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9 更新時間：13-06-11 21:38
慕晨回來後一言不發地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誰也不見。大家知道他心情不好，盡量不去打擾他，而易小川隻好暫時將去燕地的念頭擱下。
另一邊，赭衫人，就是‘呂堯’，內傷沉重地踉蹌回到呂府，神不知鬼不覺地翻身進了自己現在居住的小院，呂媭已經在等著他了。“主上…”
赭衫紅衣翩然而過，呂堯也不理睬呂媭，徑自走進屋內療傷。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短短半個時辰內又是紅光滿麵，看不出丁點受重傷的模樣。“是呂公來找？”
“是。主上，您的傷…”呂媭欲言又止，擔心地看著他。
呂堯不可置否，仍是那副平靜得讓人發毛的神情：“無傷，從來就無傷。收拾一下，隨我見呂公，多接觸呂家姐妹。”
呂媭也算跟在呂堯身邊的老人了，他平靜無波的語氣之下夾雜了些微不悅，讓她噤若寒蟬。“奴婢知道了。”
大堂中，呂公設下家宴招待剛剛認下的兩個親侄，呂家姐妹也坐在席上，對從未謀麵的表兄妹很是好奇。呂雉初初聽說呂堯之名，險些失態，但是之後才想到和愛郎不過是重名，便恢複了常態。在不為人知的時候，呂雉還是略略有些傷懷，為何愛郎不是她的親族？那樣親上加親，豈不是錦上添花？
可憐的呂雉，還抱著一腔癡妄，卻不知慕晨心裏永遠隻把她當成一個曆史人物，早早下定了結論不再交集…
呂堯因為要赴宴，一身張揚的豔紅赭衫換成了一身穩重的臧紅儒袍，呂媭穿了一件水青色的褶裙，臉上畫了點點淡妝，不改俏皮顏色，惹人憐愛。
他們二人一進來，呂公就帶著兩個女兒下階迎接。互相為對方做了介紹，呂雉呂素便拉了呂媭說話去了，呂公看著臧紅袍衣更顯穩重之風的呂堯，甚是滿意地點頭。“堯兒，你果然不遜乃父分毫，此等風采平民人家哪個能有？”
呂堯謙虛地低頭道：“伯伯盛讚了，侄兒不過是落了一副好皮囊。看兩位表妹亦是天姿國色，伯伯當年風姿定是出眾。”
“哈哈，堯兒啊，你還真是謙虛啊！”呂公聽得讚美，心裏也美，忙招呼著讓兄妹二人落座，仆從丫鬟交替著送上精致的飯食。斟上一杯酒，呂堯先遙敬呂公一杯：“這杯，侄兒多謝伯伯好心收留吾兄妹二人，使得吾倆不至於伶仃飄零。”
“誒，堯兒言重了，你我皆是呂氏族人，該幫的時候就得幫。”呂公也對著呂堯一敬，幹了這杯。
一旁的三女笑咯咯地聊著什麼，似是投緣。就連一向內向寡言的呂素也露出了笑容，呂雉更是妙語連篇，呂媭保持著三分羞怯、五分好奇、兩分豔羨的淺笑，傾聽著呂雉的話語，不見有絲毫不耐，要知道呂素小時候還調皮得很呢，這下子可讓呂雉過了一把做大姐的癮。
呂堯不動聲色地將三女的互動收在眼底，平靜無波的眼神轉向呂公道：“伯伯，不知呂府下屬可有什麼產業？吾才薄，卻是從師門淺學過一二，但願能幫上伯伯的忙，也讓吾心安。”
呂公暗自稱道呂堯的一片孝心，笑嗬嗬道：“不急不急，堯兒一路辛苦，先好好休息兩天，老夫年歲也大了，老眼昏花，府裏的進項也大都是雉兒在操心。過兩日，便讓管事帶你上手，相信有你在，老夫我就能真正放心啦。”
“必不辜負伯伯厚愛。”呂堯抱拳，平靜的語氣中帶上了感激，實際上，他的眼神變也未變，仍是一片沉寂。
“哦，對了，說到堯兒你能幫忙的，眼下當真有一樁。”呂公又道，“堯兒來時想必也已經看到了，府外不時的有沛縣本地的鄉紳名士想來拜訪我，隻是被管事稱病推辭了。堯兒可知老夫為何如此？”
呂堯微微低頭，不讓呂公看到他眼中的嘲諷：“伯伯大智，侄兒也隻能猜出大概罷了。想來是因為人多，怕擾了府中的清靜。”
呂公搖頭笑笑：“固然有這個原因，確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哪。”
這時候說得空閑的呂雉聞聽這邊的談話插口道：“堯表兄你猜對了一半，還有另一半原因呢！不瞞你說，呂府前些日子還是頗為窘迫的，如若不是鵲茱山莊的義助，呂府很可能就此破敗下去了…也正因為此，爹爹才不能大張旗鼓招待本地鄉紳豪士。”
“哦？”呂堯似是詫異，隨後又道：“現在呂府既然重複繁榮，何不就設宴招待了他們？一次性將他們找來，也好比參差不齊，事後惹人話柄。”
呂公讚賞地看著他道：“正是如此啊，眼下我也是為難，以何契機請得諸位豪紳賞光赴宴？堯兒，老夫索性就把這差事交給你了，借此良機，也好考驗一下你的本事，如何？”
呂堯闔眼垂目，平靜地接下了這一差事：“伯伯既如此說，侄兒便接下了，定不讓伯伯失望。”
酒宴後，呂媭扶著貌似醉酒的呂堯緩緩走到他們的小院，剛踏進院內，呂堯就精神奕奕地拂退了呂媭的攙扶，自語：“是時候了。這是你與我新一輪的較量啊，師哥…賭注嘛，未來的漢高祖如何？”平靜的語氣，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語，可惜此處並無知曉他話中真意之人。
與此同時，別院中閉門謝客、寂寥地倚牆站立的慕晨睜開了閉目，長長歎息。為何，你我要為敵？
第二日一早，不知從哪裏傳出的風聲，沛縣大街小巷中皆談論著這條突來的消息：呂府要擇婿！
你要是不知道呂府，那你應該知道沛縣有名的一方大儒呂公吧？這呂府，就是呂公的府邸！呂府要擇婿，不就是呂公要嫁女兒？而且啊，街巷中風聞呂家兒女各個貌美如花，堪比天仙哪！這要是將此等美嬌娘娶回家，那可真是做夢都能笑醒嘍！
誒，你要想問這呂家兒女究竟是否貌若天仙？嘿，還有消息說啊，這呂家二女不日就要出門采購嫁妝啦，趁此機會怎不能一睹芳容？
外麵熙熙攘攘，為了呂府擇婿一事鬧得沸沸揚揚，呂府中的眾人卻是全然被蒙在鼓裏。就連街坊們討論的當事人呂家姐妹，也不知外麵將自己傳成怎樣的天仙模樣，她們還在和呂媭討論著各自繡出的女紅花樣呢。
此事的始作俑者自不是別人。
呂堯收到某人的來信，平靜的眼中劃過一道精光：這次，你又能如何呢？賀錢萬的劉邦，一心癡念你的呂雉啊…
易小川偶爾外出，因為經常去城東的樊記狗肉攤打牙祭，一來二回的還跟樊噲交上了朋友，連劉三也跟他熟絡起來，蹭吃蹭喝更不含糊。
按理說經過劉三中毒事件，劉三樊噲應該對易小川不假辭色才是，但是因為先前姬紹梁隱瞞了劉三中毒的真實情況，隻是道他吃錯東西食物中毒，二人便放下了疑心，對易小川也沒了成見，三人現在也算是死黨了。
“唉，小川，你聽說了沒？呂府要擇婿啊！”劉三還是一副邋遢樣子，他大口嚼著蹭來的狗肉，一邊對大口灌酒的易小川道。
樊噲這裏好酒不少，易小川可算管夠喝，醉意上頭的他一聽這個消息，有些嗤之以鼻：“怎麼可能啊！你…你不知道，呂家姐妹長得漂亮著呢！呂公…呂公他還想招我做他的東床快婿呢！”
劉三隻道他是醉了，搖搖手指頭一臉不以為然：“你小子又說勞什子瘋話！就你？呂公能招你做賢婿？別開玩笑了！樊噲，來來快上一杯醒酒茶這廝又醉大了！”
“哎！易小川，你可省著點喝，我老樊的酒窖都要搬空啦！”麵上蠻不情願，樊噲眼中仍帶著笑意，顛顛地去倒醒酒茶給易小川醒酒。
劉三的不信極大地刺激了易小川的虛榮心：“什麼開玩笑？！我說的…可是真的！想當初…嗝！我單槍匹馬，救了呂家的車隊！那時候，呂公和兩位呂家小姐可是叫我恩公哪！嗝！是恩公！那時候我要是…要是開口，那呂家小姐怎麼著也能有一個…一個以身相許！”易小川醉得東倒西歪，說出來的話也不經大腦，稀裏糊塗地全吐露出來，讓聽者一驚。
易小川這小子，還真有來曆啊。
劉三有些咂舌，心下卻是暗喜，又開始盤算起來如果有了易小川這層關係，他能否在呂公眼前露麵，到時候近水樓台先得月，兩位如花似玉的呂家小姐倘若再另眼相看…
這時候樊噲端著醒酒茶給易小川，易小川醉得一塌糊塗，即使喝下醒酒茶也有些吃不消了，捂著抽痛的額頭擺了擺手就要回別院，劉三也未攔他，他現在滿心都是希望自己能在呂公設宴擇婿那天大放光彩…
無人察覺，在劉三貪婪之心一起時，他的雙眼中閃過一道如墨的純黑。
呂府中，呂堯亦有所察覺，淡淡一笑，那笑中含有無邊的冷意和譏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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