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59 更新時間:14-06-20 13:17
十三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甚至不清楚,我為什麼要說這句話,明明上午還好好的,可——我突然發現,我對你的,不是愛,是恨,我恨的,不是你,也不是楊颯,更不會是王暖,而是包括了你們的這一群人,當今天,楊颯站在我麵前,出言不遜時,我就有了這樣的想法。我想,我和你終究是陌生人的好,畢竟,不是同路的人,這條路,太難走了,即使你父親默許,社會不鄙夷,可,我心中始終,懷有一種難以明說的負罪感,我不清楚為什麼,似乎自戀情伊始之時,它就在了,他是黃蜂尾上針,是碰不得的。可今天,他被接二連三的變故碰觸了,逐漸削尖了,卡在我的喉嚨中,我這才明白,是時候該放手了,是時候,退出那個圈子了,那個——紙醉金迷的世界了,我本來就不屬於哪兒,何必強賴著?“放手吧,徐煙。”我吸了吸夜空中獨有的寒冷氣息,奇怪,為什麼眼睛這麼酸呢?我抿了抿唇,倚在水泥柱旁。“你說什麼?風太大了,我沒聽見。”你看,你多喜歡撒謊?明明很慌張,還想偽裝下去,可我累了,我不想再裝下去了,我蒼白一笑,道:“聽話,你知道我說什麼,不是麼?分手,好嗎?”你怔了怔,麵色瞬間慘白,小聲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是呀,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甚至不知道為何,我們的生活會變得如此分崩離析,但——它已經如此了,我笑了笑,反道:“不為什麼,我不愛你了。”我吸了口濃煙,自嘲道:“你不會——以為我真的喜歡你吧?嗬,別逗了,你們富家子弟,哪知人間疾苦?說實話吧,怕傷你的心,不說吧?又覺得你可憐,我他媽根本就不喜歡你,不過就是玩玩,你以為呢?你以為我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讓你寵我,愛我?嗬護我?徐煙,你能別拿你那可笑的人生觀來惡心我,什麼玩意兒?‘’冷笑了聲,心中卻仍是無奈,對你,我似乎依舊無法狠下心來“,畢竟我是真的,真的愛—你,但,這段愛情,他注定了,是有緣無份的,從一開始,我們就在欺騙對方,不是麼?“方莫,你……”看,你早就知道我是誰,隻是沒說而已,“我累了,徐煙。”我不需要你做什麼啊,我愛的你,我隻求在我冷的時候,有人抱抱我,在我哭的時候,有人陪我哭,在我受傷時,還可以記得,有你在我身邊,這就夠了,誠然,這一切的一切,你都做到了,可——我始終,記得,那一份報告上寫的楷書:方莫,男,曾化名:林彼夏……原來,從始至終,你都不信任我,那,又有什麼好說的?你抖了抖,神色瞬間頹唐了:“……那——分手吧。”長恨而去。十四我不明白,我為什麼,會來到巴黎。問題是—我已經來到了這裏。午夜的天,沾染著寂寞的黑色,耳邊,是紙頁翻動的沙沙聲,夫婦低聲的討論聲,一個人,凝視著窗外翻湧的雲,心中似乎少了分熱鬧與喧囂一般。我來到這裏是必然的。畢竟,我的生父——方靜德,他就在塞納河畔等著我,等著我這個已失蹤許久的的兒子,給他最後一擊……大概吧?說實話,離今天白天的混亂,僅僅過了幾個小時而已,可就在這幾個小時裏,我想通透了一些事情,或者說,是許許多多的事。比如——我們之間的,那一道薄膜。它的確挺薄的,伸伸手指便能戳破,但我們都知道,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將永遠回不了方家,你將被千夫所指,萬人唾棄,更意味著,我與你,將永遠永遠,沒必要不需要再見了,再見,那就真的,真的是你,或我生離死別,他們的性子,我們做兒子的……還不清楚?巴黎的氣溫比想象中還要低,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往接機口處湊去,身旁,是膚色各異的人種,白種人,黃種人,黑種人,有那麼多,那麼多,但在人聲鼎沸中,我卻獨獨感到寂寞,孤獨了,因為,我隻是一個人,一個人,有多幸福?不用看另一半的喜好來做飯,不用在意別的目光,不用在意妝容,可以放肆的笑放肆地哭,放肆地,去看一場沒有你在的情侶電影。一個人,這就是一個人生活的好或不好,全部種種。午夜的巴黎,鮮少有人,紐約的繁華,倫敦的紙醉金迷,在巴黎,皆化作一場瀟瀟暮雨,是浪漫,也是藝術,他的沉睡,本身就是難得的藝術品,一個或許落寞的婦人,也許貴族,也許落草,可,那種高貴,卻是油然於人們眼裏的。所以,我的腳步,才如此輕緩,不敢,也不願意驚動她,她——需要休息。灰黑色的天空,似乎是這座城市永不變的主題,不禁想起了杜拉斯,那個傳奇女性,她絕望,她冷豔,她高貴,她適合這種天氣,我們不適合,我們太年輕,沒經曆過苦難,沒資格享受這種天氣。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說什麼,說什麼好呢?都不好,說瑪杜?太矯情了,說天氣?實在沒可說的,我隻是覺得,要找人說說,免得憋壞了,對身體不好。所以我找到了你,拓人。你是一個日本人,一個地地道道的“小日本”,也許你也疑惑:“嘿,這男孩找我幹嘛?我無辜的。‘’但——誰讓你倒黴?我一眼就瞅見你了。說實話,我有時覺得,我這人,與瑪杜挺像的,都挺專權,又都挺喜歡沒事往壞裏想事,搞得別人都受不了,誒,你說說,我這人是不是有病啊?原本我是欺生,以為一小日本,有啥了不起的啊?爺跟你說話是抬舉你,你聽不懂要多學,懂不?隻是我忘了,有一門科目叫外語,有一種精神叫民族精神,所以結局就是他頂著那張鍋蓋臉,一頓拳頭照顧,嗬嗬,局子裏聊聊吧?當楊颯把我保釋出來時,天早已既白,紫色的天空下,盛開著如三色堇般美麗妖豔的彼岸花,它鮮豔,他綺麗,她風騷,他她它,充滿了絕望,自生命初期,自人性剛立,自洪荒伊始,那種由內而外,由上到下的絕望,便濃濃地,包裹住了天地,我們,與世界,永不分離。宛若末日。一旁拓人在壓低著嗓子與楊颯交談著什麼,遠處,暗夜散盡,星光迷離,明明一切都挺美好的,我卻獨獨覺得委屈與窒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是方家或徐家的人來接我?反而是他,是一個,我從未——愛過,或恨過的他,來拯救我?好吧,我承認,我愛過他,愛陽光,雨露與大地一樣,甚至比愛它們還愛,更愛,可,那種愛,是永不見蹤影的,永遠不能說的,那是一道傷痕,長在女人的雙乳,男人的下腹處的,是見不得光的隱秘,與羞恥。也許他早知道了,也許他不知道,但那又如何?一切的一切,都會分解的不是?但願愛情也是如此,也隻好是但願,畢竟,誰說的清楚?“走吧?”楊颯右手插在西褲袋內,一臉煩躁道,我沒應他,徑直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內,穆陽正百無聊賴地畫著景,見我上了車,方才笑道:“怎麼?第一次進去吧?”心中有一股疏離的情緒遊離在胸腔中,不知該如何釋放,見他如此,不自然應了聲:“啊,是。”有幾分決絕的撇過了頭,不去看他。他卻自說自話道:“怎麼跑巴黎來了?又冷,現在又不是旅遊旺季——怎麼?這麼著急見你爸啊?‘’話語間皆是戲謔,我笑了笑,反諷道:“哪比有的人,兄弟重逢,聊感情聊到了床上去了,怎麼,楊颯床上功夫如何?滿意沒?”說罷,輕啟車門,走了出去,笑道:“我可沒臉在這兒,一股狐狸味,騷。”登時,楊颯怔了怔,良久,方才道:“恩,一路走好。”穆陽冷笑了聲,關上了車門。十五當他關上了那扇車門時,我就知道,一切都要完了,十六年的守望相助,都要完了,林彼夏與穆陽終於是要完了,我早就知道會如此,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勢必是要互相傷害的,我永遠,都未拿他當哥哥,或愛人看,他是我的——敵人,我嫉妒他,如醜的,嫉妒美的,蠢的,嫉妒聰明的。我永遠,永遠都嫉妒他,他什麼都比我強,他有錢,他有貌,他招人愛,他……他什麼都比我強,所以,我是打心眼裏嫉妒他,他也知道,但他僅僅是嗤笑而已,他不信,我還可以離開他,所以,他才那麼自信的笑著,可是,,這一次——我是真的,真的離開你了呢,哥。我靠在勞斯萊斯的車玻璃上,靜靜的看著塞納河,慘淡一笑,一旁,方甲斟滿一杯紅酒,笑道:“怎的?和穆陽鬧崩了?”無力的點了點頭,有幾分牽強笑道:“是啊,又不是,不是鬧崩了,是——再也回不去了。”方甲怔了怔,笑道:“他知道了吧,關於我們家的事?”我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是為了這事,是——算了,你不懂。”汽車此時已經馳離了警局,往塞納河東岸馳去,晨曦中,鮮有人影,有也隻是邋遢至極的流浪漢,我眺望著遠方,遠方,那裏有我的童年,少年——以及青年、中年像一團漿糊般粘稠,不得要領,“我已經老了,對麼?方甲?”我已經老了,從15歲開始,我的心,就已經停止了跳動,腐朽的屍斑自我額處蔓延,充滿惡臭的氣息由肺腑擴散,我的一切,都老了,老的不成模樣,我仿若看見了我的皮膚在一寸寸的消亡,崩壞,我的眼、手、耳、口、鼻在陽光下,爆裂,化膿,直至永恒,我的身體,化為烏有與空氣,虛無。這,就是世界。我的世界。車靠岸了。眼前,是一座古樸典雅的兩層歐式建築,占地麵積不大,與其他普通住宅混淆著,遠不如其主人之尊貴,“John,在麼?”方甲輕曲食指,扣了扣紅楠木門,問道,不久,木門微啟,一老眼昏花的老者掃了眼他,原是有氣無力的目光在掃過我時一怔,低聲叫道:“Heyy,MyGod!”而後,又寬容笑道:“不管怎樣,歡迎你,大少爺。”我——方莫,回來了。這一次,是真的,真的回來了。我回頭看著塞納河,那裏,有一團血紅的雲,正醞釀著,那鮮為人知的,陰謀,你們不知道,那是自然,但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什麼——那是,來自地獄的我,對你們,最淋漓的痛恨,最絕望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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