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稿年代

兵器譜·刀叢裏的少年  004.初入江湖的尷尬經曆

章節字數：3193  更新時間：13-01-06 0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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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次分別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此刻，我想，我已經明白了鐵槍當年不得不選擇離開那個顯赫的家庭的處境了，因為一個人自從一生下來，就被別人安排好了一切，其實，並不是一種幸福。

    你會不會覺得舞台上的那些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木偶很幸福？

    不會。

    因為真正的幸福不是被人事先安排好的，而是靠自己的雙手掙回來的。

    今天，小馬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回了一封信。

    盡管信上沒有署名和地址，可是，我仍然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鐵槍寫來的，因為鐵槍的字體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樣，生硬而不易彎曲，就像是他用鐵槍刻出來的一樣。

    但是，我喜歡他這種生硬的字體，就像是喜歡他的人一樣。

    在信上，他說話的口氣依然像以前那樣，吊兒郎當，故做瀟灑。

    他說，哎呀，小丁呀，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所在的地方，窮得幾乎連老鼠都要餓死了，一家子的人隻有一條褲子穿，你說多好玩。

    這個地方花不香，鳥不語，甚至連兔子都不拉屎，方圓幾十裏之內都看不到一個人影，用來拍攝鬼子進村的電影更合適。

    當然，他的原話並不可能是這樣的。

    我隻不過是在借用數百年之後，甚至是數千年之後時髦話來轉述他的意思而已，我想，也許隻有這樣說才能表達出他在那個地方的苦悶心情。

    更何況，在那個時候，鬼子進村的事情還沒有發生，那個時候，中國的國力，別說是鬼子進村，哼，中國老百姓不進鬼子的村就已經夠客氣的了。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

    在信的最後，鐵槍還說，呆在這種貧瘠清苦的地方，生活雖然艱難了一點兒，但是，過得卻很快樂，因為他本來就是想出去鍛煉自己，而不是去享福的。

    更況且，在那個地方，也讓他體會到了以前在家的時候，很多無法體會不到的東西，比如說團結，比如說奮鬥，比如說考驗，比方說人情世淡，冷暖情薄。

    那種惡劣的環境，本來就是一個鍛煉人的地方。

    其實，任何一個地方都是勤勞的人們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來的，隻要肯努力，荒漠也會變成綠洲的。

    鐵槍的話使我想起了自己在初次出來闖蕩的經曆。

    那個時候，我剛剛從和風送暖的江南，來到風大沙狂的江北，還沒有完全適應這裏的環境，也沒有一個認識的人，心裏落寞至極。

    但是，我卻又偏偏眼高於頂，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天才。

    其實，我確實是個天才。

    我幾乎什麼都可以幹，唱歌，跳舞，彈琴，對弈，吟詩，作賦，練劍，踢球，甚至還能勾引風騷的小妞兒。

    我甚至跟人誇過口，除了生孩子，根本就沒有我什麼不會的。

    可是，當我來到江北，真的想用自己這渾身的本事來養活自己的時候，卻豁然發現，自己其實什麼也不會。

    而我以上所說的那些本事，都是用來花錢的。

    當我剛剛來到江北的時候，好像已經是深秋的季節了，一年之際在於春，所以到了秋天，要找一份可以養活人的工作實在比給老虎拔牙還有困難。

    剛剛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我滿臉的灰塵，滿身的疲憊，更重要的是，口袋裏連一個子兒也沒有了。

    站在街頭，欣賞著滿街的秋景，看著滿天的紅葉飄飛，滿天的黃花墜落，滿樓的紅袖亂招，詩意滿懷。

    我剛想吟詠幾首好詞來讚頌這個美麗而奇妙的秋天的時候，肚子卻不怎麼爭氣地跟我呱呱亂叫起來。

    所以，吟詩的事情得擱下，先想個辦法填飽肚子再說。

    想到這裏，我用力地把那些沾染在身上塵土拍掉，然後，在路邊隨便找了個水井，打了點兒水，沾著洗了把臉。

    洗漱完畢，便大搖大擺地走進了這條街上最豪華的一家大酒樓裏。

    在門口，我剛想低聲下氣地問問這裏的老板，打不打算請一個洗碗刷碟子的小工，就見裏麵忽然跑出來一群夥計。

    他們笑嘻嘻地圍在我的周圍，倒水的倒水，擦桌子的擦桌子，讓座的讓座，那股子熱情勁兒差點兒沒把我的眼淚給感動下來。

    一切客套完畢，其中一個臉上笑得最為燦爛的夥計湊了上來，陪著笑，哈著腰，滿臉巴結之色。

    我知道肯定沒好事。

    結果，還真不是什麼好事。

    那夥計說，哦，大爺，看樣子您是遠道而來的外鄉人吧，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不知道您老想吃點兒什麼，喝點兒什麼呢，要不您嚐嚐我們這裏的招牌菜，鬆子醉花雞，然後，再配個竹筍煲湯鴨，最後，再來上一壇陳年的西鳳酒怎麼樣？

    看著他的這副熱情洋溢的樣子，當時，我真的很想豪爽地跟他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來點兒嚐嚐吧。

    想雖然是這麼想，可是，財力不允許呀。

    那個時候，我身上所有的錢財加起來，恐怕還買不了一張蔥花餅，什麼雞呀，鴨呀的，也隻能想想而已。

    想到這裏，我隻好咂吧，咂吧嘴巴，然後，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對那個夥計一臉的抱歉，說道，這些東西我都不要。

    夥計說，大爺，那您想來點兒什麼？

    我吭哧了老半天，然後，才吭哧出來這麼一句話：我想在你們這裏找份兒差事做，不知道有沒有？

    話音剛落，我發現那個夥計的臉色難看得簡直就像是要拿鞭子抽人了——沒有拉到生意不說，自己竟然還倒貼了幾聲大爺，你說他冤不冤？你說他生不生氣呀？

    幸好，這家酒樓的老板也是江南人。

    看在大家都是同鄉的麵子上，他也同意給我找一份差使，允許我留下來洗碗，管吃住，一天十個大錢。

    所以，剛剛在江北落腳之後，聰明的丁喜就憑借著他的聰明才智，找到了第一份工作，雖然隻是洗碗這麼一個不怎麼體麵的工作，但是，這已經足以讓他高興得合不攏嘴了。

    據說，江湖中很多成名的俠客，好像都是從最底層做起的，比如說，沈浪，聽說沈浪在成名以前，也像聰明的丁喜一樣，在酒樓裏洗過碗，甚至還喂過豬呢。

    而現在，自己竟然和沈浪做了一樣的工作，和他站到了同一個起點上，對他而言，這好像是我闖蕩江湖的一個好兆頭。

    況且，自從他在離開家的那一天起就已經發誓說，從此以後，要憑借著自己的這雙手來養活自己。

    聰明的丁喜憑著這雙又白又嫩的小手，也許發不了什麼大財，但是，要養活自己好像是綽綽有餘的了。

    所以，他在洗碗的時候，表現得比任何人都快樂。

    那表情，好像不是在洗碗，而是在給天下第一美人洗腳一樣。

    但是，像他這麼一個又聰明，又討人喜歡的人，又怎麼能夠甘心情願地洗一輩子碗，來打發本來就夠枯燥乏味的日子呢？

    所以，有一天，他實在是忍受不了洗碗時的那種枯燥無味的想法，以及那些從汙水盆裏所散發出來的汗腳一樣難聞的怪味兒，就跑到廚房裏，要求跟掌勺的大師傅相互調換一下工作幹了。

    掌勺的大師傅正忙著跟前堂的客人做糖醋魚呢，說什麼也不同意調換，可是，後來卻看到聰明的丁喜拍著胸脯向他保證說，他家以前也是開飯店的，他從小就跟著父親學手藝，做出來的菜，隻要你吃過一次，一定終身難忘。

    聰明的丁喜本來就是討人喜歡的丁喜，現在，他又故意裝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向那掌勺的大師傅拍胸脯，那師傅呢，雖然滿臉的狐疑，但是，討人喜歡的丁喜看上去實在是太討人喜歡了，所以，大師傅隻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就一口答應下來，說，應該多給年輕人一個機會嘛，趁著年輕，練練手也是應該的。

    其實，他也累了，正想有人替換他呢，既然現在聰明的丁喜自動請纓，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拒絕呢，所以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其實，聰明的丁喜說自己會做飯，也並不是吹牛，以前他在家的時候，就經常跟聚餐做飯給那群狐朋狗友們吃。

    那個時候，他做出來的飯菜呀，甚得大家的好評，每次都是吃得客人們滿嘴流油，鼻子流血，原因是，太好吃了。

    有一次，一個朋友在飯後，一邊舔著已經幹幹淨淨的碗，意猶未盡的樣子，一邊笑嘻嘻地跟聰明的丁喜說，哎呀，你小子是不是在娘胎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做飯了，要不然怎麼會做得這麼好吃呢。

    而另外一個朋友則衝著他隻豎大拇指道，就憑借你聰明的丁喜這雙聰明的手，就憑借你聰明的丁喜這手驚人的廚藝，假如真的去做廚師的話，哼，那些酒樓裏掌勺的大師傅們就一定得卷起鋪蓋，回家抱孩子去了。

    現在，聰明的丁喜要求和掌勺的大師傅調換工作，隻是想在眾人的麵前顯擺顯擺自己高超的廚藝而已，並不是想搶這位掌勺的大師傅的飯碗。

    況且，他隻不過是向別人證明一下，聰明的丁喜的聰明的聰明才智，並不是隻適合用來洗碗的。

    然而，事實卻證明，聰明的丁喜的聰明才智，還是適合用來洗碗比較好。

    而他做出來的那些飯菜，吃過一次，確實讓人終身難忘。

    假如你曾經見識過聰明的丁喜當時掌勺的時候的情形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的，甚至還可能被嚇得摔個大大的跟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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