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24 更新時間:13-02-08 10:28
散步對於蘭心而言簡直就是劇烈運動。她一路又跑又跳,平素又喜歡穿白色,真活像一隻小白兔。真不知她哪兒來那麼多活力。
“剛吃完飯,不要跑來跳去的,小心得闌尾炎!”
“從小媽媽也是這麼對我說的,但我從來沒得過。我真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闌尾呢!哈哈哈!”
她回轉身一邊笑著看向我,一邊跳著後退,眼看要到了小樹林,隆起的小台階兒就等著絆她呢。我忙一伸手拉住她。“小心絆倒了!”
她卻一甩我的手,調皮地笑道:“你來追我呀!”說罷轉身跑開了。邊跑邊笑,整個小樹林都充滿了她銀鈴般的笑聲,連約會的情侶們都禁不住好奇地朝她望過去。午後寧靜的校園由於蘭心的加入而變得快樂起來……
我看著她苗條的身姿在前麵一跳一跳的,不禁心生慨歎:誰說世上沒有完美的事物?誰說上帝是公平的?他不是偏心地把所有的美麗和快樂都賦予了這個白色的小公主嗎?我想起她在練功房裏那靈巧而優美的舞姿,那出水芙蓉般的高雅氣質和現在這個調皮的小白兔還真是判若兩人呢?
蘭心的身體和她的思想從一開始就是為舞蹈而生的,在那勻長的四肢和纖細的腰肢間,在那自然滑動的指尖和腳尖在空中劃過的曲線中隱約若現的是一個舞魂……
除了跳舞,蘭心還有一個愛好就是彈鋼琴。她的樂感很強,靈動跳躍的指尖下流出的旋律似乎在講述一段心事。是的,她不是用手在彈,而真的是用心在彈。每每坐在她身邊聽她彈琴時,總會不知不覺地浮想聯翩。尤其是她在彈理查德的《夢中的婚禮》的時候,那連綿起伏、自然流動的音符,直到一曲終了,尾音在耳邊仍然餘音繞梁。
“你每次聽我彈琴時都會發呆。”她忽閃忽閃地大眼睛打斷了我的思路,“在想什麼?”這快活的眼神幾乎讓我難過,剛剛那首曲子讓我想起了媽媽。
“每次我彈這首曲子的時候,都會想起我媽媽,”見我不答,蘭心自言自語,“她在結婚時穿婚紗的樣子一定很美。明輝,你的媽媽一定長得很美,對嗎?”
我的身體頓時一僵,媽媽,這個令我敏感的名詞在那個女人離開我們後,我就從來沒有叫過,也再沒有人對我提起過。而今,蘭心正歪著頭天真的看著我,等著我的答案。我很清楚我的痛苦是無法滿足她的好奇心的,於是,我開始變得不耐煩了,“我們走吧!”我拉起她就往外走,“送你回宿舍,我也該去打工了。”我從沒在任何人麵前提起過我的媽媽,我始終認為她是個不負責任的女人,她讓我感到丟臉。
如今突然被蘭心提起,心緒異常煩亂,臉色大概很差,因為一向活潑的蘭心路上一句話也沒敢說,隻乖乖跟著我走。
她的溫順甚至讓我為自己突然的粗魯感到後悔。我似乎無意間把對媽媽的怨氣都發泄在蘭心身上了。
人與人之間往往是這樣,你和朋友之間感情越深,你傷她也就越深。你會因為她對你的愛而放縱,會在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自覺地去考驗她的寬容與忍讓。
但這對蘭心來說卻是何等的不公平!她並沒有做錯什麼,隻是問了一個爆炸級的問題,但她對我的過去並不知情,她完全是無辜的。
可是這世間不公平的事太多了。我即使是上帝也無法保證對世間每個生靈都公平。而上帝對我顯然也很不公平,當同齡的小夥伴兒們都在父母關愛下成長的時候,我卻經常跑到奶奶的墓地流淚。童年時候的我既沒有父愛,也得不到母愛。命運給了我一個名存實亡的家庭,直到我上初中的時候,終於變得殘缺不全。這在我年幼的心靈早早烙下了痛苦而孤獨的印跡,直到現在那個傷口仍無法完全愈合。
送她到了公寓樓門口,隻丟下三個字,“回去吧!”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被這冰冷的聲音嚇了一跳,它冷得甚至可以瞬間讓周圍的草木結霜。
“明輝!”離開她走出沒幾步,突然聽到身後的呼喚。等我回過頭來,她已經跑到我身邊,無辜的小臉上,那兩譚秋水清澈異常,“如果我剛才說錯了什麼,請你原諒我。不要生氣,好不好?”
看著她紅紅的眼圈兒,我的心裏湧起了負罪感。她純潔的內心真像一顆美麗的水晶,我那樣莫名其妙地亂發脾氣,她卻還在尋找自己的錯。
我抬手輕輕撫摸她柔軟的絲發,那舒服的質感真像她的溫存。“不是你的錯,我的天使……”話一出口,我突然額上生汗,這句話是偷偷從我口中溜出來的,沒經過神經中樞的審查,自己就這麼跑出來了,這是犯規!我無意間開始和自己較勁,但這股火兒很快就煙消雲散了,因為我看到了天使的笑。她笑得那樣純潔,而那兩彎深潭裏的水卻在這個時候溢了出來。
我被深深觸動了,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她白淨的臉龐是那麼光滑細嫩,我感到有些心慌。但我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的時候,就被她的手抓住了。她把我的手貼在她細膩的臉蛋兒上。
“不管是不是我的錯,我都願意道歉,隻要能讓你不再生氣,隻要能讓你開心讓我做什麼都行。”她撫摸著我的手,把它緊緊貼著她的臉,我突然感到一陣激動,一把將她摟在懷裏,深深擁抱著她。在這個世間,有人願意為了我的幸福而無私付出,而這個人正是我懷裏的天使。這就是愛情嗎?是無數文人墨客筆下讚頌的高尚、偉大而無私的感情嗎?
對這樣純潔無暇的心,我再也不忍心對她有任何隱瞞。我的天使,她應該知道一切,她有這個權利,了解一切之後再由她自己作出判斷。
“蘭心,你知道嗎?在我的記憶裏根本就沒有媽媽的容貌,她好像生下我就把我扔給了奶奶。在我六歲的時候,奶奶去世了,我被接到了家裏,而媽媽則很少回家,偶爾出現在我視野裏的常常僅是背影。後來,她和老爸離了婚,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原來是這樣,”蘭心恍然大悟,“對不起,明輝,我不知道……”
“不怪你,你並不知情。要怪隻能怪我太敏感了。奶奶去世後,我就成了沒人管的孩子,衣服常常是髒兮兮的,大家看到後便會說,‘看這孩子多髒!沒有媽媽管吧?真可憐!’”我低下頭,不無憂傷地看著她的眼睛,“你知道嗎,蘭心?不管在外麵受別人歧視,還是餓肚子,穿髒衣服,這些我都能忍。唯一無法忍受的是別人同情的目光。就像一把尖刀插進了我心中最軟弱的位置,那種疼痛感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蘭心的臉上滿是淚痕,在月光下閃著晶瑩的光。沒等我開口,她已經將臉埋在我懷裏,白皙的手臂緊緊摟住了我的腰。“對不起,明輝,真的對不起,我不該隨意去提你的母親,不該勾起你痛苦的回憶的……”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為了我的遭遇,為了我曾經受到的痛苦而難過流淚,我的心由於激動,劇烈地顫抖著。在這個瞬間,我冰凍的心被徹底融化了,整個世界被這熊熊燃燒的愛情之火熔成一個原始的混沌,擁著她瘦削的身體,我感到自己在人生的苦海中失去了航向,我的世界失去了平衡,愛情的力量竟會對我造成如此大的震撼。
在她的溫柔和善良麵前,我之前所受的苦突然變得那麼不值一提,而一直以來的執著和耿耿於懷又讓我整個人顯得那麼渺小。
“傻丫頭,你怎麼還不明白,該道歉的是我,無意之中,讓你成了替罪羊啊!你為什麼要一直不停地道歉?你的善良會縱容我的固執……”
她抬起了頭,露出天真的臉龐,含淚的眼卻閃著希望的光,“我會趕走你生活中所有的不快樂,我要讓你永遠開心!永遠快樂!”這溫柔中的堅決讓我想到了這世上最硬最純的物質——鑽石。是啊,蘭心的心就是一顆晶瑩無比的鑽石。
當她把頭埋在我的懷裏,抱緊我的瞬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肩上的那個無形的責任!直到這一刻起,我才清醒地意識到尉遲蘭心,是我葉明輝的女朋友!作為男人,我有責任給她幸福。從此以後我的人生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的了,我有義務為了她的幸福而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強,讓自己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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