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04 更新時間：13-06-13 21:20
蕭何愣住了，他認識劉三的時間也不短了。從最初劉三在縣裏耍潑皮的時候就被人拿到衙門好幾次了，那時候還是蕭何親自出馬才能壓得住這廝的野蠻無賴。時間一長，兩人一個衙門功曹，一個市井無賴竟就那麼熟絡起來了。現在回想，還真是很不可思議。衙門是什麼地方？那裏的牛鬼蛇神可不少，蕭何要真沒本事能以一個功曹身份受人敬重？
蕭何，心思細膩，人也謹言慎行，就算他現在正在呂府大門口吃力不討好地做著迎賓的角色，那一身文人傲骨仍是令人不得忽視，見之都歎蕭何此人不簡單。誰說謹言慎行的人不會八麵玲瓏？蕭何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存在。也正是因為蕭何，劉邦日後打江山時才可以遠赴千裏而將身後的土地留給他坐鎮，井井有序，不差分毫。
蕭何心思幾轉，發覺劉三臉上已有不耐之色，於是忙解釋道：“劉三，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這裏是呂公設下的重陽宴，你…唉，你這兩手空空，哪來的賀錢萬呢？你連禮金也拿不出，哪有資格入席？”蕭何語氣懇切，盡管話語犀利，一針見血，卻沒有讓人覺得反感。
一旁的呂家家丁也看了過來，隻道是蕭何和他的朋友在敘話，就接著去忙了。
蕭何見狀鬆了一口氣，又勸劉三道：“我知道你不服氣這些大戶人家的冷眼蔑態，可是今日的重陽宴上不少達官貴人齊聚，實在不容有失，你若一味蠻闖進去撒潑也不過時自討沒趣。還有啊，我聽樊噲說了你看上人家大小姐了，在這種時候你就更不能衝動行事，要不在人家眼裏，你這條跳梁小醜也隻是徒惹人嫌哪！”
劉三深深地望著呂府裏麵觥籌交錯，有些恍惚：我這樣去，大小姐是否真的會嫌棄我…
蕭何見劉三不語，神情卻有鬆動，正待加把勁勸說他回去，正巧這時一個家丁搬運桌子的時候沒有回頭直直地撞了劉三一個滿懷，將劉三悶頭撞倒在地。蕭何大驚之下忙去扶他，誰知手剛伸過去，便被劉三大力拂開。
“我說了，我劉三爺賀錢萬！今日，我還偏偏要入這重陽宴席不可！”低著頭，劉三的神情掩在陰影下，他撐著身子又站了起來，大聲道：“呂府貴賓到——賀錢萬！”
蕭何著慌，剛剛兩人的交談都是小聲進行的，也無人聽見，這下劉三大聲地呼喝，裏麵的人想不聽到都難！
門口的家丁們匆匆趕來，領頭的門房管事甚為不悅地看著蕭何道：“蕭功曹，這位可是你朋友？要是醉了上別的地方撒酒瘋去，今日貴賓雲集我呂府，可不能被你這朋友掃了興！”
門房管事帶來的家丁們各個虎背熊腰，惡形惡相，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蕭何也不想事情鬧大，隻好陪著笑臉道：“管事先生哪裏的話！我朋友沒見過世麵，頭一回見到呂府大氣輝煌的門楣，難免心生敬仰，一時失態還請見諒。”
幾個家丁聞聽此言，都輕蔑不屑地看著眼前邋邋遢遢一副鄉巴佬模樣的土包子，有一位還不耐煩地粗聲罵道：“你這鄙民，要敬仰就敬仰，喊什麼！難道不知道我家呂公今日大開重陽宴宴請沛縣名流？！哼，平頭百姓充什麼豪士，再喊老子就把你踢出去！”
劉三垂頭，身體微顫，蕭何不忍劉三處在尷尬境地，才欲開口，劉三的陰霾聲音就已經提前響起：“不過就是呂府的一條亂咬人的狗，狗仗人勢罷了！我劉三就算賴吃賴喝那也是我的本事！我再說一遍，貴、客、臨、門，上、賀、錢、萬，還、望、呂、公、親、自、相、迎！”劉三寒聲一字一頓地說完最後一句，引得門房管事諸人哄然大笑。
幾個家丁早早不耐劉三站在大門口礙眼，索性嘲笑著推搡著劉三滾出去，蕭何忙在中間做調停，卻反被門房管事一頓冷嘲熱諷，說是有什麼人有什麼樣的朋友，二話不說就要連蕭何一塊兒轟出去。
狗仗人勢，狐假虎威，門房管事仗著自己是跟在呂公身邊的老人，再加上最近頗得呂堯公子的器重，早已經不知天高地厚，再加上眼瞅著達官顯貴紛紛聚在這呂府裏，顯然呂府可見日後繁華，到時候他這小小的門房管事也得讓平頭百姓仰望！蕭何不過是衙門裏的小小功曹，比他還不如，日後自身都難保，還用怕什麼？
門口的一片混亂終究是驚動了宴上的呂公及賓客們，落座正堂的人們也僅是一點驚訝，麵上仍不動如山，照樣和呂公喝酒談話，呂公自認重陽宴齊聚沛縣上流，想也知道不會有人專門挑這一天鬧事，門房管事也得自己信任，對付這小場麵也無問題。
堂上該吃吃該喝喝，而稍次一等待遇的，堂下院落裏露天席地的富賈鄉紳們就對門口的嘈雜聲感到好奇了。在沛縣誰有那麼大膽子敢在今天上呂府找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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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崖上，青衫灰影不時閃現在不同的位置，像是故意較勁，一個肯定要出現在另一個的前頭，兩柄劍倒是沒了用途背在兩人身上，邱少白大呼過癮的笑聲與慕晨悶悶的哼笑聲夾雜在一起，怪異卻不失豪俠風範。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兩人方才不分勝負地仰躺在地上，大汗淋漓地望著天。
“麵癱劍，我不如你啊！”邱少白的發帶早在比試中被狂風卷走，一頭散發就那麼慵懶地披在腦後，說不出的恣意不羈。他歎氣，話語中卻毫無沮喪之意。
慕晨低笑一聲，淡淡道：“術業有專攻（這裏肯定是現代用語，各位看官麥計較）。汝不是單純的劍修，比劍之鋒，汝不如吾，正常。倘若少白兄聯合師門術法相配劍勢，比術之精，吾不如汝，不是虛言。”
“哈哈，慕晨兄弟在安慰我啊！”也不叫麵癱劍，邱少白難得有正經的時候，他低語：“不過啊，算命的堅信，到了真正的生死之決，你亦不會給我留下合招的機會！既如此，計較那些輸贏又有何意義？術者巔峰，撚指開天。武者巔峰，移山填海！各有各的長處，強求不得呀。到時候王見王，不過狹路相逢勇者勝矣！”
“成事在人謀事在天。吾等逆天而行的修者，說來也不過天地間的微塵，境界一到劫雷落下一切自有定數。奈何人心貪婪，不屬於自己的偏偏要去掠奪…”慕晨的語氣有些低落，前世今生他都不想與師門中人為敵，隻是…唉，天意弄人！
慕晨手撫上脖間掛著的晶瑩玉蟾：師父，我該怎麼辦…
“不必為那人操心，不值當！”邱少白想起那個人就一肚子火氣。“麵癱劍哪麵癱劍，你這師弟真夠奇葩，坑了師門險險就欺師滅祖了，還敢變相地敲詐了整個諸子百家！嗬，算命的佩服他這勇氣，那些老家夥迂腐不化也該教訓，可是他的某些瘋狂作為我實在不敢苟同！這人模人樣的，怎麼就不做好事兒呢？！”
慕晨知道邱少白怨從何來，不止為了在師弟手上無辜受死的百姓，更是為了師門驚變後的心灰意冷。邱少白的性子是跳脫的，資質在師門中也屬出眾，他的人緣一向是不錯的，連一向法度森嚴的宗門長老團也奈何不了他。誰知轉眼間一場驚變，師門菁英差點全數客死異鄉，剩下的弟子之間為了一個掌門之位勾心鬥角，全然不顧過往師門情誼，令人心寒。
邱少白心胸再豁達，麵對此事也不能釋懷，直到數年前順藤摸瓜查出了往日真相，才讓他徹底死了心，寧願飄零四方也不願再回那陌生的師門。雖說師門驚變大都有師兄弟們的‘功勞’，但追根究底，藏在暗處推動這爭鬥愈演愈烈的卻是慕晨的師弟！過往也曾與他把酒論劍的小師弟！何其諷刺？！
為此，邱少白以別數年，一直躲著慕晨，若不是慕晨以師弟下落飛鴿傳書，邱少白這家夥可能還會別扭的不肯來見他。
“吾隻能說，人心易變。”慕晨仰躺在地上望著亮堂堂的天空，心內鬱結不解絲毫。“隻是不知，是何等的誘惑能夠使一個好好的人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嗨，算了算了，此刻多糾結也是無益。你那好師弟越顯狂態，思緒平靜地讓人難以捉摸，比之從前更不好相與。我在想，他既然敢用你的身份混進呂府，定是有什麼圖謀。可是…近日我與流氓大夫都曾查探過呂府幾次，並無異常之處啊？”邱少白和姬紹梁是目前清楚知道慕晨過去身世的幾人之二，呂堯這個名字，對於秦國王廷來說算是個禁忌，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呂堯’絕不能拋頭露麵，否則秦國上遊的某些人可能都會睡不著覺。
呂府的族譜也被二人翻了個遍，僅有隻字片語記載了呂公這一脈與慕晨一脈的關係，說是親族倒是搭邊。不過‘呂堯’的身份，這麼樣就曝光了，好麼？呂堯這個瘋狂的家夥到底在盤算什麼？
說著，邱少白與慕晨都感到滿頭的霧水。實在沒法子，敵人手段莫測，他們也隻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邱少白和慕晨因為呂堯的出現而亂了思緒，根本不知此時沛縣呂府正在進行的重陽宴，更不知道呂堯的計劃已經開始實行了。
混亂將起。一反常態的劉三，黑影人送來的竹簡，一切的一切都包裹在重重的疑雲中，讓人摸不清其中真相。慕晨能趕得及平複這場混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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