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12 更新時間：12-09-02 19:54
今天難得秦雨殤看起來沒有昏昏欲睡的跡象，似乎精神還不錯，沈夜凝也產生了一些特別的想法。
“雨兒不想睡覺了嗎？”
秦雨殤沒有搭理他，她也想不到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麵對他？怨恨嗎？憤怒嗎？不甘嗎？悲哀嗎？似乎連這麼複雜的問題，都不是她應該考慮的。
沈夜凝並沒有因為秦雨殤的冷淡而氣餒，他繼續問：“雨兒在房裏躺的膩煩了吧？想不想出去走走？”
秦雨殤依舊興趣缺缺，她的身體條件似乎也不允許她起身。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沈夜凝下麵僅用了一句話，就差一點讓她跳起來。
“我把他的骨灰帶回來了，現在就葬在他真正誕生的地方，雨兒不想去看看嗎？”
雖然沈夜凝沒有說“他”是誰，但是秦雨殤很明白，那個“他”指的是哪一個。聽了這句話，秦雨殤的表情很豐富。先是一陣驚喜，接著是一陣悲傷，再來是一陣畏懼，最後，那慘白的臉停留在無助和徘徊之上，但她卻依然堅定的開口：“我要去。”
說出這句話，是很艱難，很心痛的吧？
看著秦雨殤不斷戰栗的身體，和那緊緊抓住床單的纖細的玉手，沈夜凝又有些後悔了。
但他必須讓她學會麵對，這麵對的不隻是那個未出世便已經早夭的孩子，更是他們兩個建立在傷痕累累之上的未來。
沈夜凝隨手撈起床頭的玉冠束起他那比女人還要飄逸柔順幾分的烏發，掀開秦雨殤身上厚厚的棉被，然後用一張大大的狐裘包裹住秦雨殤，盡量避開她的傷口，輕緩至極的把她抱起來，甚至讓她感不到一絲震動。
走出門之後，沈夜凝似乎也能理解秦雨殤的複雜而急切的心情，他沒有沿著小路一直走到竹園，而是騰身而起，輕飄飄的施展輕功向竹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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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茂密的竹林，層層疊疊，青翠欲滴，遮擋著人們的視線。在竹子的幽香中，帶著一絲春雨過後的泥土氣息，向人們訴說著大自然那漫無邊際的魅力。
但是這裏似乎是有些靜的過分了，饒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仍沒有一絲鳥鳴。在這似暖還寒的與世隔絕的世界裏，本就有些陰冷的氣氛被那矗立在草甸上的潔白的玉碑渲染的更加淒清而悲傷。
同樣的竹林，同樣的氣味，同樣的九天林海陣，同樣的兩個人，多出來的，似乎隻有那麼一塊無字的墓碑。
上一次來的時候，花好月圓夜，而如今，世殊事異，早已沒有了當時的那份心情。
世事無奈，滄海桑田，又怨的了誰？很得了誰？
自從看見那一方玉石，秦雨殤的眼睛就再也沒有從上麵移開過，濃重的悲哀氣息從她那淚光盈盈的翦水雙瞳中透了出來，甚至在她不經意間，她就吟出了那首她極愛的詞：“風住沉香花已盡，日晚倦梳頭，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到這裏，聲音戛然而止。想當年，那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女詞人，也是心傷的太深了，才會有這樣的感慨吧？果然是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嗬！不是她偏偏要舞文弄墨，而是她現在的心情，不正是那“欲語淚先流”的最好寫照麼？
思想還沒有走到這裏，眼淚已經落下。
看著那逝去的小生命在世上留下的唯一痕跡，沈夜凝也感到有些苦澀，但他卻不後悔。
他承認他對不起那個小家夥，但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依然會選擇懷裏的女人，而不是那個素未謀麵的兒子。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所以他無悔，他坦然，隻是感到有些愧疚。
但這一切對於秦雨殤來說，卻是另一個概念。那是她懷胎七月的小家夥，是她期待著的小家夥，是她到最後都不想放棄的小家夥。淚珠難以控製的從臉上滑落，那低沉的壓抑的抽噎又帶起了她身體的一陣陣顫抖。
似乎情緒這麼激動對身體不好吧？沈夜凝考慮著要不要換個日子再來的時候，秦雨殤卻說：“我想摸摸他。”
長長地黑發垂下，隨著微風飄蕩，那張並不算多麼精致的小臉龐脆弱的仿佛易碎的玻璃，卻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堅定
沈夜凝思忖了幾秒，便抱著她來到碑前，然後再抱著她坐下。地上還潮濕陰冷的很，不能讓秦雨殤直接碰觸到地麵，所以他自己就充當了墊子。
若是平時，秦雨殤還可能會感歎一下沈夜凝的小心謹慎，做了這許多事，秦雨殤竟幾乎未感到什麼震動，但她現在卻一點心情都沒有。
她顫巍巍的抬起無力的右手，甚至不顧肩部那嚴重的傷勢，也要將手放在那一方玉石上，可是她還是沒有得償所願。手滑落，她眼角的淚也滑落。第一次這麼恨自己，恨自己不能保護他，恨自己不能照顧他，恨自己連摸摸他的力氣都沒有，恨自己……她可以怨恨自己的，實在太多了。
然而手卻沒有就那樣掉下來，一雙修長而漂亮的大手托住了那隻纖弱的小手，然後幫她輕輕地放在那塊無字的墓碑上，沈夜凝終於開口：“他是個男孩，已經可以看清眉目了，很像我。隻是他下葬的時候還沒有名字，這碑也不能這麼空著的，你為他取一個吧。”
難得的，沈夜凝的聲音裏也帶著些許沉痛。
秦雨殤沒有回答，隻是緊緊地咬著唇，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接二連三的落下，她身體的顫抖、手的顫抖越來越嚴重，就好像抽風了一樣。
她倏地把手抽回來，力氣大的不像是她應有的。眼睛閉上，她狀若平靜的說：“回去吧！”
沈夜凝不是傻子，他能感受到那份平靜之下的心傷，甚至是心殤。
似乎秦雨殤心中的那個傷口，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許多。
他的黑眸再一次變得深沉，如果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他絕對不會把秦玨放縱到那地步。因為那個女人，事態許多次超過了他的估計，從這個孩子的誕生到滅亡，都是；甚至因為這個孩子引起的愛和恨，也是。
似乎，他又需要找那個女人發泄一下他的憤怒了。
二話不說，沈夜凝抱起懷中已經哭累了、幾乎睡著了的秦雨殤起身，向聽雨小榭飛身而去。
到了聽雨小榭的門口，就碰到了一臉焦急和驚慌的紫怡。看到沈夜凝抱著秦雨殤出現，紫怡才舒了一口氣。她連忙迎上來：“爺，你和殤兒去哪裏了？可嚇甚我了，我還以為殤兒她出了什麼事呢！”
紫怡那般冷靜的人兒，因為秦雨殤如此失色，看來秦雨殤的人緣兒還很好呢！
做了個噤聲的表情，沈夜凝把漸漸睡熟的秦雨殤放到床上，然後慢慢退出房來，掩好門。
他看向一旁的紫怡，低聲問：“阿紫，怎麼了？”
紫怡還是難掩擔憂之色，看向房裏，問道：“爺，她沒事吧？孟公子不是說不能移動她的身體嗎？”
沈夜凝笑了笑，說道：“阿紫倒是真把雨兒當女主人了，看來她是比爺還重要了呢，你不怕爺吃醋？”開了一句玩笑，沈夜凝便正色道，“放心吧，爺有分寸。我隻是帶她去了一趟竹園，看看那孩子。”
紫怡沒有再說什麼，眉宇間的擔憂卻絲毫不減。
似乎比移動秦雨殤的身體更加可怕的事情，就是提起她的早夭的寶寶了。過去那六個月紫怡一直陪伴著秦雨殤，自然知道那個孩子對秦雨殤意味著什麼。
別人連提都不敢提，她家爺卻直接帶殤兒去看，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好了，阿紫，爺心疼她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害她？說吧，你究竟有什麼事？”沈夜凝難得說了一句有些肉麻的真心話，隻可惜秦雨殤沒有親耳聽到。
紫怡這才想起自己的根本目的，連忙道：“爺，宮裏又來人了，是縈紆姑娘，陛下不知道從哪裏聽說孟公子來過府上，以為您真的受傷了，特地讓縈紆姑娘帶些補品過來。還有，地牢那邊，好像也出了一些事，秦玨越來越不配合了，問她什麼都不肯說，用秦珮來威脅她也無濟於事，楊明正請示您要不要下一劑猛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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