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9 更新時間:14-04-26 20:19
很多時候,我都忍不住這樣做。
打壞了爺爺書房裏的古董花瓶,我飛快地掉頭就走。
踩死了奶奶花圃裏的名貴玉蘭,我飛快地掉頭就走。
玩掛了小冬瓜細心飼養的蟋蟀,我飛快地掉頭就走。
燒掉了雪兒最珍惜的雨羅汗巾,我飛快地掉頭就走。
……
我的家人一直希望可以將我培養成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翩翩君子,可我除了台麵上還過得去之外,私底下我大都很小人。
所以,當我發現了一個自己不該發現的秘密時,我本能地飛快地掉頭就走。
可能是我走得過於飛快了,雲邵陽事後告訴我,他覺得我其實很適合腳上功夫的修行。
那個落日的黃昏,我逃也似的地離開,在禦醫殿的藥房裏,坐在門口的門檻上,身後是一排又一排朱卝紅色的藥櫃,鼻尖是藥袋裏清塵脫俗的味道,我對著快被我看爛了的明月,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我因為尚未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受到了方總管的批卝評,他是看著我長大的長輩,所以禦保的身份對他來說沒什麼威懾力,況且,禦保的職位確實略低於禦醫殿總管,現在方玉宣不在,傅巒也不在,沒人為我說話,所以,方總管對我的教育時間也格外長。
於是,我以身心俱疲開始了一天,渾渾噩噩的一天。
和徐元攀談的時候,他說寢宮四圍的花種已換,我腦袋一片空白。
替殷容睿換藥的時候,看見他的笑臉,我腦袋一片空白。
無意間問了一句那個烏衣使的去向,聽說他已經回鄉了,我腦袋一片空白。
大概是這一天裏,腦海裏空白期占據了太多,等我終於回過神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居然又站在了橘色的夕陽裏,眼前是那一方精致的亭子。
我在昨天那個位置轉身,眼前一片空蕩,我不禁有些失望,還以為,經過了如此消沉的一日,至少該有點虛構幻覺的症狀才對……
就這樣,我不得不默默地出了宮,回了家。
一路的行車,在我,不過眨眼的距離。
當走進自家大門的那一瞬,我懷疑我是不是真的有虛構幻覺的症狀。
墨綠的披風下,女人略顯焦急,看到我,鬆了一口氣。
我慶幸自己反應不算太慢,而我的小冬瓜也還算懂事。
當我苦心孤詣地避開眾人,帶著兩個女人藏進自己房間時,我簡直太符合欲求不滿的邪卝惡公子的行徑了。
事後的一天,福伯曾經旁敲側擊地告訴我,爺的孝期未滿,那些事,還是謹慎些的好。我因自己的形象大毀而覺得非常卝委屈。
不過,當時,我看著淼妃抱著小皇子哭得嗚嗚嚶嚶,而那個宮女也伴著哭泣的情景,還沒有想到自己的房間裏傳出這樣的聲響會十分不妥,而是被一種莫名的感動所包圍了。
“我將這孩子取名作德吉平措,是圓卝滿平安的意思,你們中原人常說,苦盡甘來,因禍得福,希望這孩子今後,有滿滿當當的福卝分。”淼妃說這話的時候,溫柔的像是畫像裏的女神,普渡眾生,慈悲善良。緊接著,她笑得非常吉祥,說:“德吉平措在林禦保家中等待母舅,一定再平安不過了。”
我僵住,道:“小皇……啊……這孩子,在小臣家中恐怕不妥吧。”這麼個大卝麻煩實在太棘手了,淼妃娘娘您老人家也太看得起我了。
“家兄一到,一定奉上金銀珠寶答謝。”淼妃自認為理解我難處似的說道。
我擺擺手,“不是金銀珠寶的問題,小臣實在……”
“爺……?”門外是小冬瓜試探的聲音。
我的大倒苦水思路就這樣被打斷了,但又不得不中止陳述,走到門前,有些氣憤地拉開一條門縫,“嗯?”
“老夫人從福仙居回來了,您看,是不是……”小冬瓜的眼珠子動了動,欲言又止。
房卝中的淼妃也聽見了,她戀戀不舍地放下德吉平措,將一條金光燦爛的鏈子帶在了德吉平措脖子上,道:“我也不為難了林禦保了。”不過,這是一句天大的謊卝言,她要是不想為難我,應該給這個小家夥另行安排藏身之處才對!
說完這句話,她又看了一眼孩子,德吉平措很安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沒有哭,亦沒有笑,隻是像平時那樣,嘟著小卝嘴,半張著,要找自己的小拳頭。
接著,淼妃用手帕拭去了臉上的淚痕,便帶著那個宮女拉開了房門。小冬瓜嚇得像是一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轉過身去,這小子好歹也和雪兒“耳鬢廝卝磨”這麼多年了,竟然這麼上不了台麵!
淼妃走後,小冬瓜小心翼翼地問我,道:“這些宮中女官,怎麼都追著爺到家裏了?!”
我一把勒住那臭小子的脖子,火氣特別大地警告:“你要是再敢多嘴,信不信爺把你也送進宮裏去!!”
小冬瓜連忙求饒:“爺行行好,小冬瓜還想娶媳婦兒呢!”
我放開他,大步朝奶奶的院子走去,她從福仙居回來,一定帶了不少布帛,女紅了得的奶奶將量體裁衣作為自己老年生活的最大興趣,而我,是她專用的模特。
在奶奶那兒留了很久,最後連晚飯都搬到奶奶那兒用了。等終於走回自己的房間,夜又深了。我發現自己現在是,白天沒精神,夜裏睡不著……這樣下去,前途堪憂啊。
於是,我像昨晚一樣,席地而坐。在自己房前的石階上,思緒混亂。
我覺得自己身處在一個和21世紀同樣神奇的年代,甚至更神奇也說不定。活著的人其實已經死了,死了的人卻活得好好的。我有種黑白顛倒的錯覺,甚至忘了,自己就是黑白顛倒的參與者。
一排排淡紫色的木槿花錯落地在庭院中綻放,粉卝嫩的心蕊像是少卝女甜卝蜜的笑容。墨綠的枝葉在大片的花枝下靜靜地承托著,溫柔地堅持著。花與葉像是彼此依偎的情人,彼此依靠的親人一般,在一季的時光裏盡情地凝視著彼此。
我眯起自己的眼睛,眼前的石板路綿延出庭院,繞出了院落,看不見的盡頭,是否站著我想凝望的人。
我用手摸了摸身邊的地麵,冰冰涼涼,在微熱的風裏,很舒服。我感覺手下的石板細微的凹凸,回想著它曾經覆蓋著白雪,飄著朦朧的寒氣。
那時候,整個世界都是空靈的潔白,冷冽而輕卝盈。
那時候,我坐在這裏,而他,就站在我麵前,帶著家族的信物,深深地望著我。
恍如隔世般的記憶,我不知道該不該用物是人非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
我苦笑了一下,又歎了口氣,然後抬起了頭。
“啊!”
我一下子嚇得連連後挪了好幾下,看著突然近在咫尺的人,踉踉蹌蹌地站起來。
那個黑色的人影原本彎著腰地看著我,見我站起來,也直起了腰身。
是那個陌生的男人,在正元殿前的那個男人。
我咽了咽口水,握緊了拳頭,問:“這位壯士……”我緩緩地挨近了一些,又清了清嗓子,道:“這位壯士,你是霍驍……”我不自覺地揚起眉毛。“……嗎?”
沉默的夜,沉默的風,沉默的彼此,這一刻,靜得嚇人。
難道……是我弄錯了?我大駭,警惕地就要後退。
突然展開的雙臂修卝長有力,擁住我的懷抱裏滿是自己熟悉的味道,細致的吻就這樣落下。
輕柔的吮卝吸,細膩的舔卝咬,唇齒間的動作撩卝撥得每一根神思都戰栗不已。
交疊而來的糾纏,好像有說不盡的言語和相思。
燒一般的唇,帶動著心上的火焰。
我毫無退避的餘地,更沒有拒絕的力氣,眩暈的親卝吻,世界都在不住旋卝轉。
是怎樣被抱起來的,是怎樣走進房間的,是怎樣褪去衣裳的……
不知道,全都不知道。
頸側的濕卝濡在不斷綿延,勾起若有似無的麻癢。
我一下子將那個在脖頸間肆卝意的臉龐拉到了自己的眼前,雙手不安地在不同於身卝體那樣炙熱的臉頰上摸索著,手指不斷動作。
“嘶……嘶……”
一點點,一寸寸,我的手在不可控卝製地顫卝抖。
終於,精巧的人麵漸漸剝離,那份陌生之下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麵容。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掌下的麵龐,略微地消瘦。
我緊緊地擁上了對方寬厚的頸背,那裏,橫著一條新增的,隆卝起的疤,我細細地撫卝摸卝著,感受著它的形狀,想象著一個人揮舞著長刃,狠狠地砍上他的脊背,血肉撕卝裂,肌骨扭曲,猶如滾油淋上了身軀。
我的胸中似乎有千百顆心髒在激烈地躍動,我突然沒有勇氣出聲了。
溫柔漆黑的眼眸,俊美而剛毅。
他看著我,將溫卝熱的氣息噴吐在我的周圍。
“方才,為什麼會問?”他沙啞而迷離地問。
“啊?”他頎長健壯的身軀壓在身上,我有些吃力。
“你沒有認出我。”指責間,他的大手在我臀上一揉。
“嗯!……我認出了!”我辯解。
他猛地將我的一條腿拉起來,放在自己的臂彎上。
“對不起!”我慌亂地道歉,有些幽然地說道:“我隻是害怕。”
炙熱的眼眸裏衝起了張卝狂的火焰,滾卝燙得要將投映在裏麵的自己燃卝燒殆盡。我所有的理智在這一刻都沉沒在了情卝欲的風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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