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0 更新時間:12-09-11 07:46
“林師弟,你再同我說說表哥在宮裏的事情吧。”
玉曉婉站在一大片的秋海棠裏,拿著一把水瓢,一邊細致地灌水,一邊轉身問坐在一旁木椅上的我。她白皙的臉上有著細密的汗水,顯得尤其秀麗。
“該說都說過了。就是這些了。”我抓了抓頭,為難地告訴她。
“就像是……”玉曉婉將水瓢扔回一邊的青色瓷缸裏,將袖子退了下來,甜甜地笑著說:“表哥平日的飲食和作息。你都知道多少?”
“那我還真不知道。”我坦白道。
“唉……”玉曉婉掩飾不了失望,坐在了我的對麵,用手拖著腮,道:“表哥離家快八年了,天天盼著他能回來,如今總算回來了,卻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玉姐姐,傅正禦……啊……傅大哥真的有這麼多年沒回來了麼?”我忍不住問,從那天看見傅巒和家裏人那麼冷漠的見麵方式,我就覺得這其中一定有緣故。
“是啊……表哥看上去很信任你,告訴你也無妨。”玉曉婉歎了口氣,又說道:“自從他和族長爺爺吵了一架之後,就離家去了殷都,我們也是後來派人出去打聽,才知道表哥入了宮,封了禦醫。後來,也去了很多信,讓表哥回家來,可是……表哥一封都沒有回過。”
“是嗎?究竟是為了什麼?”我繼續打聽道。
“表哥的娘親在他十六歲的時候去世了,表哥也就是那會兒不知受了什麼刺激,和家裏劍拔弩張的,姑姑的喪事一完,他就離家了。”
“這……那他這次回來……”我皺著眉頭說道。腦海之中,不禁想起傅巒之前對我說的話,他是為了他的父親回來的,而且……他快死了……
“若不是姑父害了重病,恐怕……表哥是說什麼都不肯回來的。”玉曉婉說到這裏,眼眶之中又多了一重的淚光。
“玉姐姐,傅四爺害的是什麼病……”我問。
“積勞成疾,年紀未到,卻已是燈盡油枯之勢……怕是……要不久於人世了。”玉曉婉的聲音裏有了一絲哽咽。“這些年來,背負的東西太多,又惦念著表哥,操勞得太過了……終是釀成這副病體。”
“那……傅老怎麼說……”我追問道。
玉曉婉沒有說話,隻是含淚搖了搖頭。
空中滑過一絲涼意,我的肩膀抖了一下,忍不住去攏了攏領子。
“表哥。”
突然,玉曉婉抬頭喊道,然後飛快地站了起來。
我驚得也站了起來,回過頭去,果然看見傅巒就站在我的身後,照例一副皺眉怒容。
“你隨我來。”傅巒簡單地對我說,然後就轉身往外走了。
我應了一聲,正要跟上去。
玉曉婉突然喊了一聲:“表哥……”
傅巒微微偏過頭,問:“何事?”
玉曉婉將手放在胸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放軟了口氣道:“族長爺爺……和你說了……”接著,她委婉地一個垂首,道:“那件事了?”
“嗯。”傅巒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卻仍是快步走了出去。
我看見他都快走遠了,所以,也不敢多留,立刻追了上去。不過我還是回頭看了看玉曉婉,她立在風裏的樣子十分唯美,就像一朵帶人采摘的花兒。
“傅正禦……玉姐姐說的是什麼事啊?”我悄聲問。
“不是說了,不準叫正禦麼。”傅巒惡聲惡氣地說。
“沒別人啊。”我瞟了瞟四周。
“那對人家姑娘,姐姐倒是叫得親熱啊。”傅巒輕蔑地看著我。
“啊……姐姐叫得有些習慣了。叫您正禦也是習慣了嘛,一時半會改不過來呀。”
“走吧,別廢話。”傅巒不耐地揮了揮手,表示不想和我多說。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想和我說話,還是不想正麵我剛才的問題。玉曉婉說的事情是什麼?看她的神情,似乎是重要的事。
我和傅巒走過幾個抄手遊廊之後,就看見了一座青色的山林。我驚訝得有些說不出話來,這沁桓山莊到底有大啊,竟然能納入一片林子,真是難以想象。
傅巒沒有多說,率先走了進去。
我緊隨其後。
一路上,一花一石,各仰其勢,別具風情,十分優美。不但有自然風味,更有一種手工雕琢的精致,令人眼花繚亂。
再走近一些,傅巒停在了一座院落前麵,它的兩邊還有兩處別院,看上去很優雅。
傅巒回頭對我說:“我進去會個朋友,你就在外麵等著,不準亂跑。我很快出來。”
“知道了。”
我不滿地撇撇嘴,又是拿我當跟班,隨便安置我。
傅巒見我這樣,輕笑著,像是哄小孩似的,說道:“出來之後,帶你去看這裏的一處藥廬,跟你家的藥園子比,不會遜色的。”
我眼前一亮,這還差不多。
傅巒最後看了我一眼,就慢慢地走了進去。很快就被交相輝映的樹木花草給遮住了身影,沒了蹤跡。
我四處望了望。看見了一塊樹下的大石頭,它的一邊陷下去一塊,乍一看像一把可以供人端坐的椅子,我饒有情緒地跑過去,坐了上去。
這裏風景旖旎,深秋之際更是有一種典雅細膩的美麗,我坐在那裏,不一會兒就被這裏仿佛桃源之境的景色吸引住了,開始逐個端詳起來,而且,時間在這個地方也不知不覺地過得特別地快。
突然,一段細細啞啞的音樂飄了過來,帶著一種隨意而自由的感覺,從那座院子的別院傳了出來,我忍不住朝那裏望了過去。
那陣音樂有一種神奇的吸引力,讓我不由自主地從石頭上站了起來,一步步地朝那個方向走去。這些零散的音節沒有任何華麗的修飾,像是一淙流水,一地花草一般自然美好,能帶給人帶來舒服的聽覺享受。
我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座別院的門口,看見了一顆粗壯的大樹,它四周結實的樹根淩亂地露出了泥土,每一根上還纏繞這細細的根須,龐大的樹冠之中垂下許多藤蔓似的須子,即使是在凋零的時節仍然顯得鬱鬱蔥蔥,在今天頗為耀眼的陽光下,縈繞出一片毛茸茸的光暈。
而那些質樸的音節就從這裏傳出來,並且隨著我越走越近的步伐而更加地明顯。
我跨過一條高高的樹根,走到了樹下,抬頭望了上去。
金色的光照之下,我看見一根粗壯的樹枝上,坐著一個穿著黑衣的人,逆著光,看不清樣子。他感覺到了我的到來,停下了放在唇邊的葉子,靜靜地坐在那裏。
“對不起,打擾了。”我抱歉地說,“剛才聽到你在吹曲子,就找了過來。”
樹上的人依舊沉默著,但頭部微動,朝我看了過來。
我笑了起來,友好地說:“你吹的曲子很好聽啊。”
樹上的人微微一怔,然後挑起了一抹笑容,耀眼的光束之中能看見一口雪白的牙齒。
他“嗖”地一下,從高高的樹枝上跳了下來,一陣稀稀疏疏地聲音過後,我看見一個高大而挺拔的年輕人站在了我的麵前。
劍眉斜飛,目光像一片月下的湖泊,亮麗非常,刀削似的麵容十分英俊。他有一絲玩味地盯著我,帶著笑容。
腦海中一個闕如的地方就這樣不受控製地湧出了多年以前的畫麵,像洪朝似的將我緊緊包圍住了。那一刻,我好像失去了聲音,幾乎是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他也一言不發地看著我,似乎在我說話之前,他也不準備出聲。
我腦海之中如同多年前一樣,下起了一場雨,然後,有一個人的身影和容貌就在這樣的雨水之中逐漸浮現,愈發清晰,最終在交織的雨聲之中化作一個真實的模樣。
和眼前這個人十分相近的模樣。
這樣的事情很匪夷所思不是嗎?
但我動了動嘴唇,還是喊出了一個名字,這個在前一秒還有些模糊的名字,在下一秒的時候,從我嘴裏變成一個清晰的音節:
“楚瑜。”
他的眉目在陽光裏十分地明媚,越發地英挺。
“是我。林佑熙。”他笑著回答。
“可是……你怎麼會……”
“活著?”他替我說出了我要問的話,表情很自然。
“是啊。”我應道。
他突然笑了,反問我:“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我垂下眼睛,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楚瑜抬起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有熱熱的溫度傳遞到了我的皮膚上。他說:“你一直以為我死了?”
“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我回答他。
楚瑜很奇怪地笑了一下,點點頭,道:“是嗎。”他又看向我,說道:“你想知道的話,我就告訴你。”
我點點頭,說:“好。”
“不過,不是現在。”
“什麼?”我皺著眉頭問。
楚瑜的眼神閃爍著光芒,道:“你我也算久別重逢,不該先敘敘舊嗎?”
“敘舊?”我不解地重複了一遍。
接著,我就看見楚瑜向我展開了兩隻手臂,在我肩膀上一攏,整個身體也向我靠了過來。我心中雖然有些驚訝,但我還是很友好地回抱著他,以示對這位應該算故友的人的一點點喜悅之情。他的力道很深,讓我沒辦法推開他,不過,我也沒有想推開他,再次見到楚瑜,我不能說是不開心的。良久,我就聽見他在我耳邊喃喃而語:
“或許你該去問問霍驍,他什麼都知道。”
之後,楚瑜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一些,他有些好笑地繼續說道:
“還有,你認識傅巒嗎?”
“認識啊,你怎麼知道?”我微微退開一些,問他。
楚瑜的表情有些無辜,他告訴我說:
“因為就在剛才,他一直站在門口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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