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3 更新時間：13-01-12 11:46
“他是你丈夫！”女人遲疑的再次發問，這一次得到了一個很明確的回答，而回答她的人卻是從門外不請自入的一位看起來五十多歲的幹癟大娘。
原來是鄰居家的大媽好心過來想看看小四的病怎麼樣了，誰知才到門口就聽見裏麵有女人說話的聲音，心想著難道是小四那傻小子守著的活死人真的活了？就在門外偷聽了兩句，誰知道這一聽之下竟然被她發現原來這女人居然失憶了，於是就順勢推門進屋替小四答了話。
別說她為人不老實，實在是看著小四這兩三個月裏沒日沒夜的照看她這個活死人不容易，既然已經失憶記不得過去的事情了，不如就報了小四的救命之恩。再說小四這孩子早早就沒了爹娘，人又老實憨直，雖然身子骨沒有別人那般強健，可也是個能自力更生要強的好孩子，要不是因為小時候一場大病成了啞巴，還會到了二十五六了還沒個貼心窩子的人陪著過日子？上天叫傻乎乎一根腸子的小四救了她，又叫她忘記了過去，說不準這就是老天爺可憐小四這傻孩子，給他從天而降了一個媳婦也說不定。心裏盤算著，話也就那樣自自然然的出了口，越想越是一件積德的事兒，自然也就沒有了那份欺騙的愧疚之心。
鄰裏的大媽這樣一說，小四可急了，‘阿巴、阿巴’了半天，拚命的衝著女人和大媽搖手，就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女人坐在床上看著他，又看了看進門笑嗬嗬往她這邊走，卻被男人一把拉住糾纏不休的大娘，一時間弄不明白男人為什麼這麼著急——他是他的丈夫？那為什麼自己不記得他？那自己又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會失去了對他的記憶，還有對自己過去的記憶。
“大娘，你是……”
“我不就是鄰裏的張大媽——哎呀，我說小四，你老拉著我幹嘛？我知道你媳婦醒了你高興，去去——你媳婦才醒，好幾個月也沒好好吃點東西了，你去給她弄點稀糊糊的麵湯來，這邊有我照看呢，你忙你的去——”
被小四纏得心煩，又怕床上的女人看出來小四與自己糾纏的意思，幹脆推著小四往門外走，叫他暫時離開一下，她也好繼續再為他做些什麼，可心裏七上八下的好像忘了點什麼事兒，腦袋裏一時就是轉不過來到底忽略了什麼。
小四聽見張大媽的話，回神一想可不是？都已經昏迷了兩三個月了，都沒好好的吃上一口飯，現在人醒了，當然第一件事就是要進食的，都是自己不好，先是顧著高興，後又被張大媽的話給鬧的慌亂不已，都把這麼大的事兒給忘了。想了一想，解釋清楚的事兒還是留待以後再說吧，現在還是先去外麵弄點吃的回來才是真的。放開張大媽的胳膊，小四就往外跑，才一回頭就覺得一陣的天旋地轉——
“誒，我說……”轉回頭的張大媽突然想起自己的最初來意，忙轉身想要詢問小四的身子怎麼樣了，結果卻剛好看見小四身子軟軟的癱趴在地，驚得張大媽和床上的女人一陣慌亂，張大媽急忙敞開大嗓門子喚了自家的兒子過來幫忙，可算是把小四拖進了屋，又囑咐兒子回去給女人做了碗熱湯麵，又打發著自家媳婦熬了碗藥，叫自己的兒子給小四灌了進去，直到看見小四再次發汗才算鬆了一口氣。
“謝謝你大媽。”張大媽獨自在這邊幫忙照看，女人對她真的感激不盡。
“不用謝我，日後你能和小四好好過日子，別再辜負了他對你的一片情就好了。”
女人聽著張大媽的話，心中泛起了一絲疑惑。
“大媽的意思是……”
“哎呀，其實老話兒我也不想重提的，反正你現在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話說——你當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張大媽審度的看著麵前的女人，生得倒是端正，屬於那種很不起眼的人，隻是那雙眼睛有些異常的清亮，不似這般平凡的麵容會有的。不過說來說去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好看賴看的能好好過日子才是真的，如果她要是真忘了過去，那自己可要好好編排編排，叫她對小四這孩子好一點，最好就是不離不棄，在張大媽的心裏有那麼一杆秤，她覺得這樣平凡的一個女人配了老實的小四也不算委屈了她，所以這個紅媒她是做定了。
女人冥思苦想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張大媽一見女人搖頭，心下可是大喜，可麵上卻是半點沒顯露出來。
“過去那些事兒不記得了也好，也省得再去胡思亂想……”
“大媽，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為什麼我不記得我是誰，也不記得小四了？”說心裏不恐慌那是假的，那份惴惴不安的從醒來就一直徘徊不去，而答案也隻能自己慢慢剖解。
“咳，要說起來啊，小四這孩子還真是命苦！”說著這話，張大媽故意用眼睛橫了女人一眼，隻這一眼，女人便自覺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小四的事情，一時間有些茫然。
“我說小四媳婦啊——你也別怪大媽快嘴，大媽是看著小四長大，看著你們結婚，又看著他爹娘過世的。小四這啞巴孩子老實，你又是個外鄉裏流落過來的可憐人，原本以為你們兩個不管怎麼說也能好好過一輩子，誰想你人長的不怎麼的，卻生了一副攀高枝的壞脾性。說這話也是三個月前的事兒了，你居然還約了那勾搭在外的野男人想要和人家私奔，該著了天罰你，你對人家是一番心意，可人家隻是在玩弄你，見你糾纏的緊就將你推下了山澗，幸虧小四念舊情追了你去才將你救了回來，辛苦這孩子沒日沒夜的照看著你，還不計前嫌……”
自己是個朝三暮四的女人嗎？難怪剛才張大媽的兒子和兒媳婦進門來都沒給過自己好臉色看，甚至連正眼看都沒怎麼看她一眼，原來是自己對不起了小四，而小四卻是一直不計前嫌重情重義的照顧著自己。如果張大媽說的是真的，像小四這樣的好男人，當初自己又為什麼會背棄了他呢？想想真是慚愧，那樣不忠貞的自己還蒙得他這樣的重視和照顧，真是愧對了他！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麼這算不算是上天有意安排，也算是給了自己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呢？
“那個男人是誰？”
沒有看見預期中女人悔恨的淚，她隻是脈脈的看著角落木榻上的臉色發紅的男人，不若一般莊稼漢那般粗黑，白皙的皮膚加上瘦弱的身材倒叫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文弱書生，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寫字，不過看看這貧寒的家境，料想也是沒什麼多餘的錢可以讓他念書的吧？翻念一想，如果他會寫字就好了，至少那樣彼此溝通起來也會更加方便一些，可是為什麼自己會這樣想呢？難道自己是識字的？那自己的家境又會是如何？如果自己的家境好，又是怎麼流落到這裏，又是怎麼認識的那個野漢子？難道所謂的野漢子也是這村裏的人？
“幹嘛這麼問？難道你還想著他？”張大媽假意怒嗔。
“不是的，我隻是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如此負心的漢子本應該被千刀萬剮，但是目前我隻是想知道他是誰，留待日後也好遠離，免得他日再惹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女人的眼中顯出一抹恨意，不由的叫張大媽身上一凜。
“哎呀，鬼才知道你當初勾搭上的是誰，要是大夥知道那野漢子是誰，村裏的人早就為小四出頭刮了他了，還能容著你們快活到想私奔？”
“那大媽又是怎知我們約好是要私奔的？”女人心中疑問重重，顯然從張大媽的嘴中說出的過往存在了太多的疑點重重，漏洞百出。
“那是因為……哎呀，是你男人小四說的。”
“他？他看見了那個我要與之私奔的男人？”
“哎呀呀，我怎麼知道，我隻知道那天小四發現你卷了鋪蓋沒影兒了，沒命的去追你，回來的時候你就渾身是血昏迷不醒了。”
多說無益，謊話越說越是難圓，張大媽原本隻是想叫失憶的女人對小四懷有一顆愧疚心，以後叫她好好的對小四，可誰想，這女人一點都不簡單，失憶是失憶了，可是半點也不傻。想來想去，還是快點離開的好，等過了今天，自己再在村裏走動走動，小四這媳婦的過往就算不是真的也就成了真的了，管她有沒有什麼私奔的過去，隻要日後小四有媳婦過日子，過去的事兒誰管。
“小四媳婦，你人也醒了，小四為了照顧你得了風寒，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他是打算就那樣守著一個活死人過一輩子的，你要是有良心，日後就好好待他，別再對不起他！我走了，有空再過來看你們，有什麼事兒你隻管站在院子裏吆喝一聲，雖然你之前有百般的不是，可至少小四沒放棄你，村裏的人也都不是記仇記恨的人，時間長了自然就把過去的事兒給淡忘了。大夥兒都是想小四好，你對小四一心一意了，大夥兒自然就接受你了。你也歇會兒吧，我走了。”
目送張大媽出門，女人將目光鎖定在了蜷縮在補丁落補丁的被裏的男人——他是她的夫，她曾經背叛過他，可他還是那麼精心執著的愛護著自己，對自己不離不棄。在心中暗暗發誓，不管過往如何，不管是真是假，他那不離不棄的這份情是她一定要還的，日後她會用自己的一切來還報他，做一個好妻子，甚至為他生兒育女。
離開的張大媽不知道，她今日這般無心有意的一通編排，日後卻給尋找女人的人帶來了多麼大的麻煩，也給一心一意想要還報恩情的女人帶來了多麼大的痛苦和困擾，同時也給一心為著好的老實男人帶來了多麼大的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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