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31 更新時間:14-07-15 10:56
這水榭是正陽宮才建成不久的,四角鑲有鳳銜牡丹的赤金紋飾,水榭主木而成,置有青色浪紋碧瓦,清麗也華貴。四周綴有青色琉璃珠子珠簾,四麵而墜,從遠觀來,好似一座瓊宮仙殿。
錦姝時常一人站在水榭上,那淡紫色雲緞身影越發悠遠寂寞,總是背對日光,臨水而立。一頭秀發散落在風裏,徐徐拂動。錦姝愈發覺得,在深宮的時日越多,便愈感覺自己寒冷,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苦悶與沉重。而這種沉重,即便是軒承胤也不能撫慰。冥冥之中,她有一種直覺,前塵往事,傷痕太重。
錦姝立在水榭上,背對這胥連:“胥太醫,上次本宮要你找的,治愈失憶之症的藥找得如何了?”胥連恭順道:“回婕妤娘娘,普天之下僅有一味藥可治愈失憶之症,名喚魏靈草。這種草不算名貴,隻是魏靈草生長隨性,不好采摘。服用後的人,恢複記憶的機率也不定,全靠天數。現在禦藥房沒有這味藥,前些年被一把火燒光了。”
錦姝理了理淡紫色的雲袖,轉身看著,疑惑道:“為何被燒,是誰所燒?”胥連連連惋惜歎道:“唉,下官是學醫之人,看見那麼多的藥材被一把火燒光也很是心痛,剛好被燒得最厲害的就是魏靈草。至於是何人之為,恐怕隻有皇庭監的人才能答上來,不過幾年了,都沒聽宮裏人說過,怕是死案。”
錦姝心中又失去一根救命稻草了,淡眉微微擰了一下:“那本宮要如何才找得到魏靈草?”胥連似乎想起什麼似地,問道:“娘娘可有聽過魏靈草的傳說?”
錦姝不解,示意胥連繼續說:“魏靈草,是一百年前,魏國生長的一種植物。因為靈草每逢天旱就開始引露結水,魏國國民便認為它是天上的來的靈草。於是,靈草彙集得越來越多,在靈草下遊行成一條小小的河流。無論天有多麼的幹旱,這條小河都不會幹涸。漸漸的,魏國不缺水之後便開始壯大,可終於還是被驍勇善戰的柔然國所滅。
在魏國城牆傾塌的那一瞬,靈草下的河流也停止了流淌。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有人看見從前魏國坍塌的城牆逢裏鑽出了幾顆靈草,有人誤食之後發現自己記憶力突然增強,就連自己很小的時候的記憶都想起來了,可也有很多人沒有反應。這就是,魏國靈草,俗稱魏靈草。所以,娘娘要想找到魏靈草就必須先找到前魏國王城坍塌的城牆。”
錦姝想著,這下可如何是好。一百前的魏國在哪個方向自己都不知道,魏靈草什麼樣子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到這味藥呢?月眉掀簾步入水榭,稟告道:“娘娘,三日後七夕夜宴。皇上準備在禦花園裏設宴,請娘娘早些準備著。”
七夕夜宴,不過也是宮裏每月都有一次的集會。總有嬪妃借著各種由頭要求舉辦家宴。錦姝用銀筷子夾了一小塊肉喂鳥兒,黑曜一下子吞下,速度極快。那黑曜尖嘴下有道小鉤,聽軒承胤說,這鳥兒長大了應該是隻猛禽,那道小鉤就是用來啄肉剔骨的。
安予瑾抬頭看了看毓秀宮格外莊嚴秀麗的門匾,聽宮裏人說這是皇上才給德妃娘娘換的。傅夢婉一襲滾雪細紗淡緋色織錦齊胸長裙,款款拖地的走出來,依舊是笑得溫柔如月,春池漣漪。忙攬著安予瑾近宮裏去:“這晚上就是七夕夜宴了,安妹妹平日裏練舞又勞累,怎的還親自走過來了?”
安予瑾恭順回道,輕描的黛色眉峰極為好看,話語中極為謙卑:“隻要是來德妃姐姐處,再遠也算不得累。”傅夢婉笑得露出潔白皓齒,更為開懷:“瞧瞧,安貴人可是機靈,會說好聽的話兒呢。”安予瑾微微垂首,靦腆一笑:“德妃姐姐莫不是忘了,上次德妃姐姐送給臣妾的寒冰玉壺妹妹這還沒有回禮呢。”
碧鳶上前一步將托盤裏的東西展於傅夢婉眼前,是兩個雕工華美做工精巧玲瓏,透著半光,鑲有碧綠翡翠和紅寶石的玉樽。玉樽上,雕著胡文,其上還雕有胡姬起舞,嫵媚身姿的杯紋。玉樽底色是極薄極透的淡黃色玉石,透光而呈現七彩眩暈的光華。極為漂亮,珍奇。
安予瑾眼神瞟了一眼傅夢婉,繼續說道:“此玉樽,名喚西域七色玲瓏寶石夜光杯。是臣妾特意讓宮外的父親從西域千金買來,孝敬德妃姐姐的。今日七夕夜宴,聽聞有從西域來的葡萄酒。詩文裏不也是說,葡萄美酒夜光杯嗎?臣妾獻此夜光杯,也正好應了此美妙光景。夜宴上,皇上若見此夜光杯一定會驚奇不已,更何況夜宴舉行時天色如墨,到那時,姐姐拿出這七色玲瓏寶石夜光杯,定能在眾位妃子麵前拔得頭籌,得皇上青睞。”
傅夢婉伸出蔥白玉指,輕輕拈起夜光杯左右端詳,眼中不經意流露出驚喜的神色來,她眼眸波光流轉,笑盈盈:“果真是好東西,妹妹也太客氣了。”安予瑾立即變換了臉色,霎時臉上烏雲遍布,險象環生。溫柔細長的黛眉也變得堅硬起來,沉聲道:“德妃姐姐可有聽說最近北朝某些個地方在鬧瘟疫?”
傅夢婉看見安予瑾突然變換的臉色,心知她有話要說。隨即放下手中的夜光杯,屛退左右,收了臉色仔細審視著安予瑾的神色:“安妹妹到底想說什麼?”安予瑾冷冷笑著:“臣妾與錦姝一同進宮,曾是好友無話不說。繼而得知錦姝對葡萄酒過敏,隻要沾上一點便會全身起紅疹子,久久不能散去。剛好,瘟疫初發的症狀也是如此。所以臣妾就想,姐姐是德妃,品級比錦姝高,若是姐姐用貴重的夜光杯去向錦姝敬酒,到時候全宮上下都看著她,她定是不敢拒絕您的。”
傅夢婉波動的內心起伏不定,仿佛馬上可見勝利就在眼前,她勾著脖子瞪圓了雙眸問道:“你的意思是說,錦姝隻要喝下葡萄酒以後,本宮就可以以瘟疫之說讓皇上將其處死,到時候即便是皇上也是保不了的。”突然傅夢婉素日裏溫婉秀麗的麵容上又有一絲疑惑:“那錦姝過敏,太醫可是診斷得出來的,怎麼誣陷是瘟疫呢?”
安予瑾唇角掠過一絲冷漠的微笑:“太醫院這麼多太醫,難道還沒有娘娘的人?”傅夢婉陰笑連連,與平日裏宮中說的老好人,賢德妃子截然不同:“沒想到安妹妹你比本宮都要毒辣,本宮可沒想一來就下死手,到還真真是後生可畏。”
安予瑾平和了神色,理了理宮裝發簪轉身回了雲嫦宮。轉身之際,傅夢婉沒有看見她唇角掠過的笑容。
七夕節,傳說是織女與牛郎一年一度相會的日子。北朝的未婚女子都會在這一天放河燈,祈願……在這深宮可就沒有那麼民俗,而是在鑲金鋪玉的園子裏舉行夜宴,說說吉祥話,最好不過是討得皇上多瞧一眼。
許久未見的柳昭昭,顧占萱今兒個都登台了。時隔半年未見,柳昭昭一如往初,而顧占萱少了些戾氣。這場夜宴是由德妃傅夢婉打理,嬪妃們為了博君王一笑暗地裏不知道給了傅夢婉多少銀子。而這些,都是在進宮兩年來從月眉那裏了解到的深宮法則。
錦姝著月牙色冰蠶絲對襟鸞紋織錦齊胸拖地宮裝,極為閑適清麗。也是這酷暑時夏,穿得溫雅涼意些。隨雲髻上執了幾多淡紫色浮花,一支寶藍琺琅紋冰雀點翠珠釵,在溫婉月華下更顯高雅。手執一把半透明刺木香菊雲色輕羅宮扇,宮扇搖晃間,手腕上那支藍白琉璃珠鑲嵌金手鐲發出盈盈星光。嫵媚多情,波光潺潺的眼角輕輕掃過軒承胤麵龐,坐上的敬帝會意,淡淡一笑。
宴席已開,柳昭昭表演的是撫琴,雲若憐則是扇子舞,沐芙蓉蓉美人則是聞音起舞。稍微品級高些的妃子是根本不屑去表演的。最後壓軸表演的是雲嫦宮貴人安氏,安予瑾善舞,且舞術極為高超。這次她表演的則是《綠腰》。
月色在無盡墨空裏溫柔的展開來,幾朵浮雲悠遊自在的伴在彎月一邊。月華慵懶的傾瀉在禦花園中的白色大理石上,倒映出更為雍容的色澤來,四處頗為明亮。
隨著入夏,禦花園四周會有不少螢火蟲在飛舞。錦花擁簇,紅燭晚宴。安予瑾身著碧綠色滾雪細紗飛花銅雀紋鑲孔雀石羅綢舞裙,款款行來。好看的雙眉描入飛髻,中間貼有綠萼花鈿。柔軟的墨發挽成飛天髻,用大朵的宮絹花牢牢的固定在首,後麵墜著長長的紫色絲帶。如仙子下凡,不可方物。
這時傅夢婉則出來為安予瑾唱曲兒,算是給足了麵子。
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
華筵九秋暮,飛袂拂雲雨。
翩如蘭苕翠,婉如遊龍舉。
越豔罷前溪,吳姬停白紵。
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
低回蓮破浪,淩亂雪縈風。
墜珥時流盻,修裾欲溯空。
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
錦姝坐在一旁專心致誌的瞧著,黑曜星眸裏的倒影全是安予瑾起舞的身影。此舞輕靈娟秀,典雅唯美。既是詩又是舞,正如傅夢婉歌詞中唱的:墜珥時流盻,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軒承胤一邊品著從西域來的葡萄酒,一邊定睛看著眼前的仙子:許久不見的《綠腰》原是這般的好看,驚人。
安予瑾長袖飛舞,幾個回身便轉到傅夢婉的案前投去感恩一笑,傅夢婉微微點頭繼續唱著。舞畢,軒承胤放下金樽,淡聲道:“此舞《綠腰》果真不凡,賞。安貴人入宮也有兩年,就擢升為才人吧。”安予瑾舒展黛色眉頭,終於是在皇上麵前露臉了,她端莊一笑:“謝皇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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