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14 更新時間：13-06-24 21:00
嘉慶十二年
四五月江南的天氣又有些煩悶，哩哩啦啦的小雨也解不下這濕潮的煩悶，小滿見來人衣冠富貴便不敢怠慢，一路蹬蹬的跑上樓，嘴裏還喘著氣，聲調一提剛要喊出聲卻被柳泓晗攔下了。
“爺昨兒喝多了才睡下。”柳泓晗跟著小滿快步下樓，見了來人低頭行禮。“先生一路奔波還請歇息一日，待明日學生……”
來者一愣，想著自己是何等身份，內庭的軍機大臣見了也要禮讓三分，況且這趟是皇差爾等未免也太不給皇上麵子了。
“在下敦布爾樂煩請先生告之念公子，小人在此等候。”敦布爾樂雙手抱拳用他胖嘟嘟的身子躬身一禮，之後便一屁股座在邊上。
“先生，近來江南天氣煩熱，我家公子更是夜不能寐，今兒才睡下煩請先生寬恕。”柳泓晗又施一禮，謙卑至極。
“哼！且不說我有皇命在身，就以我敦布爾樂上三旗的身份，他念帝禹就該來拜見我，現在我屈尊到此，他卻擺起了臭架子豈有此理！”敦布爾樂的態度急轉直下，嘴前胡須更是四處亂紮好不威武。
“柳先生，還是把公子……”小滿倒是見過許多拜訪念公子的人，無一不是客客氣氣，可見這人估計也是不好惹的主，習慣了見人下菜碟的小滿難免有些氣短。
敦布爾樂一聽此人就是帝師柳方栩的兒子，心裏不由得肅然起敬。
就算心裏不樂意，也不敢怠慢。
柳泓晗看著敦布爾笑著在小滿身邊耳語幾句。小滿邊聽邊皺著眉頭，瞬間又搖搖頭。
“平時膽子都哪兒去了，先生的話也不聽了？”柳泓晗表情微怒，緊縮深眉。
被柳泓晗一嚇，小滿倒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他柳泓晗是誰，怎能任憑有人在聚仙樓裏撒野，哪能容得下別人對帝禹有一絲不敬，不過是個抬了旗的奴才，也能到這撒野。
小滿取了一杯茶和一碟的蓮心翠果放在敦大爺的麵前。
“爺，您消消氣喝口茶解解熱。”小滿滿臉堆笑湊到近前。
敦布爾樂什麼東西沒見過，倒是未瞧上這兩樣東西，可是耐不住這茶香撲鼻隱約間纏繞心尖。不自覺端起抿了一口，卻感覺口感異常苦澀，難以下咽。
“你這狗東西拿寫什麼唬我？”
“大爺，奴才不敢啊！”小滿連忙跪倒在地，磕頭如小雞啄米一般。
柳泓晗忙解釋道：“這茶是少爺親製專供貴客，但須知此茶要配上這蓮心翠果方能食髓知味。”
敦布爾樂一聽‘專供’，倒也滿心得意，想是覺得自己被重視，倒也甘心吃起了這蓮心翠果。果不其然口中苦澀頓然消失，不僅滿口香甜還帶著一絲涼意，解了些許煩熱。
見他滿心得意便開口說道：“敦爺稍後片刻。”
敦布爾樂施禮謝過。
柳泓晗隻是做等看戲，那茶名叫美人怒，自古最難消受美人恩，這美人的怒意倒是要看你能不能吞的下。
柳泓晗看著身邊熟睡的帝禹，手上不停的替他打著蒲扇，看看自己的樣子柳泓晗不免莞爾一笑，想想自己也是留洋歸來，學富五車，現在卻淪落到給人搖扇穿衣，說是請來的先生，其實不過是個高價的奶媽。這奶媽還要各種兼職，時不時的還要應付少爺的脾氣。
“先生……柳先生……”帝禹斷斷續續說不清楚，倒像是夢到什麼在求救，柳泓晗停住手解開帝禹的輕薄的寢衣，伸出一隻手反複的揉搓他的心口。
“疼——”帝禹一陣長嚀，轉而又睡了過去。隻是這次他緊緊挨著柳泓晗的身子，躺在他手上，半個身子委在他懷裏。
柳泓晗一皺眉，恐他一時三刻也休想動了，若是弄醒了他又要惱了起來。
初次相見他也不過是個遊手好閑的頑童，短短五六年的光景，也出落的大不相同。原本不喜於人親近，現在卻也學的到處留情，本就有心痛的毛病，也不娶房媳婦幫著暖暖身子，反而喜歡天天煩著我，可笑，可歎。
柳泓晗聞得樓下有人大呼小叫想也是那不知輕重的‘墩布’，過一陣聲音更大，好像越來越近。
“你看看你給我吃的什麼？胡子都吃掉了。豈有此理！欺負到本大爺頭上了。你們這幫狗奴才。”‘墩布’跨步帶刀上樓，嘴裏吵吵嚷嚷，擾了帝禹的睡意思。這一件件實屬犯了帝禹的大忌。
柳泓晗生怕他惹醒帝禹，想要起來攔住這家夥，一時情急竟也忘了帝禹的頭在他手中，猛的一抽，帝禹的頭重重的磕到床板上，因帝禹素來喜歡硬床，床上也沒什麼被子，就隻有江南第一繡的金蠶絲錦，薄如蟬翼。這一磕“咚——”的一聲，嚇的柳泓晗趕忙捧住帝禹的頭。
“都是我不好走的急了，痛嗎？”
帝禹沒有睜開眼睛，整個人還是躲在帷幔的後麵，但也清清楚楚的聽見敦布爾樂的出言不遜。
敦布爾樂看著帷幔裏的人影，纖瘦纖弱像是個男子的身影，且又見柳泓晗護他護的緊便知這是他在等的念帝禹。
在宮外行走經常聽聞有關帝禹的傳言，說他是不祥的人，通身雪白卻長著一雙藍色的眼睛，仿佛是那九尾妖狐一般，目光更是暗藏狡詐，聽多了、久了，心中也難免心生厭惡，待他不免有些輕賤。
帝禹輕輕拉開帷幔，起身下床。直了直身子，伸了一個懶腰，柳泓晗見狀馬上為他披上一件衣服。
帝禹也沒有去看站著的‘墩布’隻是拉著柳泓晗的手，“你也夠狠心的，可見磕的不是你的頭，想是你心裏沒我，一心隻顧著那個大胖子。”帝禹吃味的說道。
胖子氣呼呼的看著帝禹，他正如傳言般周身雪白通透，一雙藍眼更是駭人，若他像是宮中那些國外畫匠黃頭發、藍眼睛也罷，明明一副中原人的樣子卻長了一副洋鬼子的眼睛。
其實帝禹的祖上本就是意大利人，家裏人或多或少有些洋人的特征，唯獨他是藍眼，家裏人明白個中緣由，但也不逐一像外人道明。
帝禹見敦布臉色露出厭惡之情，心中便已明白。
“大人，一路奔波未有遠迎失禮了。”帝禹欠身一禮。
柳泓晗大驚，帝禹是何等身份怎能同他施禮，難道他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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