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72 更新時間：13-10-07 10:04
夕陽落照，流光晚霞，將潔淨的雪地塗滿瑰麗的橙紅。非沄披著狐裘靜靜坐於院中，看著所有景物被一線耀眼的紅色鑲嵌，鬢角垂下的發絲在寒風的吹拂下輕輕飄動。
身後的回廊忽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非沄回首，見秋煜正向自己走來，身後還跟著淩幻與另一名神色驕傲的少年。
“大王，末將已將淩將軍和雲將軍帶到。”秋煜來到非沄麵前恭敬地施禮道。淩幻亦跪拜行禮，那名少年卻隨意地跪了跪便大聲嚷道：“大王，叫我們來幹什麼？”
秋煜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雲驥，即便你是大王破格提拔的將領，也不可如此放肆！”
雲驥瞟了瞟他，不高興地撇撇嘴，不再說話。一年前在征戰小國時，他憑著高超的劍法與勇猛的身姿贏得非沄的注意，並被破格升為將領。而今，年僅十五歲的他成為了桓國乃至天下最年輕的將領。
非沄目光嚴厲地打量著眼前三人，說道：“目前史國與灤國的戰爭已進入最終階段，席國也將蘭國吞並，寡人打算趁此機會對史國用兵。”
淩幻聽罷答道：“大王，我國兼並蘆國後僅一年便立刻開始新的戰鬥，半年前才結束征伐小國之戰，近幾年一直處於戰爭狀態，未能好好休養，此時用兵恐怕不得人心。”
非沄高傲地笑了，“淩幻，你何時對我國國力如此沒有信心了！作為大國之首，區區幾年的征戰有何承受不起！”
雲驥也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想這麼多幹嘛，要打就打啊！”
淩幻卻絲毫沒有畏懼非沄的威嚴，選擇了另外的角度繼續陳述，“大王，撇開人心不談。現在出兵亦不是最佳時機，若是我軍攻入史國，史國腹背受敵之下恐怕會放棄對灤國的兼並，勝利之後我國也隻能獲得史國的土地。但若是借史國之手滅掉灤國，我軍再趁其尚未調整之時攻入，便能輕而易舉將兩國的土地全部吞並。”
聞言，非沄沉默著思索起來。雲驥擰著眉頭望向天空，“真複雜。”
淩幻無奈地笑了笑，“雲驥，征戰不是隻靠蠻力便能夠取勝的……”
“無所謂，反正我能夠上陣殺敵就可以。”雲驥不待淩幻說完，便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那張笑顏單純直率，卻始終無法掩飾其下埋藏的殘忍。淩幻凝眸眼前的少年，心中不由暗道非沄真是尋來了一隻難以控製的猛獸。
非沄的話語忽的將淩幻的思緒拉回，“如此確實更夠讓桓國取得更多利益，就按你所言。”
淩幻笑著應下，又交談幾句後，與雲驥一起告辭離開。非沄轉頭再度望向銀裝素裹的庭院，聲色平淡地對身後的秋煜道：“謝秋煜，你也和淩幻一樣，認為此時出兵並不正確，對嗎？”
秋煜順從地低下頭，“大王，秋煜永遠不會質疑您的指令，隻要您需要，即便是舍棄我的性命，我也不會有任何猶豫。”
聽著秋煜的話語，非沄沒有回答，凝視著庭院的眸中卻透出幾分懷念。一瞬間，他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亂花紛飛的晚春，聽見秋煜動情地說，會將一切都交給自己。即便拋棄了所有柔情，冷酷地對待秋煜，他卻始終未能將這份情感從生命中剜去。
微微皺了皺眉，非沄瞳中的愛戀被陰冷所替代。他於心底早已認定，如此的感情隻能成為問鼎大業的阻礙，唯有將其徹底封印，才能夠讓自己立於一世之顛。
思及如此，非沄驀然轉身，將狐裘解下，隨手拋向秋煜，“待會有風雪，穿著回你的府邸吧，寡人今日去鄭妃那裏過夜。”
秋煜一怔，抬眼望向非沄，視線卻被落下的狐裘所遮擋。他沒有將其掀開，隻是默默站在原地，麵上寫滿落寞。非沄的體溫自狐裘上傳來，卻沒有讓他感到一絲溫暖，反倒遍體生寒。
待非沄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後，秋煜才將覆於頭上的狐裘拉下，眷戀地抱在懷中，悲傷地輕歎著離開回廊。
此刻，在灤國都城開疆，岑煦與群臣已陷入焦慮之中。臨風一戰，冷胄身亡，尹翔失蹤，並且折損了十萬兵馬。而今灤國剩餘的軍隊已不足十萬。史軍卻增兵至二十萬浩浩蕩蕩向開疆突進，沿途毫無抵抗之力的城池紛紛投降，軍民都再無戰意。
頹廢地坐在榻上，岑煦輕輕揉著緊鎖的眉間，神色凝著沉重。突然有侍從進入通報稱季天正在門外求見，岑煦聽罷立刻便讓季天進入了房中。目前，灤國將領與謀士幾乎都於前線身亡或被俘，朝中臣子也沒有幾人能提出實用策略，季天的話語自然在他心中有了不一樣的分量。
待季天跪拜後，岑煦便急切地道：“季天，史軍已快要到達臨風，在此危機關頭，你若能為寡人獻出良策，必有重賞。”
季天憂心忡忡地搖著頭，“大王言重了，末將此來隻是為了獻計保住開疆，開疆無恙便是對末將最大的獎賞。”
岑煦欣慰地笑了笑，“到最後寡人身邊能用的，隻餘你一人啊。說說你的計策吧。”
“大王，開疆作為都城若是淪陷，便意味著我國將被史國吞並，因此必須將其堅守到底。末將建議您將四周城池的兵力全數集結於開疆，並且在史軍來到城下後假意投降，邀請史軍幾位將領進入都城，將他們擒獲。史軍得知將領被擒，必然軍心不穩、手足無措，我軍便可趁此機會將其擊破。”
“若是史軍將領不願接受投降呢？”岑煦聽罷不由有幾分擔心。
季天恭敬地道：“大王，雖然幾率十分小，但若是史軍不接受投降，我們亦有機會以少勝多。”隨後，他向岑煦分析了幾種可能的策略，打消了岑煦的顧慮。
沉默著思索了片刻，岑煦最終決定采納季天的計策，讓周邊城池的隊伍全數前往開疆，湊齊了九萬人馬。就在隊伍集結於開疆八日後，史軍亦兵臨了城下。
岑煦立於城牆之上，放眼而望，雲天廣闊，光影如幻。史軍二十萬鐵騎在寒風凜凜中巍然不動，鱗鱗鎧甲反射著明亮的日光，黑色的戰服與軍旗將青空大地映得略顯蒼涼，也映出岑煦眸中的失落與絕望。
寒風千裏，吹動旌旗獵獵飄揚。懷銘凝望著佇立在陽光下的開疆城，靜默不語。若空自他身後而來，看著他蒼涼的背影，一時胸中竟感到幾分憐惜。
輕歎一聲，若空快步上前，握住了懷銘的手，“方才季天暗中派家仆傳來消息，稱他已將一切安排妥當。”
懷銘笑著看向若空，“你認為他的話值得信任嗎？”
若空點點頭，“從之前他的行為可以看出，他並非好戰之人，對灤國和灤王也並無忠誠，這世間唯一讓他記掛在心的隻有藍予焉，我相信他不會輕易將這份感情放棄。”
懷銘聞言亦輕輕頷首，不再言語。若空凝眸他的側臉，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問道：“……馬上就能取下開疆了，你還好吧？”
“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我也並非是為了複仇而來。”懷銘平靜地回答，衝若空溫柔地笑了笑，“不必擔心我。”
若空見狀，心中的擔憂減少了些許。他拉著懷銘向營內走去，沒有回首再看開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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