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02 更新時間:12-07-20 23:51
離開赤王府,流雲終於舒下一口氣,對他來說,帝都裏的斡旋應酬簡直比打完一場仗還要累。
算了一下時間,心想琴姨那邊的事也交待了兩天了,應該已經得出情報,那晚,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秘密潛出了帝都。
夜,已經很深很深了,連洛翼城內最大的銷金窟雨魄雲魂都開始逐漸安靜下來。
第三重雅樓裏,周旋了一夜的琴姨剛從洛翼城總督懷裏騰出身來,簡單巡了下場又對手下吩咐完各項事宜,這才拖著倍感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的暖閣。
“綠丫,怎麼不開燈,黑乎乎的想嚇死人麼”上得樓來,一眼望見黑暗一排的暖閣,忍不住開口唾罵。
推開門,房內伸手不見五指,甚至是連薰香都沒點。
琴姨猛然明白是誰來了,欲吐出口的話立馬咽了回去,反身就把門鎖上,並拉下門簾。
“琴姨,今天心情是很不好麼?”黑暗的某一處,一個低沉的聲音陡然響起。
琴姨在亮光處呆慣了,不適應這般黑,一進來就把琉璃燈打亮,然後又點起了駿猊香爐裏的迷迭香。
嫋嫋香煙飄起,琴姨這才覺得昏沉的頭腦終於有了一點清醒。
“琴香叩見少主!”俯身作禮,琴姨道:“還不是因為最近樓裏盤查得嚴,情報工作難了。”
“都說不必那麼見外了。”那個聲音忽地笑了起來,道:“說起來,你還是這個世界上我最信任親近的人呢!”
“那個,查出來了嗎?”聲音壓了下去,問起正事。
“嗯,雖然是冒了大險,但還是做到了,可是。。。。。。。”琴姨說著眉頭就皺了起來,憂心忡忡:“在第十八層地獄。”
“十八層地獄。”那個聲音也沉重了起來,暗影從角落裏移出,負手踱步:“那老狐狸可真是防範呀,可無論如何還是要去一趟。”
得到情報,流雲再不耽誤,一抬首道:“我去了,琴姨你要多加保重。”
“少主,別去,他們就是要以此作誘餌引你上勾啊,那裏機關多著呢。”琴姨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拉住,懇求。
“可是意娘留在那裏實在是危險!”流雲深深吸了一口氣,微閉眼,分析:“意娘死了倒不怕,可怕的就是他們偏不讓她死,再守嘴的人時間久了難保會經不住那種折磨而泄漏機密,我如果不能帶出她就麼就必須盡早結束她的痛苦。”
十八層地獄的折磨,是誰聽了都會膽寒的,聽說掌管犯人口實的幾乎就是一個瘋子,發明了無數種新型折磨人的工具,落入十八層地獄的人可謂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他曾經將一個人的筋骨一寸寸用軟鞭打碎卻又在外表上看不出一絲淤青損傷,人卻已經癱成了一堆泥。
他也曾將一個人的人皮完整剝下再完整拚起,做成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偶,樣貌與那人絲毫無差。
他是一個瘋狂到不折手段的瘋子,他刑下的罪犯,沒有逼不出的口供和密秘,一天不說,兩天不說,沒關係,就讓你慢慢活,拖上個半月一月,你就得以密秘來交換快速死亡了。
眼下,他正在審問一個女罪犯,這個女罪犯是上頭特意交待的人物,他一要逼出她口中的秘密二不能讓她死掉。
女人守嘴得很,十多天的特刑居然都沒讓她吐出一言半語。
此刻,女人被綁在竹製的刑床上,血汙染就的臉上再也看不出曾經的妖饒風韻,身上衣衫盡裂,裂口處猶自濺著血。
女人緊咬著嘴,忍痛一聲不哼,任那個頭發淩亂的瘋子旋轉刑架軸,將她的雙腿筆直拉高。
這是瘋子為拷供女人專用的刑床,他給這種工具娶了一個好聽的名字——合歡床。
他拷供女人一向都是在床上,那種令身下女人欲生不能,欲死不得的呻呤讓他更加瘋狂。
此刻他粲殘笑著緩緩走近,那笑聲就好像自公雞嗓子裏硬生生擠出來一般的尖銳,因為他是個太監。
越因為自己是太監,他反而對女人更加瘋狂,他滿身肥肉的厚實身軀撲到女人身上幾乎可以將人壓到閉氣,他用手,用腳,用嘴,撕,抓,咬,壓,無所不用其極,其形態可見是一個十足的瘋子。
女人一直閉著眼,瘋子就用手指強硬摳開,壓下身去的刹那,女人歇聲底氣地叫出聲來,她想到了咬舌自盡,然而,一團破布在張嘴咬下的刹那塞入口中,打斷了她唯一的念頭。
少主,那一刹,她的腦海裏隻有這一個名字,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堅守住讓自己不至於因受不住而吐出所有秘密。
“我必將帶領所有雪族人回到神奇嶺!”記憶最深的,還是這一句話,初次看見那個容顏傾城的少年的那一天,他從口中吐出如鐵的誓言,從此,她發誓,誓死追隨少主,赴湯蹈火,再死不辭。
她也堅定地相信,他們的少主一定會在不遠的某一天實現他的諾言,讓所有雪族人能夠擺脫奴隸的枷鎖,能夠在永遠下雪的梅樹下自由快樂地生活,子孫繞膝,歡笑滿堂。
瘋子在她身上作虛假的馳騁,一下又一下,肥重的身軀混浠的汗和泥,將身下女子的血染成髒汙的顏色。
隔壁牆上,還釘著一具幾乎晾成人幹的活死人,左邊的囚籠裏,像鎖狗一樣鎖著一個永遠無法抬起頭的漢子,右邊的囚牢地麵,爬著一個哀哀等死辯不清年齡的男人。
這瘋子拷供刑犯一向喜歡讓其他犯人在旁圍觀,就是脫光衣服作這種事都毫不避忌。
十八層地獄,是最折磨人的地方,相較起流雲曾經下過的第十層地獄,那還算得上是在天堂。
十八層地獄,顧名思議,也是在所有地獄中最深最嚴密的一層,犯人活著進去出不來。
然,黑暗中,卻有一個同樣黑暗的男子身影如風一般潛入。
黑衣的男子腳步輕得像貓,貼在牆上幾乎就與黑暗溶為一體,每過一層地獄就要特別小心地穿過牢卒的守備。
第五層,第六層,第十層。。。。。第十五層,快了,目標地越來越近。
隨著獄層的深入,陰森森的寒氣越來越重,血腥腐爛的氣味越來越濃,讓人不寒而栗,幾欲做嘔。
終於,第十八層,遠遠地,他聽到不堪入而的尖厲梟笑,混合著各種痛苦的呻呤,入耳驚心。
流雲在黑暗裏視物如白晝,很快便看到了意娘所在。
強忍住想彎下腰作嘔的衝動,手,慢慢捏緊,他在忍,這短短的十幾丈路他卻不敢前進分毫,因為他發現了,同樣隱在暗處的人影。
隻怕他一出現,立馬就會被人圍困,到時脫身都是問題,更別說其他的。
流雲一向不會衝動行事,所以他隱在暗處等,等一個絕佳的時機下手。
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守在燈下的華裳婦人不敢睡,甚至是連小螅一下都不安,因為她怕,怕少主此番去了是再也出不來——
那樣的地方,該有多危險呀,可是少主說去就去,不帶一絲猶豫。
“少主,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如果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們又該去投依誰?”
月華殿內院的燈也一直都是亮的,流雲回去的時五更快天亮。
聽到開門的聲音,一條人影自床上一躍而起,一直躺在他床上的,卻是令狐飛羽。
“唉,終於是全身回來了,這一夜睡得可真是驚心,幸虧什麼情況都沒有,不然我就露餡了。”令狐飛羽一直都沒睡著,下床看到他,就安心地笑了起來,終於是不必再心驚肉跳地當他的替身躺著了。
流雲徑自走到窗前,一言不發地,神色陰沉。
“怎麼了,什麼情況?”令狐飛羽斂了笑,提起神經問。
流雲手腳快速地脫下那一身夜行衣在床下藏起,這才想起回答他的問題,許久,露出淡淡一笑:“計劃完成,沒事。”
“如此便好。”聽說沒事,令狐飛羽緊繃的神經鬆了不少,隻是看他這副模樣,怎麼都像有事。
聰明人知道此刻最應該做什麼,令狐飛羽緊緊握住他的手,給予無形的鼓厲和眼神的支持。
流雲沒戴手套,令狐飛羽隻覺他的手入手一片冰涼,沒有任何人該有的溫度,這就是雪族人啊,妖豔容顏下冰冷無溫的軀體。
“先睡一覺吧!”令狐飛羽拍著他的肩道。
流雲沒有說話,隻是將頭搖了搖,站立的身軀挺得筆直,甚至是連眼皮都不曾落一下。
大半夜沒睡,他卻無半分睡意。
意娘死了,他在苦等了兩個多鍾後終於找到了機會下手,將一枚機括暗器遠程發射過去,幾乎隱形的薄刃無聲進入了意娘的喉嚨,呻呤聲嘎然而止,一舉得手,立馬退出,饒是流雲輕功過人,也還是被發現,在黑暗中被人一路追擊,城內城外兜了兩圈後最終還是擺脫了。
想必天一亮,有叛賊入內的消息就會傳遍帝都內外。
不過,那樣總比留著個不定時炸彈讓他安心得多。
令狐飛羽在身後,看他眉頭皺了又平,平了有皺,知道他有極重的心事,於是也不再出聲打擾。
抖了一件披風,覆上他的肩,他就這樣陪他站著,不言,不語。
天,漸漸亮了,天邊露出象征性的魚肚白。
兩人相立無言,挨到天亮。
窗外風無雪無,一片大好,令狐飛羽伸手推窗,想換一下室內沉悶的空氣。
“別。”流雲卻是阻住了他的動作,他說:“我不想聽。。。。。那些聲音。”
風裏,果然有樂曲絲竹聲隱隱傳來,合著一宿的醉酒笑意,鑽入人的耳膜,荒淫腐爛。
那是帝君擁著新選出的一批雪族女子在清歡殿作通宵達旦之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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