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47 更新時間：13-05-03 12:09
蕭若離的光輝事跡，在逐月樓內部也被傳得沸沸揚揚，平日裏那些弟子便不是那麼畏懼這個整天嘻嘻哈哈的護法，如今這麼一鬧，弟子們在他麵前更是肆無忌憚，私底下討論笑他不說，有些還當麵拿他打趣。平日裏臉皮比城牆還厚的他，卻是被同伴們笑了半天之後就受不了了，索性躲進了我的房裏，說什麼是看護養病的我，其實也不過是想躲一份清閑。
“話說你明天就要對戰霹靂堂，不去練劍可以嗎？”揚手拋起一枚剝好的核桃，我斜斜地靠在窗邊的太師椅裏，仰頭去接那枚拋起的核桃。本來昨日醒來之後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三師傅偏生以要我好好調養身子，觀察觀察有沒有後遺症為由，不準我踏出房門半步。想來也不過是怕我再出去惹出什麼事端吧，想著自己這些日子也是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所以決定乖乖地待在屋子裏，反正都是好吃好喝伺候著。隻是，為什麼他們會準許眼前這個聒噪的人進來。
蕭若離坐在我旁邊，他倒是沒我這般坐沒坐相，不過也是斜倚著身子，手裏還拿著離歌特意差人幫我帶的蘇和齋的糕點。他邊吃邊評，一塊糕點沒有吃完，評論倒是可以寫幾大張了。聽我一問，他將最後一塊糕點塞到嘴裏，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才不緊不慢地說：“有了這柄二樓主送的寶劍，不說連玨那混小子了，就是封鼎華親自上都不是我的對手。”
從椅子旁拿起那把新得的寶劍，蕭若離笑意滿滿，手腕一轉，將長劍在空中轉了個圈，抬起另一隻手握住劍柄，手腕用力，便聽得“叮——”的一聲清越的聲響，長劍出鞘，在柔和的日光中反射出森冷的光芒。
“您可要小心呐，要是再在胸口劃上一刀就不好了。”我拿眼斜覷他，笑著說。
“不就是那天一時手滑嘛，現在卻是將我的一世英名給毀了，果然是要明天好好痛扁連玨，給自己贏回幾分麵子來。”長劍一劃，直直落到了我身前，隔著幾分距離，能感覺到劍身上森然的劍氣，雖然不及月華劍和鳳羽劍，但是也該是一把難得一見好劍。
“這把劍叫什麼？”抬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劍身，我朝著探著身子朝著長劍吹了口氣，便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劍吟。劍氣冷冽，劍鳴清越，這樣的好劍，應該有一個與之相配的名字吧。
“聽說叫做挽雪，是二樓主托人從靈劍山莊求來的。我怎麼聽都覺得這個名字很女氣啊，也不知道這把劍從前的主人是誰？”劍身微微一側，我鬆開了手，他將長劍收回鞘中，放到了一旁，側身倚在太師椅上，托腮像是在思考。
“挽雪？”竟然是叫這樣的名字，不知為何，我的心中一沉，泛起一抹淡淡的哀傷，是想要挽留住那飄飛的白雪嗎？卻不知，那雪花收不回，留不住，即便是伸手，也承受不住掌心的溫度，最終還是會幻化無蹤。想來，為這把劍命名的那個人，定然是有什麼想留卻留不住的東西吧。心中黯然，卻不想對蕭若離說起，便隻身側過頭微微一笑，“想來必然是靈劍山莊的哪位女子吧，我聽說，靈劍山莊盡出美人，指不定是一位大美女呢，想不想讓二師傅去幫你引薦引薦，指不定還能湊成一段好姻緣。”
“湊你個頭啊，你是不是還指望著，我在這裏找一個美女，成一個小家，生一堆小屁孩，就這樣終老一生啊？”他卻是微微挑了挑細長的眉，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那是自然，這個可是多少江湖兒女的夢想啊，難得你還生了一副不錯的皮囊，不好好利用一下多浪費啊，美女在懷不是你們每一個男人的夢想嗎？”談起這個話題，我卻是來了八卦的興趣，探身湊個過來，笑著揶揄。
原本也隻是玩笑話，卻不想他坐正了身子，轉頭看著我，聲音低沉而緩慢：“我可沒有這樣的夢想，即便是要結婚生子，那也是要等我回去原來的世界才行。我們始終不是這裏的人，我始終是要回去的。”
那樣的話讓我愣了一下，回去？這件事情，我也不是沒想過，剛剛來的那段時間，我是想方設法地想要回去，找異象，查古籍，甚至還試過去製造點能讓自己發生意外的事故，卻是每次都被幾位師傅製止，這樣過了幾個月，我也就放棄了，認命地安心留在了逐月樓中，和幾位師傅相伴。之後的生活也算平和幸福，每天不是忙著學習練武，就是要打理香茗，倒是讓自己漸漸忘記了回去這件事情。現在聽他提起，便覺如心頭想起一聲悶雷，那些過去想要忽視，或是已經忽視的問題又一次浮上心頭，一時有些無措。
“即便是現在找不到方法，總有一天我會找到的，既然能來，那就一定可以走。”他的語氣中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我的心中卻是愈發的迷茫，能回去嗎？我因為車禍而靈魂穿越過來，或許是真的有機會再回去，可是，那具遭遇了車禍的身體如今還在嗎？既然我的靈魂到這裏已經兩年多了，那麼，我真實的身體大抵隻有兩種結果吧，要麼在車禍中已經被損壞，要麼因為我的靈魂離去而變成屍體。不管是哪一種情況，結果也不過是已經被長埋在了地下。即便如小說電視劇中的那樣，來個什麼變成植物人，突然蘇醒，可是，如今的這一切有要我如何去舍得，如何去放下，已經失去放棄過一次了，我又要如何來承受這第二次的失去和放棄。
“你為什麼堅持要回去？”終於，我緩緩歎了口氣，仰頭看著窗外，迎著暖軟的陽光，眼中卻是多了一絲空茫的神色，“都兩年多了，你就不能習慣這裏的生活嗎？是不是有什麼放不下的人……”
“因為在原來的世界裏，有人在一直等我，所以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將手中的核桃扔進嘴裏，蕭若離也不過是這樣含糊地答了一句，隨即站起身來，轉開了話題，“我去練劍了，你好好休息吧。”他說完，便快步朝著門外走去，仿佛是在逃離什麼一般。
“我會幫你的……”在他踏出門的一瞬，我沉沉歎了口氣，揚聲說了一句。看到他步子一頓，卻沒有回頭，我繼續說，“如果回去是你的願望，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去幫助你的。”
他身子微微一震，隨後微微點了點頭，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落下一句低不可聞的謝謝之後，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再次看到他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他是被逐月樓的弟子扶著進醉仙樓的。我原本閑閑地倚在樓上的窗戶旁，看著下麵往來的街道，也在心中默默期待著今次蕭若離對戰霹靂堂的結果，便見了幾個人扶著蕭若離走了進來。
被他們擁著的蕭若離步子緩慢，一手搭著旁邊人的肩，一手捂著腰間，麵色慘白，也沒有了慣常的笑容。我看得心中一驚，剛想下樓去接他。卻見後麵一個黃衫女孩擠了上來，她湊前看了看蕭若離的傷勢，便急急地叫旁邊的人把他扶到一旁的茶桌前坐下，自己從攜帶的小包裏掏出幾個瓶瓶罐罐，不由分說就要蹲下身子給蕭若離上藥。
這還是我第二次看到離歌眉眼間滿是焦急的深情，上一次是她看到小師傅被大師傅重傷的時候。沒有想到，她竟是這般的著緊蕭若離。我沒有動，隻是轉到了內側的回廊上，看著一根廊柱，低頭看著樓下的場景。蕭若離皺著眉頭，看著離歌為他上藥，還不時地在說著什麼，看神情，大概是不想讓離歌幫他。離歌低頭認真將藥粉抖到他的傷口上，也不抬頭，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微微苦笑了一下，當初在南下的船上，我們開玩笑地覺得離歌對蕭若離有意思，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可是現在看來，隻怕這一時興起中還參雜了幾分真心。這本也是件好事，一個是我的妹妹，一個是將我看做同伴的好友，若是他們能在一起，也是一件美事，可是，想到昨天蕭若離對我說的那些話，我心中就是一涼。他是要回去的人啊，他說，在那裏，還有人在等他，無論是誰，那個人怕都是他什麼中最重要的人，若是離歌真的喜歡他，隻怕這一顆真心，要付諸流水了。
想到這裏，我皺了皺眉頭，這樣不行，我怎麼可以眼睜睜看著離歌越陷越深，最後卻是一場空夢。一定要在離歌深陷之前，將她拉出來。我在心裏這樣暗暗下定著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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