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宮祠

第一卷：凝絕語，胭脂扣  第十九章 長樂宴

章節字數：3131  更新時間：14-07-08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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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予瑾蹙眉瞪著雲若憐密合色的背影，怒道：“小小四品婕妤也敢如此羞辱人！”錦姝神色自然，經曆淑妃之事後，她儼然學會喜怒不形於色，在沒有力量反擊之前隻能沉默對待。書上說，君子，厚積薄發也。

    錦姝側首細聲對安予瑾勸慰道：“姐姐莫要動怒，如雲婕妤這般媚上欺下的人在後宮之中怕是不少，然，此類人也算不得什麼強勁對手。一個能把喜怒哀樂放在臉上的人必然也是心中毫無伎倆的人，真正令人害怕的是，在你麵前笑裏藏刀，防無可防的人。”安予瑾點點頭，心中暗自佩服這番說辭。

    快行至長樂殿時，錦姝一行被人喚住：“姝妹妹，傷可痊愈了？”錦姝回首，雲鬢上，蜜色梅花琉璃釵上的琉璃翠珠回蕩著清脆響聲。錦姝睜著墨色琉璃眸子，心想，眼瞧著好生陌生，安予瑾在旁細細說道：“這位便是後宮中頗有好口碑的傅氏夢婉，位居從二品的傅婉儀，素來親近太後，謹守孝道。生有一女，喚曰：彩妤公主，已有四歲。”

    錦姝含笑行禮：“臣妾參見婉儀娘娘，娘娘金安。多謝娘娘關懷，臣妾將似痊愈。”傅夢婉素淨清雅，一身鳶尾花雲色曳地宮裝如斯溫婉，秀麗柔美。傅氏已是人母，身形微有豐腴，不過那明麗的容顏依舊清晰。傅夢婉溫和的笑著：“免禮，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多禮。”

    就在錦姝抬首那一刹那，傅夢婉的臉色稍有凝滯，不過她掩藏得極好，及時斂了神色。她將目光停留在錦姝僅有一支琉璃釵的雲鬢上，笑著伸手從自己發髻上拔了一支寶藍晶石吐翠孔雀吊釵插在錦姝發髻上，悠然俯視著錦姝：“妹妹國色天香，豔絕天下，這寶藍晶石吐翠孔雀吊釵是最適合妹妹。妹妹裝扮素雅，可也想想這畢竟是皇宴。”傅夢婉轉身步入殿去，嘴角的笑意若隱若現。

    錦姝理理妝容，月眉將雪色狐裘取下搭在手臂間。這身湖藍色滾雪細紗百合青鳥淺水宮裝清絕碧洗，落在似血紅毯之上更顯明麗。錦姝乃新晉嬪妃，許是許多嬪妃不曾見過，此次赴宴便引得一旁妃嬪宮女們側首相看。

    雙手放在腹間，徐徐走進長樂殿，長長的湖藍碧色裙擺托在身後，抬首便看見軒承胤深邃的帝瞳，似一潭深不可測的湖水。廣袤，深沉。軒承胤步下龍台，伸手拉著錦姝的手，讓她坐在本是顧占萱的位置上，顧占萱因禁足半年故此未有前來。

    長樂殿堂，以金為穹頂，以淺藍色玉石為磚，以波斯百花地毯為點綴，以金玉青銅為裝飾。宮殿四角是五彩金龍與九天仙凰的彩繪，鳳凰的五色鳳尾幻化成五色雲浪，糾纏著五彩金龍的龍頭。每一朵浪心都會升起一顆明珠，那明珠是用南海進貢的珍珠鑲嵌在宮殿簷上的。

    長樂殿穹頂是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周邊用明黃色金龍絲綢帷幔圈著。主梁上著金漆，底座雕著牡丹盛開圖。懸梁四周是用朱漆為主，碧色琉璃為輔的鏤空雕花上彩工藝而成。底下懸著緋色琺琅紋珠簾，一邊擱著歌姬舞姬，一邊隔著皇室宗親。雖是同在殿內，然，身份不同，也是懸簾相隔。

    錦姝笑著附在軒承胤耳邊：“臣妾還是做回原位吧。”隻聽得身後有人大聲說道：“坐得，皇上說你坐得便坐得。”錦姝回看一眼，心底便知曉她便是這後宮之中真正握有實權的女人——端榮太後。正在錦姝回身那一瞬，她深邃絕美的玉容落盡端榮太後狐狸一般的眼眸，端榮太後臉色稍有凝滯與詫異，但也不曾多言。

    “臣妾雨花閣錦氏參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端榮太後一時不曾反應過來，還是身邊的太監薑華提醒，一側的軒承胤眼見場麵不對，便上前：“太後請上座。”端榮太後眼角再次劃過錦姝的臉龐，猶如利刃。更讓人驚訝的是，顧占萱跟在端榮太後的身後。端榮太後步上鳳座之後對顧占萱說道：“顧婉儀，就坐在哀家身邊吧。”

    顧占萱斜眼掃向錦姝，眼角嫣紅似血，從錦姝身旁行過時，怒瞪了錦姝一眼。錦姝愕然，沒想到，禁足期間還是讓她出來參加了皇宴。

    端榮太後發話：“這後宮有規定，品級四品以下是不得參加皇宴的，怎的，安貴人錦美人不懂規矩了？”錦姝這才想起自己與安予瑾的身份卑微，根本上不得台麵。軒承胤放下金樽：“太後不說，朕到忘了。桑懷，宣旨。”

    桑懷公公將浮塵放在左臂見，雙手拉開明黃色絲綢的聖旨，高聲念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女雨花閣錦氏，溫正恭順，恪守宮規。肅庸德茂，敬賢淑和。仰承先祖訓，特晉封為貴人。貴人錦氏，將門盡忠，為國立功。欽承聖命，特晉封為才人。錦氏品行無二，效忠於君，珩璜有則，禮教夙嫻，深得朕心，特晉封為婕妤。位居九嬪正四品，雨花閣更名為正陽宮，賜住正陽宮。擴建涼亭，偏殿。念其與雲嫦宮安貴人情深之故，特恩準同赴皇宴。欽此！”

    【北朝敬帝定元六年正月初一。天元宮宣】

    錦姝起身謝恩：“臣妾謝皇上聖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姣好的容顏在明黃色幔簾下裏顯得白璧無瑕，那絕色容顏或嫵媚誘惑動人或柔弱憐惜清雅。這就是美人，美到一顰都深入骨髓，美到一笑都可傾了家國天下。

    整個長樂宮一時鬧哄哄，三宮六院的嬪妃們個個訝異羨慕嫉妒，這錦姝到底是何方人物？一道聖旨，連升三級，從下等禦妻晉封到九嬪，這已屬不易，皇上竟然還將雨花閣宮殿名更為正陽宮，那可是無上的榮光。又轉眼看向坐在後麵的安貴人，卻沒有她的晉封。錦姝也不曾解惑。

    安予瑾坐在一旁愣愣的看著前方的錦姝，一同進宮，為何命運就這般不同？雲若憐本在飲用美酒，當聽到這道聖旨時，氣得將酒杯重重放下，裏麵的佳釀全灑了出去。顧占萱顧婉儀染滿血色蔻丹的指甲狠狠的扣在金椅上。但此時此刻的錦姝並不見得有多興高采烈，而是隱約感覺這四周變為了烽火狼煙的戰場，刀箭不止的像自己襲來。

    端榮太後突然笑了起來：“皇上另有新寵也是我北朝之福，說到北朝之福，要哀家看還是國祚為首，後宮嬪妃中僅有傅婉儀育有一女，也算是為國謀福，趁著今日佳節皇上何不垂憐垂憐？”

    軒承胤高座在龍椅上，珠簾擋在龍台前，也不知他如何神色，隻是立即開口到：“傅婉儀在宮中多年，恪守宮規，善待嬪妃，且育有彩妤公主，就晉封為妃，賜封號‘德’。與太後同掌鳳印，協理六宮。”傅夢婉從容起身謝恩，嘴角的笑若隱若現：“臣妾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錦姝往後不安的看了看安予瑾，心底念著，她與安予瑾之情可千萬別被旁人挑唆了去。

    禮樂聲起，長樂大殿上，嬪妃們各自向軒承胤敬酒，殿內一派熱鬧繁華景象。

    傅夢婉看見安予瑾錦姝各自沉默著，於是舉起酒杯向雲若憐敬酒：“雲婕妤，聽說又出新詩了？好久拿來給姐姐瞧瞧，正好也學學妹妹的才氣。”雲若憐似笑非笑，嬌媚聲道：“德妃娘娘說的哪裏話，臣妾這雕蟲小技上不得台麵，哪裏敢入姐姐的眼。德妃姐姐才是後宮公認的才女。”

    傅夢婉拖著雲緞長裙，齊身柳腰的宮裝好生風華，坐到雲若憐一旁，輕輕的說：“妹妹說的哪裏話，聽聞那安貴人也頗有才氣，不過今日怎的就沒有冊封，就冊封了安貴人向來交好的錦氏？”雲若憐抬首瞧過去，這兩人倒真是沉默不少，嘴角瞬時劃過一絲不經意的笑。

    長樂殿中歌姬舞姬獻舞之後，會有嬪妃起身一舞。也不知此次是哪位有幸的妃子博得這個在敬帝麵前露臉的機會。

    坐在尾側不起眼地方的襄嬪孫嫵襄抬眸，癡癡望著龍台高處的敬帝，遙不可及。孫嫵襄身形纖瘦，典型的江南女子。兩年前入宮，因其家族立功特封為嬪位，然兩年過去，孫嫵襄還是嬪位，沉默寡言，毫無趣味的她一直不受敬帝寵愛。

    孫嫵襄清楚，自己沒有顧占萱顯赫的身世，沒有傅夢婉那般有太後依靠、有子女傍身，更沒有錦姝那樣風華絕代的容顏。前些年因為宮中來了個柔然公主，整個宮裏雞飛狗跳，好不容易不鬧騰了，自己卻又一次被遺忘。這一次，一定要搏出位。

    孫嫵襄起身，朱紅色底五彩鳳羽花紋為飾的齊胸宮裝華麗麗的拖在身後，手臂上搭著一根從江南最富盛名的鳳凰繡莊運來的煙羅蠶絲水袖，水袖之上是數十位繡娘用三個月的時間繡的以緋色為水袖底，其上用五彩冰蠶絲線繡著百蝶幻日圖。水袖之上的百蝶顏色豔麗繁多，在一片黃沙之中追逐天邊金陽。那水袖極長，托在地上挽在臂間極為曼妙妖嬈。

    孫嫵襄行至紅毯中間，婉約行禮，細聲道：“皇上，今日臣妾為皇上獻舞一支，名為《百蝶幻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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