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96 更新時間:12-06-21 13:47
沈汐卿被帶進的地方並不是縣衙,也不是普通的監牢,而是一個石室,被人推拉著下了好長的台階,衙役可不管他是不是瞎子,不管他看得見看不見,隻知一味的推拉著他,好在他早已習慣黑暗,雖說走的磕磕絆絆,有些辛苦,卻也還算順利。
他一直在微笑,笑容很輕,很淡,那雙盡是黑暗的明澈眸子中卻迸出一些很奇怪的東西,亮的耀眼,也寒的滲心。
石室並不小,卻是一間刑訊室,牆上掛滿了各種刑具,許是許久沒有使用的關係,充滿著一股黴味,察覺到這些,沈汐卿的笑便更深了一層,看來自己倒算是個‘有分量’的人物,能用的上這樣特殊的監牢。
坐在長條凳上,對麵的人在笑,笑的有些陰森:“沈汐卿,沈少爺?都說你算事無遺,這次可算是栽了跟頭了吧?”哼了一聲,便聲疾厲色起來:“可知罪?”
“沈某不知。”沈汐卿歪歪頭,眼睛輕眨一下,一臉的無辜神色。
上麵的人可不依了:“你偷換賑災糧草,此乃殺頭大罪,可還不知嗎?”
“不知。”回答的依舊幹脆,也沒有多餘的解釋,就這麼幹脆的兩個字甩在審訊的陸幽寒麵前,清清咧咧,也幹幹淨淨。
陸幽寒麵部抽了一抽,想起上頭交代的話,強壓下怒氣,走下來微微彎身看著他,輕聲細語的循循誘導:“沈少爺,你是聰明人,這偷換賑災糧可不是什麼小罪名,以沈少爺的聰明才智來說,斷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吧?”
“莫不是受人指使,被人威脅?沈少爺盡管說出來,陸某定能保沈少爺前程無憂。”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傻子也知道他是在說想讓沈汐卿指正誰了,沈汐卿心裏冷笑一聲,麵上還是一片茫然道:“陸大人對吧?沈某確實不知啊。”
陸幽寒深切的覺得自己的耐心爆表:“你……!”
麵前生的俊俏的少年卻突然一手點著額頭恍然大悟道:“哦?沈某好像懂了。”
“沈少爺終於想通了。”
沈汐卿冷笑道:“沈某懂了,陸大人的意思是想讓沈某指正悠王爺,這麼大一頂帽子扣悠王爺頭上,就算他是王爺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如此一來,悠王的勢力便大大削弱,可以任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宰割。”
他的笑很冷,給人一種如墜冰窟的錯覺:“你們想以沈某為幌子,間或處置悠王,嗬,好大的手筆!”
最後一句,卻是怒言,並沒有疾聲厲色,沒有怒發衝冠,甚至沒有一點發火的樣子,可整個石室裏的人都知道,他生氣了!
不疾不徐的便將他們的打算說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點餘地和臉麵都不給他們留,這是一種自斷後路,自掘墳墓的做法。
陸幽寒臉都氣綠了,原本以為沈汐卿是聰明人,必定會做聰明事,眼下看來,卻是冥頑不靈的硬骨頭一塊。
他看起來文弱秀致,無權無勢,這樣一個人,就算他們把他弄死在這裏也沒有人會在意,所謂柿子要挑軟的捏,在陸幽寒等人的眼裏,沈汐卿已經是最軟的那隻柿子了,應該很好捏才對。
可惜估摸錯誤,沈汐卿不光不是軟柿子,還是隻硬骨頭,難啃不說,啃起來還鉻牙!
石室的角落裏走出一個人來,一身玄黑緞服,頭帶紫金繪蓮發冠,腰扣紫金盤蓮扣,幹練尊貴,進來的無聲無息,連腳步聲都不曾有,陸幽寒一見,微微一愣,反射性的想行禮,卻被抬手製止,隻朝長條凳上的沈汐卿揮一揮手,麵容森然。
陸幽寒了然,繼續轉向沈汐卿眯起眼睛來,也不再有任何顧忌,眼中狠光畢露,他伸手一把扯住沈汐卿頭發幽幽道:“沈少爺很聰明,可惜這聰明卻似乎沒有用對地方。”上下打量他幾眼,略帶惋惜的歎道:“沈少爺這一身的好皮相,本官還真舍不得對這麼一個俊俏公子動刑,沈少爺,您說是不是?”
“沈少爺可曾知道,沈少爺就像一汪清潭,澄澈純淨,隻是不知道若是這清潭中混入了鮮血,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君淩玨趕回驛館,驛館裏該到的人都到了,似乎正在等他,他踏進門裏,冷聲問道:“是誰先發現的?”
趙恒和李閃對視一眼,提袍叩首:“稟王爺,是下官二人所發現。”
趙恒雙手抱拳抬起頭來道:“王爺,下官已仔細檢查過,那一千斛的糧草全為幹草,無一顆糧食!”
君淩玨在主位上坐下來,抬手讓他二人起身入座,輕輕歎一口氣道:“此事是本王疏忽,所有責任本王自行承擔,本王自會查清楚究竟是誰人搞鬼。”
“那王爺可有打算?如今災民的問題……。”
“各位府上該有存糧?先分發下去,百姓性命最要緊。”
堂中眾人頓時麵麵相覷,好嘛,這下子算是連他們都要賠上,但是悠王爺已發話,就算再有異議也不敢多言。
趙恒和李閃更是不敢多說話,要知道,此事最危險的便是他二人,當時若是當著君淩玨的麵打開而查出有問題,也就沒他們什麼事了,可惜事實卻是君淩玨並沒有看見。
這樣一來便形成了一個危險的缺口:隻要君淩玨有心推卸責任,便完全可以將全部責任都推在他們二人身上,君淩玨自可獨善其身,而他二人卻不光是官職不保這麼簡單,就是拿下他們項上人頭都不為過。
值得慶幸的是君淩玨不是那種人,他雖不喜歡卷入紛爭,卻也沒有將自己的問題推在別人身上的想法,他現在滿心惦記的,是被帶走的沈汐卿。
監牢分兩種,一種是普通的,有理有據被抓進去依法處置的,而另一種便是沈汐卿麵臨的這種,被強加罪名逼迫招供的,在牢裏,沈汐卿會遇到什麼,想都不用想。
讓眾人退去,祝雲走上來:“爺,這下怎麼辦?若是沈少爺招了的話,爺不是……。”
“他不會招!”君淩玨篤定道:“汐卿斷不會招供,我現在擔心的是他們對他用刑,以汐卿的性子,真怕他會將性命撩在那裏。”
君淩玨突然開始憤恨,他早該反擊,早便不該這樣東逃西藏,當沒事一樣的忽略各方麵的危險,他們暫時動不了他,卻可以從他身邊的人身上動手。
另一方麵又開始後悔這兩個月不該跟沈汐卿走的太近,不該讓他們盯上他,這樣隻會害了他,就如現在一樣,明明知道他處境有多危險,卻隻能先顧著眼前,顧著沒有賑災糧的災民的生活。
“那爺打算怎麼辦?”
“祝雲,你去監督著知府縣令他們,要確保他們開官倉。”他抬眼望著門外湛藍的天空悠悠道:“我要想辦法快些將汐卿弄出來!”
沈汐卿的入獄似乎並沒有在表麵上掀起多大的風浪,風華樓雖是沈汐卿的,卻在名義上是歸於季彥名下的,因此就算人人都知道沈汐卿才是風華樓的正主,在這種完全沒有實際證據的情況下,就算沈汐卿入了獄,也沒人動的了風華樓分毫。
君淩玨到小院去,小團子沈雲峭迎麵就撲過來拉住他衣角,可憐兮兮的喊:“人牙子哥哥,我要我哥哥。”
大大的眼睛裏水汽不斷翻滾,也許是記著沈汐卿那句‘不要哭’的叮囑,一直沒有掉下來,癟癟嘴,努力的忍著。
君淩玨稍稍愣了下,才想起來當日逗弄他說自己是人牙子,之後又沒說過他該把他叫什麼,所以沈雲峭叫他人牙子哥哥也沒有錯。
君淩玨將他抱起來哄:“雲峭乖,我定會救你哥哥。”
“王爺。”安橋來行了一禮,錯開身道:“季少爺和範公子都在等王爺,王爺請。”
房間內,季彥坐在椅子上沉著臉撥弄茶杯,範瀟在房中踱步,見他來,連忙行禮。
免了禮數,季彥問道:“悠王殿下可有什麼計策?”他的語氣輕飄飄的,帶著點悠遠的氣息,也算是一種輕視。
他目前完全是自主性的將怒氣發泄在君淩玨身上,雖然他知道這一切都是沈汐卿自找的,但還是忍不住會想,若是君淩玨沒有出現,沒有入了沈汐卿的眼,沈汐卿又怎麼可能來冒這種險?
這完全是遷怒,甚至遷怒的有些毫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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