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76 更新時間：12-12-07 17:13
我被人扔進牢房的時候，還能聽到那兩個獄卒極為奇怪詫異的嘀咕：“這個丫頭怎麼沒大哭大叫？嚇魔怔了？”
怎麼哭？一點都不疼，我哭什麼？
聽說是行刑完畢了，我的臉上被糊了一張塗滿黑色膏狀體的亞麻布，算是古代的膏藥。涼颼颼的綁在我腦袋上，一時半會兒是掉不了。因為沒有痛感，所以我還真沒有被毀容的真切感受。再者說，毀容跟斬手比起來，仁慈多了。縣太爺那頭豬以為這種刑罰對人而言侮辱更為嚴重，實在是大錯特錯。姑奶奶不在乎你們怎麼看我！
我十分得意，覺得沒被砍手算是賺了。
我的獄友坐在自己的稻草上看著我，半晌說：“你過來。”
我一下子緊張了，這兩天她可沒少打我！
“淨瞎擔心！快點過來，地氣涼，你剛受了刑，小心整張臉都爛掉！”
這個……似乎還是為我著想。我小心翼翼的挪蹭過去，挨著稻草的邊兒坐下。
“靠近點，我又不會吃了你！”她嗓子尖細，聲音像劃玻璃一樣，讓人聽了不舒服。
我依言往裏靠了靠。
她坐在一旁，半天不說話。忽然長長歎了口氣：“你今年多大？”
“十二。”具體多大我也不清楚，不過約莫著，該是十二歲了。
獄友再次不說話。又過了很久，才說：“睡覺吧。”
說罷倒頭就睡。我呆了半晌，隻覺得一個人醒著也無趣，幹脆也跟著睡了。
才躺下，我的獄友背對著我說：“往裏邊來點吧，我又不吃人。”
我有些羞愧的往中央靠了靠，發現自己身子底下的稻草相對新鮮，她那邊的稻草黴黑居多，忽然覺得這人其實也不錯。
第二日清晨的早飯依舊是稀粥，外帶一個饅頭。說實話，這裏的粥並沒有發黴，隻是盛粥的桶多年未洗，所以才有一股子餿味。當然，沙石蟲子之類的作料也不少。饅頭也是。不知道廚師在做飯之前有沒有洗手……
我想來想去，還是吃不下去。
扭頭一看，獄友已經把自己的饅頭吃完，稀粥三兩口一掃而光。我稍一猶豫，還是極為自覺地把饅頭和粥遞過去，不曾想竟被拒絕了。
“我吃飽了。”她冷冷的說。
這可是她第一次不搶我的食物，還冷言相拒。我愣了愣，懦懦的把手縮回來。心知她是為我好，就不好意思不吃這作料繁多的饅頭了。
強忍著種種不適，我把饅頭強行塞進嘴巴，不咀嚼咽下直達腸胃。
獄友忽然問：“你叫什麼？”
“張……”我差點就習慣性的把張凡給說出來，“招弟，王招弟。”
又是一輪沉默。我默然無語繼續吃我的饅頭，連根鹹菜都沒有，實在是咽不下去啊。我無聲的抱怨。
“為什麼進來的？”獄友突然又問。我發現了，她每次說完話都要喘兩分鍾的氣，才肯說下一句。
“偷了郭員外家三十兩銀子。”
“你是他府上的丫鬟？”
“不是。我十幾天前都沒聽說過郭員外，又何德何能上他府裏當丫鬟！”我也有點壓不住嘲諷的語調。
“你偷的？”
咦咦？這次怎麼沒大喘氣？
“他們不信不是我偷的，再者說，到了這個份上，是不是我偷的已經沒什麼意義了。”是啊，刑都用完了，說不是我偷的也無濟於事啦。
獄友冷哼一聲，“他們就知道冤枉人！瞧瞧你這小身板，瞎子也看得出來你爬不進郭員外家的高牆！”
我雖然沒爬進去，但是我指使別人爬進去了……我有些羞愧的轉移話題：“前輩是為什麼進來的？”
豆腐西施（這位前輩自稱十年前在西街賣豆腐的……）冷眼一瞥，鼻中哼了一聲，不搭理我了。
我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提了一壺不開的水。正惴惴不安中，豆腐西施竟然回答了：“你別看我現在這樣，當年，我也算是村裏數得上的，隻可惜我識人不清，嫁了個酒鬼。他喝了酒就會打我，有一次我沒忍住，趁他醉後……”
殺了他？
“……用燒火棍敲了他的腦袋，把他打暈了。他醒後非說我想謀殺親夫，把我休了不說，還告上縣衙。不過我命不該絕，入獄不久正遇上新帝登基天下大赦，我罪行過重，放不得，又不能殺，所以就成了這半死不活的鬼模樣。”
她比我慘。這是我聽完了唯一的感觸。
豆腐西施忽然一笑，問我：“你知道我在這裏麵呆了多久了？”
“呃……十年？”我清楚的記得她自己說自己十年前在西街賣豆腐的來著。看看她那枯瘦如柴的瘦小身軀，看看她那蓬亂的灰中帶白的頭發，雖然我從來沒敢仔細看過她的臉，不過想來也是布滿皺紋。
“哼……”她兀自悶頭冷笑，“兩年。我進來的時候不過二十四歲，才兩年……”
我嚇了一跳！這真是速效催老劑！我要是在這裏麵呆個兩年，就算我沒被毀容也勝似毀容，出去了怕是也談不了戀愛，沒人肯要了！
“怎麼？你怕了？”
我誠實的點點頭，怎麼可能不怕。
她複又垂頭，半晌說：“所以我長恨為什麼當時沒死了！”
我仔細想想她的處境，其實也有些能理解她的感受。生不如死，可不就是這般模樣。可是我再想想，萬一我也要在牢裏呆個三五年……我滴神！
“找我幹嘛？”是神仙懶洋洋的聲音。
我沒料到她竟然會出現，萬分驚喜，急忙問：“神仙！你能不能劇透一下，告訴我要在牢裏呆多久？”
“這還不簡單。”她說著，頓了頓，興許是正在掐指演算，“沒多久，再過一個來月你就出去了。”
“這麼快？我是怎麼出去的？江闐把我救出去的？”
“呃……你是充當官奴被官府賣出去的……”
我想吐血……“一個多月，江闐都沒想起來來救我？”
“這個……怎麼說呢……追他的人裏有一個是玄天門剛出師的，武功厲害，就是人傻啦吧唧的，死咬著不鬆口……江闐雖然心急如焚，但無奈他本事不濟受了傷，在山坳坳裏藏著呢。”
我震驚了，“小說裏江闐可極少有敵手啊！”原來我以為厲害的驚天動地的家夥也這麼不靠譜啊！
“是鮮有敵手，可是這個玄天門的也鮮有敵手啊。不過你放心啦，玄天門的那孩子傷的更重。”
“這有什麼用！我要的是江闐全身而退，英姿颯爽的闖進天牢來帶我出去啊！”
“少做白日夢啦，你要真進了天牢，除非他江闐能扛著紅衣大炮來，否則是帶不走你了。”
我被她嘲笑一番，心裏很不開心，“去去去，有你什麼事！還不許我瞎想想了！”
“那你繼續做夢，我先走了。”
我的靈魂於漫遊中回答：“哦，慢走，不送。”
又過了半天，我回過神來，懊悔萬分的大叫：“為什麼我忘了問問是誰買了我！”
神仙嗤笑的聲音傳來：“你比我想的還要慢上兩拍……是鄭子雲啦笨蛋！”
呃……一時間很是羞愧……俺才從他的莊子裏出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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