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8 更新時間:12-08-20 22:30
張朝鳳立住腳步問道:“這位兄弟怎麼稱呼?與張某有何話說?”
千家生一拍胸脯,朗聲說道:“在下便是樂天派掌門人千家生是也,在此專候張大人大駕!”
張朝鳳閱曆頗豐,各門各派三教九流曉得不少,卻哪裏聽說一個什麼“樂天派”?但他久在官場,位居要職,舉止言談十分講究體麵,直說不知顯得自己無知,當下也不多問,抱拳道:“幸會!幸會!”
千家生也作禮道:“彼此彼此!”
張朝鳳又道:“不知千兄弟何故相攔?”
千家生道:“張大人可是自京而來?”
張朝鳳道:“半月之前,張某便在京裏。”
千家生道:“這便好了,我有位相熟如今在京辦事,不知近況如何?正要動問張大人。”
張朝鳳一聽他朝中有人,雖不知是否,卻也不敢怠慢,忙問道:“是哪位大駕?”
千家生道:“他便是江湖上人稱‘追風大俠’的江曉夢。二十年前曾在武林中闖下一番事業,後有感江湖恩仇無盡是非難清,便金盆洗手從此退隱,進身了官場。去年他托人捎信來,言其在京辦事,卻始終未得相見。不知張大人在京中可見過此人?”
其實千家生這番話中十處便有八九處漏洞,莫說江湖中本無江曉夢其人,即便有,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他尚未出生何談相熟?再說,前在江湖後在官場,分明就是希圖功名,卻怎言退隱?隻是,一來千家生麵目不清,難究其年齡幾許;來曆不明,更不知出身如何。二來,張朝鳳一向熱衷名利,對朝庭中的達官貴族個個敬若神明,尤其是對皇帝左右的大紅人更是死心塌地地巴結逢迎。若非他不知深淺地得罪了侍衛統領“雷霆箭”江玉章的外甥,自己怎麼也不會淪落到此受罪。心想:“朝中雖無一個叫江曉夢的,但其所言確與江玉章相似。”當即堆下笑臉,道:“失敬!失敬!”
千家生亦謙禮一回。
張朝鳳又試探著問道:“敢問江曉夢大人官居何職?”
千家生暗自忖度:“說個王爺貝勒之類,怕是連鬼也不信;說個太監總管之流,又實在惹人恥笑。但若說得官小了,張老兒未必就會怕他。”忽心生一計:“張老兒是武官出身,便說個武官。”便首:“多年未見,音信全無,最近道聽途說,未曾眼見為實,我且姑妄言之:他官居侍衛統領,實受一品爵位。不知張大人可曾聽說?”
張朝鳳一聽,心下大喜:“正是此人!”但臉上仍不動聲色,道:“略有耳聞。隻是不知他使哪般兵器?”
千家生想:“刀槍劍戟,不足為奇,便說個其他,唬他一唬。”遂道:“說起他使的這般兵器,非槍非刀非劍非戟,纖纖一指粗細,微微二尺長短,非金非銀非銅非鐵,采集日月精華,秉承天地靈氣,山野中生,自然間長,秀外慧中,表堅中空,實乃凡人不常用也,卻能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而不血刃,百步開外顯身手而不勞力,端端的曆害非常。”
他一番描述顛三倒四,語無倫次,莫說別人,便是他本人亦不知所指何物,隻為了貪得多說幾句,撈得一半個時辰,好教曲玲瓏走遠,脫離這虎口之地,不料張朝鳳卻喜不自勝,暗道:“似此還能有假?”
原來朝庭之中侍衛統領江玉章確是官居一品,權傾朝野,凡入宮闈無須通報徑可麵聖;每遇要事亦不必請旨可自行決斷甚而先斬後奏。不是這般,張朝鳳能懼怕如斯?江玉章所使的兵器,確為常人少用者,乃弓箭也;可同時並發四箭,各指所向,其勢銳不可當,能穿金斷玉入牆遁地。“雷霆箭”之名便由此而來。不想千家生誤打誤撞,竟與其不謀而合。
張朝鳳立起攀結之念,施禮道:“千兄弟真名人不露相!怨張某福薄,不曾得識尊顏;今日拜會足慰平生。”
千家生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張大人日後見了我這位朋友,還望代傳問候。”
張朝鳳也恭維道:“一定,一定。”
在場眾人早聽出千家生那番話破綻百出,而張朝鳳卻信以為真,心裏不禁暗笑,均想:“這張朝鳳定是想升官想瘋了,此等兒戲之言尚且分辨不出,豈可稱作‘神捕’?徒有虛名罷了。”隻聽他倆在那裏隻顧攀親結貴,絮絮叨叨稱兄道弟好不熱情?便似婆媳間閑敘家長裏短,無聊透頂!而千家生趆說趆離譜,趆說趆荒唐,全無半點正經。有人便一時把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這一引誘,眾人再也忍俊不禁,“嘻嘻”“哈哈”頓時笑作一團,笑聲中夾著呼喝叫罵之聲,趆發吵鬧了。
張朝鳳被這笑聲弄得莫名其妙,暗想:“這小子莫不是在騙我?須再試一試。”便道:“千兄弟年庚幾何?”
千家生也是一時大意,撒謊撒得過了頭,順口道:“春秋更替,寒暑往來,卻也難窮其盡。”
張朝鳳一驚:“這是什麼話?”又問:“那江曉夢江大人年庚幾何?”
千家生道:“江大人子午年生,在下庚申年生,長我兩歲。”
張朝鳳哭笑不得:“這不等於沒說?”耐著性子又道:“據在下所知,現任侍衛統領大人不過五旬,何言難窮其盡?”
千家生道:“正是五旬,正是五旬,一時事忙竟忘了……”一緊張不知如何措辭以敘下文。
忽聽眾人叢中一人說道:“這江曉夢之名,怎地聽起來這般耳熟?”
千家生聞言,趁機轉開話題,向人群中說話的那人道:“這位仁兄果然好見識,這江曉夢確然曾在武林中顯赫一時,當年家喻戶曉誰人不知?”
那人陰陽怪氣地道:“千兄弟此言差矣!在下所言耳熟並非指此。這江曉夢三個字,怎麼趆聽趆象張朝鳳?”
眾人聽得,大笑開來。本來這“江曉夢”三個字就是千家生在和張朝鳳對答之時,靈機一動,依著“張朝鳳”三字杜撰而來。此時被人一語道破,竟一時語塞怔在當場。
張朝鳳聞聽此言,觀千家生如此神色,料知上當,頓時氣血上湧,臉色鐵青,指著千家生罵道:“匹夫安敢欺我!”伸手前探,便向千家生胸口抓去。這一抓力道極猛,卷起呼呼風聲。
千家生不敢出手格擋,上身微側,將這一招避過,暗叫好險,卻笑道:“張大人才然和我稱兄道弟,仁愛有加,怎地說變臉就變臉?莫要聽信閑言,壞了兄弟和氣。”談笑間不敢怠慢,跟著單手遞出,向張朝鳳手腕斬落。
張朝鳳冷笑一聲,回腕反扣;千家生一斬未盡,忽見對方招數奇變,大吃一驚,這一斬下去,等於將脈門送給了敵人!倘若硬力收招,胸前要害勢必全盤暴露。情急之下,腳底挫動,直直地退後三步,急擺個護身架勢,橫豎求個自保。
張朝鳳一招落空,趁勢搶攻,雙掌齊出使了招“力拂水路”。千家生哪敢硬接?抽身後退,倒翻了兩個跟頭,閃出店門,轉眼便在兩丈開外,叫道:“來來,這裏寬闊,我與你決個雌雄!”唰地亮出一支軟劍,斜引指天。
你道他身無長物,何來此劍?原來,他那一根腰帶便是一條虎皮劍囊,這支軟劍便藏在其中。
張朝鳳嘿嘿笑道:“這般便怕你不成?”和身縱起,腳未點地,單掌便向千家生劈去。
千家生仗著手中利刃,全然不懼,劍尖一抖,直向張朝鳳掌心點去。張朝鳳手腕一翻,避過劍鋒,一掌又向千家生胸口拍去。眼看拍到,千家生回劍不及,輕輕一抖,劍尖突彎,又指向張朝鳳的掌心。
張朝鳳大驚,急忙回招,隻見那劍尖倏地伸展,依然指向他的掌心,不由暗暗叫苦:“這小子的軟劍神出鬼沒,似此相鬥下去,他倒以逸待勞,反占了上風。”
原來千家生這支軟劍乃純鋼所製,韌性極好,運行之間全不費力,隻須力道拿捏得準,則可隨心所欲任意施為,虛實不定攻守俱備,讓人實難捉摸。
張朝鳳幾番發掌搶攻,然則對方的軟劍如影隨形地不離他掌心左右,一時倒也頗難得手,心道:“須賣個破綻打落他的利刃才是!”言念甫動,雙掌齊出,胡亂舞動,卻故意將胸前門戶大開,佯裝不覺。
千家生哪知他此番心思,果然中計,一見大喜,挺劍直刺。
張朝鳳暗叫一聲:“來得好!”側身避過,伸出兩指,屈指向那劍身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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