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639 更新時間:19-11-03 09:33
”紅粉”煞科宴被安排在巾藝員工餐廳中舉行。煞科宴采用了自助餐的形式,在騰空的餐廳中間擺放了幾張大桌,桌上自然少不了各味美酒珍饈。
晚宴剛開始的時候,也不知是誰先帶頭,我、蘇紋以及天哥忽就被一群人圍在了中間。舉著添滿了紅酒的高腳杯,想灌醉我們的意圖再明顯不過。我和天哥雖然不好酒,但酒量還算不錯,隻是蘇紋就有些不好受了。幾杯下肚之後,她的臉便開始紅了。
好不容易熬過第一輪,看著又準備圍上來的下一波人馬,我扭頭看向蘇紋,“四奶奶,陪我去走廊吹吹風吧。”
“也好。”被圍住之前,我們成功溜出了餐廳。
“呼……”走廊中,蘇紋靠在牆上長呼出幾口氣,“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將身後的餐廳門拉上,隔絕了裏麵吵吵嚷嚷的聲音,我側身靠在牆邊,看著她問:“還好嗎?”
單手撫額,“還好,隻是有點暈。”
“那幫小子也不懂適可而止。”
“難得開心一次,就由他們吧。”抬手揉了揉眉心,她笑道:“最多不就是回家死死睡一覺麼。”頓了頓,忽又問道:“怎麼沒看到兮荏?”見我沒有反應,她一臉”不成材”地看著我,“真是塊榆木疙瘩,今晚這樣的日子怎麼可以少了她。我不過是你戲中的”搭檔”,她才是你真正的”女主角”。”
聽她說得正兒八經,我不自在地抓了抓臉,“是她自己說呆在家裏也沒關係……”
聞言,蘇紋定定瞅了我好半晌,最終像是敗給我一般長歎一口氣,“木頭就是木頭,再好看也隻是塊木頭。”伸手戳了戳我的胸膛,“第一次做主角的殺青宴,怎麼可以不和老婆分享?”
晚餐之後,不知道是誰從哪裏搞來了一套音響設備,插上自帶的電腦,就著餐廳寬敞的空間K起了歌。當然,K歌之前這幫人例行將天哥推到了最中間,起哄著叫他唱第一首。天哥本欲推辭,奈何眾人盛意拳拳,隻得將”唱歌”改為了”講話”。
或許是有感多月來的相處,天哥甫一開口,聲音竟有些顫抖,“我們不會分離。”大概連自己也覺得這話太感性,他靦腆地笑了笑,才又繼續說道:“雖然今天聽到很多人在道別,可是我們不會分開。隻要大家還在巾藝,就永遠都是這個大家族的一份子。不需要說道別或者道謝的話,因為家人之間無需太多言語,惟願開心就好。”原本還鬧哄哄的餐廳在天哥講出第一句話後就安靜下來了,聽著他略帶哽咽的聲線,許多女藝人以及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流了淚。
蘇紋也哭了。當我將視線從天哥身上移開時,便看到她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
“四奶奶……”一向對女人的眼淚毫無辦法,看著這樣的蘇紋,我也隻能束手無策地傻站著。
聞聲看來的蘇紋在瞅了我好半晌之後,忽然朝我伸出了一隻手,見我仍呆著,吸吸鼻,她悶聲道:“紙巾。”
忙四處看了看,在不遠處的桌子上找到了抽紙,於是整盒拿到她麵前,“呐。”
豈料她卻皺了眉頭,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待到她的情緒稍微平複些了,見我還捧著抽紙傻乎乎地站在那裏,便又忍不住搖頭嘟囔了一句,“木頭。”
“嗯?”以為她在叫我,我愣愣地應著。
不料,她卻突然笑了起來。見我又是一臉茫然,她伸手戳了戳我,“你出席這種場合都不帶紙巾?”
煞科宴跟紙巾有什麼關係?不明白她的意思,隻能問道:“我為什麼要帶紙巾?”
睨了睨我,“萬一有女性在你麵前流淚或者喝多了什麼的,你一時半會兒又找不到紙巾,難道是準備用衣服去擦麼?”
“原來如此……”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我看了看她還有些濕潤的眼眶,笑道:“四奶奶這麼愛哭,看來以後得隨時備著了。”
“我哪裏愛哭了,隻是比較眼淺而已。”嘟著唇,她為自己找了一個相對好聽的詞。
微笑著,並不與她爭辯。
正當我和蘇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的時候,小定、心姐和小紅姐忽然過來拉走了蘇紋,似乎幾個姐妹準備要唱首歌。望著她們的背影,我忽然想到,自己還從來沒有聽過蘇紋唱歌。
選了一首梅姐的老歌,準備伴奏的同時,紀年和幾個同事又拉了幾把椅子過來,拚在一起,成了一個簡易的臨時舞台。看著這個椅子搭成的”舞台”,蘇紋有些哭笑不得,“要不要這樣,萬一摔下來怎麼辦。”
聞言,紀年指了指不遠處的我,“四奶奶要是摔下來,就讓蔡九哥做你的墊背嘛。”
“喂喂,我離得這麼遠,就算四奶奶要拉個人墊背,也是站在麵前的你最先吧。”笑著攤了攤手,我一臉看戲的樣子。
不過玩笑歸玩笑,看著那頗為簡陋的”舞台”,再看看那四個女人一個高過一個的鞋跟,我還是提步走了過去。走至”舞台”附近,見四個女人戰戰兢兢地站在椅子上也不忘笑鬧,我忍不住搖了搖頭。當蘇紋一個趔趄又有驚無險地站穩身子後,我不禁暗舒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小心”。
雖然說得很輕,卻還是被小定聽了去。隻見她一把抱住蘇紋,然後朝我笑道:“蔡九哥,你放心啦,我會好好保護四奶奶的。”
小紅姐和心姐也起哄似的湊了上去,一時間四個女人在椅子上抱成一團,笑得好不開心。
紀年在一旁拿手肘撞了撞我,“等她們唱完,我們幾個男人也來一首吧。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輸給女人。”
笑著,“我無所謂。”剛應完,就聽到有人叫我。
聞聲看去,竟是兮荏和岑姐一起走進了餐廳。之前被蘇紋”訓斥”之後就給兮荏打了電話,不過,卻沒有料到她竟會與岑姐一同過來。
“我在樓下碰到兮荏,聽說你們在這裏搞煞科宴,所以就順道過來看看,湊個熱鬧。”看了看我,她說:“辛苦你了。”
“哪裏的話。”
聊了幾句之後,她忽又問道:“看到李天了麼?正好我有點事想跟他說。”
瞅了瞅亂哄哄的餐廳,卻沒發現天哥的身影。“剛才還看見他,這會兒不知道去哪裏了。”
“沒關係,我自己去找,你們玩得開心些。”
待到岑姐走遠,兮荏看了看我,感歎道:“看到今天這場煞科宴,我突然很有感觸。”
“什麼感觸?”
輕輕挽住我的手臂,“因為我跟你就是從一場煞科宴開始的啊。”
聞言,不禁想起那年在陌生房間醒來的自己,看著身邊微笑的兮荏,心裏卻有些複雜。
正走神時,耳邊響起了舒緩的音樂以及小定愉快的聲音,“現在,就讓我和大奶奶,三奶奶,四奶奶一起,唱出今晚的第一支歌,女人花!掌聲鼓勵一下!”在現場響亮的掌聲以及口哨聲中,小定開口唱出了第一句。“我有花一朵,種在我心中,含苞待放意悠悠。”
歌聲一起,餐廳便靜了下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個簡易的小舞台上。聽著她的歌聲,兮荏忽又說道:“想不到小定唱歌也很好聽。”
沒有出聲,我依舊望著不遠處的蘇紋,然後聽她啟唇輕唱:“朝朝與暮暮,我切切地等候,有心的人來入夢……”
——女人花搖曳在紅塵中,女人花隨風輕輕擺動。
——隻盼望有一雙溫柔手,能撫慰我內心的寂寞。
副歌部分是四人一起唱的。看到蘇紋緩緩朝前方伸出右手並在虛空輕輕一握,又聽著她用低沉的嗓音如泣如訴地唱著”孤芳自賞最心痛”時,我突然生出了一種錯覺,隻覺得她的那一握像是直接捏在了我的心上。
看著在台上唱得如此投入的蘇紋,想到她自那年後便再無緋聞也不曾聽過她交男朋友,我漸漸皺了眉頭,想,你究竟在等一個什麼樣的人?
夜漸漸深了起來,當眾人起哄要我和蘇紋合唱的時候,一直靜靜看著我們的岑姐終於發了話,“時間不早了,這間餐廳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為了不吵到周圍的住戶,不如一起轉至KTV再戰吧。”
剛剛靜下來的餐廳瞬間又沸騰起來,雖然在這裏也玩得很開心,但餐廳的設備怎麼都及不上KTV,想到能換地方接著玩,這幫人便有些激動。不過激動歸激動,鬧過之後還是會冷靜下來。已經有不少人喝醉了,也有不少人想回家休息。於是到最後,決定轉至KTV的人並不是很多。天哥本也要離開,卻被卓義和紀年一左一右夾住了不讓他走。
回頭看向蘇紋及小紅姐,“你們要去麼?”
“當然!今晚就是要玩到盡興喝到醉!”說話的是一向豪爽的小紅姐,隻見她高舉右手,大聲喊著”一個都不準走”,想必也有些醉了。
小定是這四個女人中最清醒的,她扶著蘇紋,問:“蔡九哥,她們幾個都沒辦法開車,我們這麼多人要怎麼過去?”
看了看我們,岑姐說:“梨生你也不要開車了,讓兮荏開。”她指了指天哥他們,“順道載上李天他們三個。蘇紋跟我的車,小定你能開吧?”在得到肯定的回複後又接著說:“那好,你就載上研紅她們兩個。”
一旁的紀年探了探頭,問:“岑姐,為什麼我們幾個大男人要擠在一輛車裏麵?”頓了頓,他伸出五根手指,說:“五個人,超載了哦。。”
“那你想怎麼辦?”
“我跟卓義必須確保天哥不會中途溜走,又不好把人家兩夫妻分開。所以應該這樣,我們三個坐岑姐的車,四奶奶坐蔡九哥的車。”
看大家都沒意見,小定便將蘇紋扶到我身邊,“那就拜托蔡九哥了。”說完,便拉著小紅姐和心姐走出了餐廳。
蘇紋大概是真的醉了,少了小定的扶持馬上就是一個趔趄,剛想伸手拉她,兮荏卻先我一步攬住了她的肩。“還好嗎?”
穩了穩身子,蘇紋伸手挽住兮荏的胳膊,笑道:“很好。”
“好了,那就在目的地集合吧。”岑姐又看了眼蘇紋,才轉身跟天哥他們走出餐廳。
駛往KTV的路上,許是酒意上來了,蘇紋就這樣躺在後座枕著我一直丟在那裏的後備外套沉沉睡了過去。我偶爾會從後視鏡中看看她,見她隻是安靜的睡著,便又收回了視線。
進到包廂,發現我們是最後一個到的。小定和卓義已經在前麵唱起了情歌,岑姐和心姐在角落裏咬耳朵,紀年和小紅姐則一左一右坐在天哥身邊,加上幾個劇組同事,正在行酒令。
甫一進門,眼尖的小定便看到了我們。幾步過來拉走蘇紋,她笑說要和四奶奶唱情歌,誰知蘇紋卻擺了擺手,表示頭暈想再歇一會兒。在角落坐下,看著她微皺的眉,我忍不住問道:“很不舒服?”
一邊揉著眉心,她一邊蹙眉道:“有點刺痛。”
“還是回家休息吧,我幫你叫車。”
“那怎麼行,說好了今晚要玩盡興,我怎麼可以一個人先走。”伸手拍了拍臉頰,她強製自己振奮精神。
正當我還要再勸幾句時,心姐卻在這時插了進來,“四妹借我一會兒。”說完,便拉著蘇紋加入到一旁的戰局中去了。
“梨生。”待蘇紋離開後,岑姐便坐了過來,“第一次做男主角的感覺怎麼樣?戲份加重之後辛苦很多吧?”
“確實比以前更費心神,不過拍得很開心,有種暢快淋漓的感覺。”笑著回答,我看向被眾人圍住的天哥,“要說辛苦的話,天哥才是最累的人,劇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離不了他。我們這幫演員殺青之後就可以放鬆了,可他還得跟進後期製作。”
“是呢。”岑姐也順著我的視線看了過去,“今晚找到他的時候正在剪片室,真是個工作狂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她回頭看我,“他對你的評價非常高,還硬讓我看了幾組鏡頭。不過你也確實沒辜負他對你的期望。我看了你們今天拍的碼頭戲,很有感覺,眼神非常有戲。”
聽她提到碼頭戲,心下有些複雜,“主要還是劇本寫得好,而且,對手也不錯。”
“看了碼頭戲之後,我忽然很想把手上這個情景劇交給你。”
“情景劇?”是指已經開播幾十集的那部?交給我的意思,是讓我做男主?還是中途插進去的男主?有點受寵若驚,畢竟自己現在還在二線,唯一主演的”紅粉”也才剛剛殺青而已。
點點頭,岑姐笑道:“我之前跟李天說了,他也讚同我的想法。”
連天哥都……
見我遲遲沒有開口,兮荏忍不住出聲道:“其實既然岑姐和天哥都相信你,你也要對自己有信心才行。”
看了看兩人,這才笑著說:“那就多謝岑姐了。”
當小定過來要我跟蘇紋唱情歌的時候,我正在陪天哥行酒令。喧鬧的包廂讓我一時間沒聽清她的話,於是大聲問她:“你說什麼?”
見狀,小定也大聲喊道:“讓你情歌對唱呢!”
對唱?“跟你嗎?”
誰知,一幫人齊刷刷地指向蘇紋,“跟四奶奶啊!”
見我還窩在沙發裏,小定一把將我拽出來並推到最前麵,“快點快點!別磨磨蹭蹭的!之前在餐廳的時候已經被你們逃過一次了,這回可賴不掉。”
看著同樣被小紅姐和心姐合力推到前麵的蘇紋,抓了抓臉,“我會唱的歌不是很多啊。”
心姐突然伸手敲了我一下,“唱首歌而已,找那麼多借口做什麼?”
見我被打,蘇紋抿唇偷笑,“還是認命吧。”
聳了聳肩,沒等我開口,小定竟已幫我們點好了”規定曲目”。伴奏響起的時候,包廂隻安靜了兩秒,隨即便是一陣壓過一陣的聲浪。真是敗給這幫人了……
好在小定還不至於太為難我,她選的是一首耳熟能詳的情歌。隨著悠揚的樂聲,在漸漸安靜下來的包廂中,我看到蘇紋嘴角掛笑,輕啟紅唇:“世間事不知怎分對錯。”
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我接下她的歌聲,“懶得問恩怨怎分開。”
有朝會暫別離,隻有情永在,心中記一份愛。
再不問,問一聲應否去愛,愛海內一切也應該。
也不怕消失去,不會難替代,風聲裏都找到愛……
不知是周圍的同事太熱情,還是蘇紋的聲音太動聽,看著時而望向大屏幕,時而轉頭笑望著我的蘇紋,隻覺得整顆心都快融化了。
一曲畢後,我竟低頭傻笑起來。我想,我大概真的喝醉了。
已經不記得自己後麵又做了什麼或者說了什麼,我隻記得當我們離開KTV各自返家的時候,像是沒看到兮荏幫我拉開的副駕駛的門,我直接貓身躺進了後座。整個人窩在上麵,枕著熟悉的備用外套,嗅著鼻間隱隱約約的香味,如同一隻困倦的貓,我就這樣沉沉睡了過去。
接到青雲的電話時,我剛從舊屋看了梨媽出來。想起自己從接下”紅粉”到現在,居然已經快一年沒和他聯係過,心裏不免有些歉意。約好在老地方碰麵後,這才收了線。所謂的老地方,不過是間相對清靜的茶坊。我和青雲都很少喝咖啡,他不喜歡那種苦澀的味道,而我則覺得咖啡不如清茶來得健康。
見到青雲的時候,他並沒有因為我如此長時間連一個電話都沒有而介意,反而在得知我首次擔正後衷心祝賀了我。隻是聽我說出合作對手是蘇紋後,他意味深長地望著我笑,“終於遇上了。”
“終於?”
“你不是一直很關注她麼?”抬手指了指對街的巨大銀幕,他說:“印象最深就是那次,正好要走的時候對麵播了一條蘇紋回歸的新聞,你就站在這裏愣是看完了才走。”搖了搖頭,他笑,“就像粉絲一樣。”
怔了怔,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於是和他聊起了家常,這才得知他第二個兒子在今年8月的時候出生了。“老婆不想鋪張,你那段時間又剛剛入廠,所以沒告訴你。”將手機中存儲的照片遞給我,青雲一臉得意,“和我一樣帥。”
忍俊不禁,“是是,長大又是個迷惑眾生的小子。”
“你跟兮荏有沒有打算再生一個?”
“一個就已經夠操心了。”連連擺手,“再說,我都一把年紀了,精力也都用到了工作上,哪還有心思去想這些。”
“什麼一把年紀,你比我還小兩歲吧。如果真的喜歡孩子,再生一個也無妨,現在的獨身子女不都感歎沒有兄弟姐妹很孤單嗎。”
“還是饒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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