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93 更新時間:14-09-04 08:05
雲歸小半罐子酒下肚,已然微醺,“你說……人當真有輪回之說?”若有輪回,那他重活一世,可是輪回了?若無,他何其幸運?又會否,其實一切,隻不過是他的夢一場?
“或許有,或許無。得等到百年之後,才知曉了。”樓桓之回道。
“百年……我隻怕自己活不到百年。也不願活到百年。人生在世,少有如意,多的是苦痛哀愁。何苦?何苦掙紮煎熬百年?”雲歸看著天上,斷斷續續言道。
“人活著,本就不是來享樂的。不過是為了孝養親人,承繼繁衍,再有,便是為了心愛之人。”樓桓之言道。
“心愛之人?愛人隻是傷己,何苦來哉?不如不愛。”雲歸笑了起來,卻是聲音冷冷。
樓桓之輕歎,“你醉了。”伸手取過雲歸手中的酒罐,掂了掂,果然所剩無幾,隨手放在一邊地上,“七情六欲,非自己所能控製。天色晚了,咱們睡罷。”
“不……我不想睡,睡了便醒不來了。”雲歸揮手,像是要揮開旁邊的人影。
蘇中荀注意到了這邊,看了一會兒便笑,“這小子,酒品不好。”又向樓桓之言道,“扶他睡去罷。我和老秦布置布置也睡了。”
樓桓之點點頭,由得他們去撒驅蟲粉和放捕獸器,站起身便攬上雲歸的腰,將人半抱半扶起來。本便覺得雲歸瘦了些,如今一入手,更覺腰肢過細。好似隨意一手便可將人整個圈住。
雲歸卻是不依,“你別動我!我就愛在這兒!”眼睛緊閉,滿臉不耐。
便是就著月光,樓桓之都能瞧見雲歸雙頰酡紅,嘟著嘴似小孩兒鬧脾氣的模樣。竟未料到平日恪守禮數之人,一旦醉了是這副模樣。
不由好氣又好笑,“早知便不讓你喝這許多了。”低低說完,摟著人便往篷子處走去。
雲歸整個人扒著樓桓之要往下滑,“把酒言歡,何等快哉!拿酒來!”
樓桓之失笑,真不知明日起來,雲歸想起今晚所為,會否羞窘得不願見人?項初幾人與他頭回見,他就這般鬧騰,真真是……
終於將人弄進了帳篷裏,又將雲歸身子放平,“你這會兒且安分些。我去濕塊巾帕給你擦擦。”
待得樓桓之在篷子外頭找著水壺,濕好巾帕回去,卻見雲歸身上隻剩了一件裏衣和裏褲。外衫都被揉成一團,丟在了角落處。靴襪也被丟得東一隻西一隻。整個人還不安分地滾來動去,好似在烙餅。
自己把外衫脫了倒也好。省得他不知從何下手去脫。想著,將角落裏的幾件外衫撿起來,細細折疊好了,又將鞋襪擺好一處,才用濕帕子給雲歸擦了擦臉和手腳。
擦著腳時,雲歸頗不耐煩地想要掙脫開來,嫌不舒服,樓桓之想著自己這般為奴為婢似的服侍他,他竟還不領情?忍不住便在雲歸腳板上拍了兩下,“老實些。”
哪知這樣拍下去後,雲歸當真安分了些。樓桓之不由想,這人是典型不吃敬酒吃罰酒?
樓桓之又離開篷子,找了另一塊巾帕給自己擦了擦,才回去將雲歸往旁邊挪挪。解了外衫,便在雲歸身旁躺下了。
剛一躺下,雲歸便好似嫌地方不夠大,蹭蹭地貼著樓桓之往外邊拱。依舊閉著眼眸,隻是眼睫微顫。臉上不是先前不耐煩的模樣,而是換作微蹙眉頭,一副委屈的神情。
樓桓之知曉雲歸聽不進耳,仍忍不住嘀咕道,“你還委屈了?”將身子又往外邊挪了挪。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覺得脖子上被呼呼地噴著一股暖氣。
不用低頭看,亦知曉是雲歸的口鼻正對著他的脖子。伸手將人拉上來些,好讓兩人頭部持平,這樣該就不至於再對著他脖子吹氣了。
將人移好後,還未來得及鬆一口氣,一股重力就正正地壓上他的身子。饒是他素日練武,亦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又慶幸雲歸並不重,要不是雲歸用了勁地突然砸上來,怕是都不會有現下的壓迫感。緊接著,卻覺唇上有暖暖熱熱的觸感。還有微微的濕潤。
睜開眼,便是雲歸放大的臉。一時間,他竟不知曉該先做什麼。半晌後,才將雲歸小心地放回旁邊,“乖乖睡,可好?”
雲歸在一邊砸吧兩下嘴,好似吃了甚美味一般。樓桓之見此,頗有些被調戲一把的奇怪感覺。但雲歸此時隻是個醉鬼,他能計較什麼?
——
日光暖暖。鳥啼聲此起彼伏。雲歸在頭痛中醒來,睜眼隻見得一片白。他的寢室何時掛了這麼片白布?想著轉開眼看旁處,卻見得一張側臉。一驚之下身體一動,才發覺自己竟是整個人都窩在樓桓之的懷裏。
怪不得方才覺得那麼暖和……這一動,樓桓之便緩緩睜開眼來。一會兒後,才看向他,唇漸彎,“醒了?感覺如何?”
雲歸趕緊從樓桓之身旁退開,坐起身來,點點頭,“就是有點頭疼……早安。”說著,昨日的記憶一點一點地湧上腦海。先是吃烤肉,然後喝酒話事,再接著……他好似發了酒瘋?
樓桓之亦坐起身來,看著雲歸越來越紅的臉,問道,“想起些什麼了?”他不知曉昨日那意外的一吻時,雲歸是否還有意識在。
“好似……我說了好些傻話?接著,你帶我進這篷子裏……”雲歸說著,看自己身上隻著著裏衣,不好意思地看著樓桓之,“昨夜,多虧你照顧……我真是,太不勝酒力了些。”
越想越後悔。好端端的,作甚喝那麼多酒?明知自己酒量不好,還喝……這回好了罷。真是丟死人了。一會兒想到不知項初幾人,是不是都瞧見了他的醜態,一會兒又想到昨夜醉了,與樓桓之躺在一塊兒,亦不知有沒有不規矩……
畢竟他是喜愛男子的,最近又總看樓桓之看得走神。雲歸越想越覺得害怕,耳邊卻傳來樓桓之的聲音,“沒再想起別的了?”
看向樓桓之,這話是何意?難不成他真做了什麼?咬牙半晌,終是搖搖頭,“不記得了……”反正他昨夜醉了,神誌不清,便是做了什麼亦是可以原諒和理解的,他隻做不知便是了。再者,他亦確實想不起來了。
說完,卻見樓桓之的神色有些奇怪。正要看清楚細細研究,樓桓之已恢複常態,起身往篷子外去了。
雲歸暫且不去管樓桓之那神色到底為何。打量一圈帳篷,便見自己昨日的衣服整齊疊在一起,還有他的包袱,也安靜地待在角落。不由有些暖心。樓桓之看起來再漢子不過,即便不是五大三粗那種,但有時候細心得讓人驚訝。
穿戴好衣衫,又快速收拾一番,方出了篷子。哪知剛踏出去兩步,瞧見他的蘇中荀和項初,都笑得打趣,“喲,雲弟,昨兒睡得可好?”
他知自己鬧了笑話,可如今境況又不可能躲開去,雖覺不能見人,可到底得見。硬是撐著臉皮微笑言道,“還成。昨日雲歸醉酒,讓大夥兒看笑話了。哥哥們都原諒則個。”
項初幾人俱笑,正要繼續打趣,樓桓之走過來,“得了,雲歸麵皮子薄,再打趣下去,下回可再不敢見你們了。”給雲歸遞去水和麵餅,“先吃點幹糧,權作早膳。稍後我們騎馬往山上去。”
雲歸向樓桓之遞去一個感謝的眼神,接過水和麵餅,“這幹糧可夠吃?你們可都吃了?”
樓桓之點點頭,“我們已吃了。”雲歸又問,“往山上去作甚?”
“去菩提寺。”樓桓之回道,“那裏的素齋不錯,帶你去嚐嚐。”
這一路去,山路並不陡峭。騎著馬緩行,用不多時,便至菩提寺。
菩提寺建在山腰處。有叢叢林木掩映,占地亦不大,若非樓桓之知道它在何處,帶他們去,他們怕是會經過而未曾發現它的存在。
下了馬,便見兩個僧童正持著掃帚在寺門前清掃。又有兩個少年僧人,半垂眸子,幾乎一動不動地站在門旁守著。仿佛老僧入定。
空氣裏還有層層霧氣未散。微風中帶著樹木清香和泥土腥味。恰巧一陣鍾聲響起——當,當,當。統共三下,每一聲都悠長渾厚,仿還有餘聲在耳邊回蕩。
鍾聲驚起近處憩息的一群飛鳥,撲棱著翅膀倉促飛遠。
“不知幾位施主,所來為何?”門旁的一少年僧人,雙手合十,微躬身子問詢。依舊雙目微閉。
樓桓之幾人亦合十回禮,“小師父,我們幾人前來,是為求見無有大師。”
“不知施主姓氏?”僧人緩緩問道。每一字吐出,都是和緩悠長,好似無分毫波動。分明是話語聲,卻又靜至極致。
“在下姓樓。”樓桓之回道。
“原來是樓施主。無有大師已等候多時,還請幾位施主隨小僧前來。”僧人悠慢說完,便轉過身,又邁過門檻。
雲歸隨在樓桓之身後入寺,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寺外,那兩個清掃的僧童仍舊如他們初見一般,自顧清掃,麵無神情,並不因他們幾人的到來和入寺,有絲毫的反應。好似天地間,不過是一個自己,一把笤帚,與一方土地。
一刹那,竟莫名有些豔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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