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36 更新時間：13-06-21 11:05
不多時，黃衫便拿著水囊回來了。
“那人輕功不錯，似乎並不打算同屬下交手。”她如是對我和鶴衣說道。
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好下意識轉頭去看鶴衣。
隻見他微微頷首，唇角笑意淡揚，“那便隨他去吧。”
到這時我才大概明白了，似乎是有人尾隨著我們，而鶴衣故意遣黃衫一人過去或許就是為了探探對方虛實的。
“我看，我們還是快走吧，萬一對方追上來，這裏實在不是個好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想喊救命都找不到地方。我本就是冒牌的蘇雪央，估計一開打就隻有等死的份兒。所以還是走為上計。
黃衫冷漠嚴肅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訝異，我正想著是不是自己怕死的心態表現的太明顯了，有點破壞蘇雪央平時身為殺手那種視死如歸的形象？鶴衣便已然溫笑道，“好，這就出發吧。”
又再走了許久，直到落日餘暉灑滿天際，一行人才終於進入了一個小鎮。
等到在一家名為有客來的客棧休息下來的時候，我已經覺得渾身都酸痛的快要散架了。
草草扒了幾口飯就打算上樓進房間休息，鶴衣卻忽然在身後叫住了我，拿出一個黃色的小紙包遞到我麵前，說道，“沐浴時把它放進水裏，可以解乏。少主身子才好不久，所以疲累感會比他人更甚。”
這人真是太細心了。我心裏這麼想著，便越發有些不大好意思，“恩，多謝。”言罷便轉身噔噔噔的跑上了樓。
鶴衣給的藥粉果然有效，我泡了個藥浴起來之後就覺得四肢經脈都活絡了許多，這舒緩的感覺讓我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想要鑽進被窩裏美美睡上一覺。
熄了燈躺上床，沒多久便有些迷糊了，正要完全往夢裏奔去，一股鬱鬱的香氣忽然鑽入了鼻尖。
不知不覺的，眼皮越來越沉，腦海中漸漸一片茫然，終歸於靜默。
直到我被一股刺鼻的味道給嗆醒。
“蘇少主，醒了？”
似笑非笑的沙啞嗓音，不帶好意。我用力睜了睜眼睛，發現麵前正站著幾個黑衣人，再一看四周——已經不在客棧裏了。
“不必看了，”還是方才那個聲音，此刻很容易能夠辨出正是從離我最近的那個黑衣人口中發出的，“這片樹林離那客棧已有些距離，你等不到誰來了。”
心裏緊張的砰砰亂跳，可麵上卻要強自鎮定，我反複告誡著自己不能慌，絕不能慌。
“既然是熟人，”我在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有話不妨直說。”
“哈哈哈，好，快人快語。”那人笑道，“我要黃泉卷。”
黃泉卷？我心中苦笑，不好意思，你們找錯人了，我隻是個冒牌貨。
“它不在我身上。”
“我當然知道不在你身上，所以才需要蘇少主告知收藏下落。”
“你聽不懂我的意思嗎？我是說，它根本不在我這裏。”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讓我越來越感到壓抑。
“這麼說，蘇少主是不打算配合了？”
我暗暗深吸了一口氣，“不是我不想配合，可你也看到了，現在的我就連你們這種下三流的抓人方式都躲不過，何況是其他高手？”
“你少糊弄我。從你受傷到現在，根本就沒有踏足過江湖，更不用說接觸其他仇家高手，難道你想說，是琅琊十三閣裏的人拿走了黃泉卷麼？”
這人果然對我的情況很是了解，可琅琊十三閣那麼隱秘，他又怎麼知道我沒有踏足江湖？難道……他真的是熟人？還是說十三閣裏有他的眼線？
我輕聲一笑，說道，“你既然對我的事那麼清楚，那就該知道，我是在哪裏受傷的。總之，之後黃泉卷就失去下落了。”
“你胡……”他忽然止了聲，頓了頓，竟笑了起來，“看來繼續這麼客氣下去也不是辦法了。蘇少主，聽聞你最是鍾意武藝出眾之人，在下身邊這幾位可都是武林高手，今夜，在下就做一回成人之美的好事吧。”
我頓覺頭皮發麻，“你……什麼意思？離我遠點，我說了，黃泉卷不在我這裏。”
下頷驟然吃痛，牙關被迫打開，緊接著一顆藥丸狀的東西滾落了喉間。
“你給我吃了什麼？”我大怒，可周身依然酸軟使不上力，眼看著其他幾個黑衣人慢慢走近，我幾乎覺得心跳要停止了。
“讓你盡興的東西。”那人冷冷一笑，“蘇雪央，你若能熬得過今晚，黃泉卷我不要也罷。”
腰帶被一隻手拉住，我慌亂的四下拍打，可下一瞬，手腳已被緊緊抓住。
“你混賬！堂堂七尺男兒竟用如此卑劣手段，放開我，放開！”腦海中已一片空白，僅剩下憤怒掙紮的本能。
胸前驀地一涼，衣衫已被扯開滑落，我聽見心裏咯噔一下。
難道，真的躲不過？若是要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死去，我還不如先自我了斷的好。
正要狠下心咬舌自盡，一個清涼的聲音忽然淡淡隨風飄至——
“不想死的，滾。”
頃刻間，仿佛一切都靜止了，我立刻合上衣襟坐了起來，腦子裏嗡嗡作響，耳邊聽到的，隻有夜風中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
抬起頭的時候，我看到鶴衣正站在不遠處，一身瑩白的衫子，黑夜中亮得刺目。
“你沒中迷煙？”那黑衣首領看見他，顯然也有些意外。
鶴衣淡淡一笑，我這才注意到他身邊正飛繞著一隻瑩藍色的蝴蝶，他神態隨意的抬起手，蝴蝶便翩躚著落到了他的手背上。
“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鶴衣說著話，眼眸微微抬起，料峭的目光直射我的方向，“我的話，不說第二遍。”他話音未落，我卻已聽到身旁一聲慘叫，跟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整個過程幾乎讓人來不及反應。
而那原本就站在我身旁用一把劍擱在我脖子上的黑衣人，眨眼間已直挺挺躺倒在地。
“你武功還在？”黑衣首領止住了欲要拔刀的屬下，言語間帶著驚疑。
鶴衣用謙虛到可以氣死人的聲音淡淡說道，“殺你們幾個還是綽綽有餘的。”言罷，徑直朝我走來，而那些人竟忘了阻攔。
鶴衣走到那死掉的黑衣人身旁，俯身撿起了他的佩刀，然後又返身來到我麵前，遞了一顆黑色的藥丸過來，“少主先服了解藥吧，等我片刻便好。”
溫柔清涼的聲音，卻透著一股魔力。慌亂的心在這一刻，輕易的便被安定下來。
“片刻？”那人笑，“你未免太自視過高了吧？”
鶴衣沒有答他，隻依然淡淡道，“我不喜歡見血。你們可以自己選，是一刀封喉，還是毒藥暗器。”
沒有疑問的語氣，僅僅是平靜的陳述。
我看見那首領的目光在那具屍體上逡巡了一會兒，末了，他冷冷一笑。
“這筆賬，我會記著。”話音落畢，人影便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不久前還彌漫著殺氣的樹林裏，轉眼間隻剩下了我與鶴衣，還有那具躺在地上的死屍。
“沒事吧？”他伸手把我扶了起來，不知是不是夜風清涼的緣故，我覺得他的手比白日裏摸起來更加冰涼了。
我搖了搖頭，“我們快回客棧吧，不知青霓和黃衫怎麼樣了。”
“不必了，”他說，“那裏已被他們放火燒了。”
我愣住，“那她們兩個呢？”
“不知道，我沒時間去找。”
“她們要是中了迷藥，豈不是死定了？”這人怎麼還能如此平靜？
他眸帶笑意的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此行的目的是協助少主完成任務，少主的安危自然才是最重要的。”
我無言以對，這便是他們世界裏的規矩吧……何況，我根本不能責怪鶴衣什麼，今夜若不是他趕來，也許我已經死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種淡漠的態度讓我心裏亂糟糟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反正不大舒服。
“那我們走吧。”我心煩之下也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隻想早早了了這件事然後徹底脫離蘇雪央以前的人生，什麼琅琊十三閣，什麼少主，什麼殺手，都滾得遠遠的才好！
走了沒多遠，我忽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於是轉過頭，發現鶴衣已經落在了後麵，再一看，他竟正單手撐在一棵大木的樹幹上，神色有些異常。
“你怎麼了？”我急忙跑到他身邊，這才發現他臉色蒼白，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不礙事。”他朝我笑了笑，然後伸出兩根手指往心口上方點了下去，跟著緩緩扯出了一根細長的銀針。
我看著這細如發絲，但在月光下卻閃爍著清晰冷光的長針，心頭不由一緊。
這東西，方才竟一直紮在他的血肉裏麼？
“這是什麼？”我猛地抬眸看向他，見他輕輕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可防身也可殺人。”他微微牽起唇角，“少主放心，我隻是動了些真氣，稍事休息便沒事了。”
我沒說話，轉頭看了一眼那躺在遠處已看不大真切的黑衣人死屍，忖了忖，問道，“你是不是為了救我，所以勉強提升功力了？”見他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心中糾結的感覺便越甚，“你出來隨便嚇嚇他們就好了，何必要做那麼危險的事？你當真以為你還是以前的第一殺手麼？怎的完全不顧著自己的身子？”
“事關少主安危，怎麼可以隨便？”他笑了笑，又轉身道，“這裏不宜久留，我們走吧。”
我看著他的背影，良久無語。
本以為這人為了所謂的任務和責任，所以可以對周遭的一切都漠視舍棄，但原來，他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沒來由的，心頭有些酸澀。我深吸了一口氣，舉步小跑跟上前，伸手扶住了他。
他有些詫異的回頭看我。我避開他的目光，忍著臉頰發燙的不適，低聲道，“你這樣子，難道要讓我視若無睹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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