伽說起,九爺的王妃兩年前沒了,留下一個兒子。九爺雖有不少姬妾,但是除了這個正妻生的兒子,再無所出,說到這裏,卓伽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
莞燕並不關心這個,眼下她最擔心的是自己的命運,昨天她這樣冒犯九爺,不知這位明顯來者不善的九爺,會怎麼處置她。把她送回軍營,這無疑是最慘的一種,她忍受不了那種煎熬,她曾親眼目睹那些士兵奸淫婦女,簡直視人命為草芥,若是這樣,她不如求死。如果她不想回去軍營,那她就必須做九爺的女人,成為他眾多姬妾中的一個,日日都要低聲下氣地去討好這個男人,侍奉這個男人。
這種奴顏婢膝的生活,亦是她不想要的,因為她是桓莞燕,桓璩大將軍的女兒,身有傲骨,豈肯輕易折腰。她想起從前的日子,父親是當世不出的大英雄,娘親溫柔美麗,賢淑知禮。她排行第五,上麵有四位哥哥,個個都玉樹臨風,相貌俊美,帝都之中有誰不知桓家好兒郎。她底下還有個小妹,乖巧可愛,喜歡跟在姐姐後麵。父親是個武將,卻從不看輕女兒,也不看重嫡庶,對她們姐妹倆一樣疼愛,說是掌上明珠也不為過。父母慈憐,兄長寵溺,養成了她自小驕矜的性子。
娘親曾為她頭疼不已,連連歎息,常對她說,你這樣蠻橫的性子,也不知將來誰能降得住你。那時她年紀尚小,榮華富貴,權勢福蔭,打小什麼沒見過,所以說起話來不知天高地厚,我桓莞燕要嫁就嫁這世上最好的男兒。
娘親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而這些事也恍如發生在昨日。可從前的將門千金,如今身陷敵國,成了最卑賤的俘虜。當年那一句“最好的男兒”,現在她想起來,也覺得自己無知可笑。世事變化莫測,當年那個心高氣傲的她又如何想得到,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她苟活著,但是她與至親離散,眼下他們是生是死,都無從得知。念及此處,她臉上不由露出悲戚之色。
元毅走近時,發現那小丫頭正在出神,不知想到什麼,整張臉都籠在一種愁緒之中。他看著她,她今天穿著姆姆給她的衣裳,北地女子的服飾,裏麵是玫紅的長裙,她身量高,襯得身姿愈加纖纖婀娜,外麵罩著一件薔薇粉的緊身小褂,一枚枚纖小的排扣一直扣到頜下,用一顆珠子結住。濃密的長發綰起,梳成黑亮光滑的發髻,從腦後起辮了數根細細的小辮子,用圓圓的發珠墜腳,垂垂地落在衣襟前。發髻上沒有簪花,隻是斜插數支嵌著翠玉的銀簪子,額前有一圈銀額飾,十二根米珠流蘇垂在她飽滿的額頭上。這樣一裝束,還真像個北地的女子。
她生著一張秀腴的鵝蛋臉,想必最近吃了不少苦,臉頰消瘦下去,露出尖尖的下巴。她並非絕色女子,論容貌隻算是中上之姿,但最難得的是她一雙眼睛極有神韻,眼波流轉間,顧盼神飛。更值得一提的是,她臉上沒有尋常女子的柔弱媚態,而是流露出一種別樣英秀勃勃的氣度。
他不禁詫異,究竟是怎樣的人家,能養出這樣一個女兒。她的鼻子生得很是挺拔,鼻梁極高,和人中、還有下顎連成一條秀逸的弧度,分明透出一抹倔強和堅毅之意。
昨日隻顧著看她胸懷紅痣,倒是沒怎麼留意她的容貌,想到這裏,他忽然啞然一笑。
他的笑聲驚動了她,她抬眸看他,盡管有在刻意掩飾,但是眼底還是留有戒備之色,如同細小的鋒芒。
“過來。”元毅朝她招手,簡短地說了兩個字。
她看了看他,還是聽話地走了過來,在離他一尺的位置駐足,臉上的神情不卑不亢。
元毅覺得有點意思,這個女子絕不簡單,單憑她敢衣衫褪盡地站在一個男人麵前,料想必定是個有膽色的。他有過不少女人,但從未有一個能像她這般驕恣大膽,還有那骨子裏的一股悍烈。
元毅不急,他一個閑散宗室,有的是時間,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你多大年紀?”
“十七。”她的回答也很幹脆,也很簡短。
“哦?”元毅摸了摸下巴,她果然年紀不大,自比元烈那毛小子大了兩歲,他接著問:“叫什麼名字?”
她有一瞬間的猶豫,啟唇道:“我姓燕,單名一個宛如的宛。”
“燕宛。”元毅低低地念了一聲她的名字,懶得去管真假,反正一個名字而已,隻要他覺得順口順耳就行,因為不管叫什麼,她都是他的人。
元毅略一沉吟,說道:“你可記得求我救你時,你說過的話?”
“當然記得。”她點頭,口齒清晰地說道:“你救我的命,我從今往後就是你的人。”
她突如其來的順從,令元毅感到十分詫異,要知道就在昨天,她還在奮力掙紮,抵死頑抗,就連他這位久在花叢流連的九爺,也在這個悍女手裏吃了大虧,那劈頭蓋臉的三個巴掌,打得他竟一時回不過神來。
然而就僅僅過了一夜,她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這般婉順恭謙的樣子,倒讓他覺得有些不習慣。
元毅咳了一聲,用不容商榷的口氣說道:“你給我記著,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我命令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你得像府上其他的下人那樣叫我‘九爺’,對我說話時,要稍稍低下頭,口氣必須尊敬……然後……”
說到這裏,元毅頓了一頓,如是想起了什麼,口氣變得惡狠狠地,“當然了,昨天那樣的無禮之舉是絕對不允許的!”
莞燕微微一愣,霎時憶起昨日之事,盡管極力克製住,還是忍不住輕輕一下哂笑。
元毅是眼尖的人,怎會看不出她臉上一處細微的表情,登時不由窩火,斥道:“我先把話撂在這裏,實在來說,我府上的美貌侍妾很多,樣貌勝過你的也不少,個個都伸長脖子等著我去寵。你不要以為我對你會有多大的興趣,就算侍夜也未必輪得到你。你在這裏,是侍妾還是奴婢,橫豎都是我一句話說了算。”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莞燕心中權衡,昨天她已有些過了,今後絕不能再跟這位九爺硬頂,不然吃虧的還是自己,倒不如先一概順著他,以謀後算,方是明智之舉。反正眼下的境地,還能再壞到哪裏去。
她對此一陣嗤然,他不要她侍夜,這才好呢。誰愛服侍他,誰服侍去,反正她桓莞燕不稀罕。但嘴上還是恭敬地道:“九爺,您說的燕宛都記下了。”
說話時,她順從地垂下了頭。
元毅見狀,眉心微蹙,道:“你抬起頭來。”他兩根手指捏住她尖尖的下顎,將那一張巴掌小臉湊到自己的鼻子前,等到他看清她的臉頰兩側,憋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怪道之前一直覺著她的臉頰紅得不太自然,原來她兩側的臉上竟都長著凍瘡。本來凍瘡一般生於手足和耳廓,許是她從未經曆過北地嚴寒的天氣,而且皮膚又生得嬌嫩,臉蛋被冷風一吹就開裂了。
她臉上的凍瘡沒有裂開來,兩邊臉上都是又紅又腫的兩個小塊,塗抹了貂油,所以顯得那兩塊的凍瘡蒙了一層油晶晶的亮澤。這凍瘡生在臉上位置也妙極,就像是刻意點在靨上的兩塊鮮紅的圓圓胭脂,有著說不出的滑稽。
元毅記得以前看過矮人戲,裏麵的戲子都是侏儒。他們臉上塗滿千奇百怪的油彩,配合滑稽出格的動作,來博得權貴們一笑。最有意思的就是用鮮紅的胭脂在臉上畫兩個圓,俗稱猴兒屁股妝。登台演戲時,那些侏儒或抽搐嘴角,或拉長麵孔,最能逗得看客發笑。
元毅見到她這個樣子,臉上兩陀泛著油光的紅雲,豈不比矮人的猴兒屁股妝更要有趣,真是想不笑都難,又故意奚落她道:“你們胤人女人都喜歡在臉上畫兩個紅紅的大圓嗎?這種妝靨倒是特別得很。”
莞燕雖不知道矮人戲這回事,但她曉得,元毅是在嘲笑她臉上的凍瘡。世間女子無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她桓莞燕也不例外,看他笑得如此開心,不禁一陣微惱。“啪”的一聲,她用力地拂開了他的手。
元毅又看了看她的雙手,尤其是手指關節,滿是累垂的凍瘡,嚴重的還潰爛了,迸裂出黃膿和血絲,令人有些不忍看,如今都用貂油仔細地塗了。不過要完全好,得要一段日子,況且現在到了下半年,天氣漸漸冷了下來,凍瘡怕是不容易好。
這麼看來,他對這個悍如野貓的胤朝小美人,還真是隻可遠看,而不能近玩了。
“得了得了。”元毅慵懶地朝鋪著黑貂皮坐榻上一靠,隨意揀了顆幹果丟進嘴裏,不屑地說道:“你們胤人女子就是麻煩,老搞三貞九烈的那一套。先不說我未必看得上你,隻說你現在這副樣子,就算你情願,我還不情願抱著一個滿臉滿手凍瘡的女人睡覺。”
北人曆來性格粗豪,祖上的遊牧遷徙生活,令他們不太看重禮義廉恥的教化。說話時就算提及男女之事,也不太有什麼顧忌。莞燕聽得他這般輕薄露骨的話,心裏自是羞惱,但也拿他沒辦法。
這時,她感到臉有點癢,是頰上的凍瘡,這幾天老是又癢又痛,說不出的難受,但偏偏撓不得。到底奇癢難耐,她忍不住伸手,用尖尖的指甲掐自己的臉。
元毅一下拍落了她的手,正色喝道:“別抓,當心破了相。本來就不是什麼絕世大美人,再破了相,就連平頭正臉都稱不上了。”
莞燕蹙眉,說實話,她對眼前的男人厭惡得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她到底年紀還小,惡狠狠地拋出一句話,“破相就破相,要你管!”
元毅笑得眉峰一彎,並不生氣。他九爺是什麼樣的人物,何必跟一個小丫頭計較。不過這姑娘的骨子裏野得很,嘴上雖順從,但看來她到現在還是沒弄清楚,他是她的主人,什麼要你管,這麼任性無知的話也虧她說得出。眼下她的人,她的命,包括她的身體發膚,每一根手指頭,每一根頭發絲,統統都是他九爺的。他高興了,就捧在手裏玩玩,不高興了,隨時拋到腦後,也沒她說一句話的份。
元毅哼了一聲,他怎麼就管不著了。雖說現在她這個樣子,他是不會叫她侍夜的,但是一個女人擺在眼前,哪有不揩點油的道理。再說,這隻小野貓因此會有的反應,才是更讓他感興趣的。
他斜乜著眼看她,隻覺得那一段粉白的脖頸生得好看,薔薇色的領子愈發襯得她的脖子嫩生生的白,就像是剛采來的一截水靈靈的嫩藕。他從不掩飾對女人的渴望,想要什麼就做什麼,於是意由心起,趁她不備,一把就將她整個兒攬到身邊,兩隻手掌去捏那藕一樣的脖子,看著賞心悅目,試試看是否摸起來也溫軟如玉。
莞燕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一驚,他的掌心長著厚厚的繭子,應是常年舞刀弄槍留下來的。而脖頸處的肌膚又單薄敏感,就這樣緊密地貼住,而他的手又在來回摩挲,被掌心的硬繭硌到,令她感到一種粗糙的痛感。
莞燕麵容含怒微嗔,作勢要去踢他,元毅老早就防著她,健壯有力的長腿一伸,已將她的腿牢牢地夾住,而他的兩隻手一刻都未貪戀她脖頸的溫軟,快如閃電地撤離,後來轉眼間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元毅輕蔑地一笑,他好歹習武二十多年,哪裏會在一個女子手裏,吃兩次同樣的虧。不過這女子的性格太悍野,看來今後要好好殺一殺她的銳氣,讓她曉得點厲害。
莞燕的手腳被製住,這男人體格強健,力氣也大得驚人,就這麼隨意地一出手,就令她動彈不得。而他仿佛存了心,要跟她擰到底。她射向他的目光越憤恨氣惱,他眼底挑釁的笑意就越多了一分。
而且她越是掙紮,他加在她身上的力道就越大。她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腕骨,被他捏得“格格”作響,痛得她連連抽冷氣,心肺都要發寒了。她抬頭,看著他那雙狹長的眼眸,充滿了北地男子獨有的強勢和霸道,似乎還藏著一抹鷹隼般的陰鷙。
從昨天到現在,她一再地反抗,消耗他的耐心。清晰的痛楚從手腕傳來,她驚得不行,心如擂鼓,突然就泠泠地跳出一個念頭,這回她是真的觸怒他了,北人的性情向來豪放粗蠻,以男子尤甚,說得出就做得到。況且胤人奴隸在他們眼裏最為下賤,猶如牲畜,要殺要剮,毫不手軟。說不定今日他真的會折斷她的一隻手,以示懲戒。她相信這個男人做得到,也絕對有能力做得到。
元毅卻不這樣想,他稱不上憐香惜玉之人,但也不是什麼凶殘暴虐的莽夫。要說起來,他的三哥元晉那才是真的狠,麵冷心硬,他對自己府上的胤人女奴,打罵隻是常事。稍有不順意了,砍斷手腳,送了小命的也是有的。
“怎麼,還不求饒?”元毅漫不經心地甩出一句話,其實他泰半是想嚇唬她,並不是真的要折斷她的一隻手,他等著這個倔強的小丫頭討饒,甚至淚水漣漣地求他,哪怕就是隻說一句話,但是她白著一張臉,嘴唇抿得緊緊地,仿佛撬都撬不開一道縫。
兩人僵持許久,元毅開始覺得沒意思,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薔薇色的人影朝他撲來,她的臉霎時就湊得很緊,體溫相觸,而她鼻間溫熱的呼吸,就軟軟地拂在他留著些許胡茬的臉上,那一雙嫣紅嬌軟的唇瓣亦是近在咫尺,引得人去一親香澤。
春色在前,哪有不享用的道理,他九爺才不管什麼君子不君子,下意識地就朝著那處嫣軟親了下去。驟然間,她將頭一偏,冷不防兩人臉頰撞到,狠狠地皮肉相貼,元毅稍稍愣了一下,莞燕極會把握時機,像條滑不溜手的魚兒般,從他的鉗製下掙逃而出。
元毅反應過來,莞燕已經躲得離他好幾步遠了。他心裏暗暗地罵了她聲,狡猾。他是靈敏之人,突地發覺有些東西不太對,他抬手一碰自己的側臉,指尖上沾了些黏糊糊、油膩膩淡黃色的膏狀物什,這才猛然回神,原來自己被那小丫頭給耍了,她剛剛故意做出主動親近的樣子,然後趁他不備,就將臉上的貂油,往他的臉上一抹,弄得他好不狼狽。
要知道他之前還在為了這個嘲笑她,猴兒屁股似的,想不到她年紀不大,倒也記仇,這麼快就報複他了。他嘲笑她,她還以顏色,給他抹了一臉的油。這性子真是沒的說,就算北地女子一向以外向奔放出名,也沒有她這樣放肆潑辣的。
元毅鬱悶地想著,居然又在這個小丫頭手裏栽了一次。小野貓果然是小野貓,悍烈難馴,這就是本性,這麼能指望一下子就變成了溫柔的小白兔。
莞燕心想他定是在火頭上,兩日來她也看出來了,這男人氣量狹小,睚眥必報,萬一他怒氣衝頭,惡向膽邊生,真的要擰斷她的手,再不會像上回這麼僥幸了,所以匆匆忙忙地,拔腿就跑。
“你這混賬女人,跑什麼跑!”元毅在身後吼了她一聲,不過是虛張聲勢,他並沒有趕上去追,這個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他身子朝後靠著,去年新打來的黑貂剝皮做成的墊子,厚密軟實,十分舒服,他閉目養神一會,感覺剛剛與她臉頰相觸時,她的麵頰溫軟柔膩的觸感,仿佛在停留在他的臉上,兩個人的皮肉就這樣猛地貼在一起,親近得沒有一絲縫隙。
他一開始不懷好意,想著要揩油,這下子真的揩到油了。想到這裏,他不由啞然失笑。但是,過了良久,他冷笑一聲,用衣袖將臉上的貂油一擦,恢複了往日的神態,然後朝著後庭去了。
那裏住著兩個他新納了不久侍妾,是一對美貌可人的姐妹花,都生著一張嬌滴滴的臉,用再鮮豔水嫩的花來形容也不為過,而且最要緊的是,她們溫柔體貼,躺在男人懷裏就化作一汪柔情的春水,櫻桃小嘴裏麵說出來的話,讓人怎麼聽怎麼舒坦,比那個不馴服的小丫頭好過何止千倍百倍。
元毅想著,心裏輕快起來,將所有不悅丟在腦後,然後加快了去後庭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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