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81 更新時間：12-09-18 12:08
車隊緩緩抵達錦雲江時，已經是日暮微微西沉了，下車的那一個霎那，雪澈愣住了，柳疏草淺的清江邊上，許多侍女捧著精致的燈籠一字排開，她們梳了高高的流雲髻，耳畔的明月璫在燈火的映照下五彩流轉。在她們身後，微波蕩漾的江麵上，數十艘畫舫停泊在那裏，那些畫舫無論大小，全部都裝飾華美，紫漆雕欄，紅木門窗，青紗垂簾，紅燭流光。畫舫上，有錦衣麗妝女子盈盈而笑，華衣翩翩的男子開懷暢飲。有琴聲似水回旋，亦有簫音悠遠流長。萬千的燭火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江麵上，在流動的水波中，折射出異樣的瑰麗。
這樣的景色，是出身在西嶺之巔的她從來不曾看到過的，所以在那一刻，她忍不住低低呼了一聲：“好美……”
“很美吧，這裏是錦雲江最為繁華的河段，對麵的錦雲鎮是進帝都的最後一個鎮子。”沈溯幾步走到了她身後，和她以前看著燈光輝煌的河麵，淡聲說到。此時華燈初上，不止是河麵上一片燈火闌珊，河對麵的城鎮也是一片熱鬧的景象。
“明日就要到帝都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玩賞了吧，澈兒你要盡興才好。”輕輕將披風披到雪澈的肩上，九卿王摟緊了她，在身後的人開來，他們就真如同一對恩愛的新婚夫妻。
“王爺在擔心明日進帝都的事情嗎？不管發生什麼，澈兒都會一直陪著王爺的。”雪澈任由他摟著，臉上是恰然的笑意，在外人麵前，他們都是如這般恩愛，九卿王一路上都對她照顧有加，甚是寵愛，有時候雪澈都要分不清這到底是在作秀，還是這個男子真的對她這般好。
“本王不擔心太後會對我如何，倒是你……”話說到一半，沈溯便頓住了，不知道要如何說下去。
“奴婢恭迎王爺王妃。”說話間，侍女們已經盈盈下拜，聲音嬌媚，卻不顯輕浮。她們的長裙在暗夜中閃著細碎的光芒，居然是用打碎了的夜明珠點綴而成的。
“這個……”雪澈見此情景，卻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她轉過頭看著一臉氣定神閑的九卿王，不知道該說什麼。沈溯朝著她點了點頭，示意讓她安心。
“嗬嗬，太後娘娘還真是厚愛了……”九卿王沈溯見狀大笑，很自然地擁過了雪澈，兩人一起緩步前行。在江邊早已停靠了一艘雙層的畫舫，也不知道等候了多久，畫舫間燭火萬千，彩衣翩躚，竟已是準備好了一桌盛宴。想不到，白玲還如此費心為他們準備，也不知道這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對了，雲姬還在錦雲江上嗎？”仿佛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九卿王停住了步子，側過頭問一旁的侍女。
“雲姬已經在畫舫中等候王爺和王妃多時了，請王爺和王妃入宴吧。”為首的侍女調簾引路，引著一群人都上了畫舫。
“雲姬？”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雪澈下意識地脫口問道，話才剛剛出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多言，慌忙轉開了眼睛。
“雲姬是在這錦雲江上名動一時的人物，沒想到太後居然還找到了她，看來她還真是費了一番心思啊，我們可不要辜負了太後的美意才好。”擁著雪澈緩步上前，沈溯的臉上一直都帶著一抹笑意。
絲竹的聲音越來越近，在挑開最後一簾輕紗，看到靜坐在那裏的女子時，就是雪澈，也不免驚歎了。翩若驚鴻，皎若玉蟾。那個著了月白衫子青色長紗的女子跪坐在軟席邊。膝間，是一尾九弦的箜篌。她如雲般的黑發隨意地用白玉珠簪挽了一個髻，耳邊是一雙翠色的玉玲瓏。
在看到她那張臉的時候，雪澈的腦海裏徒然升起窒息般的感覺。柳葉眉，清水眸，櫻紅唇，白玉肌。看似平常的五官在她的臉上顯現出來的是無限的嫵媚妖嬈。如櫻花瓣般的紅唇微微上揚，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勾得人心神不定，被她的一顰一笑所牽動著。
“奴家拜見王爺王妃。”見到來人，她翩翩然站了起來，側身盈盈一拜。抬頭看向了門口的二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當她的目光掃過雪澈的時候，雪澈瞬時感到了一陣冷意，讓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雲姬呐，兩年不見，別來無恙啊。”九卿王沈溯卻如同什麼都沒有察覺一般，隻是擁著身邊的雪澈坐到了主座上。
“多謝王爺記掛了，雲姬日日都在錦雲江上盼著王爺來顧，本以為此生再無緣相見，卻不想今天天隨人願，讓奴家再次見到王爺。”迎著二人到座上，雲姬隨意地挽過九卿王的手，柔聲說到，她的聲音盈盈如鶯語，嬌媚動人。她的話語那樣的隨意，沒有絲毫的做作，可是那股媚意卻不自覺地從骨子裏麵透出來，讓人忍不住要去看她。
“嗬嗬，雲姬你這樣說的話，我的王妃可是要吃醋的……”聽罷這樣的話語，沈溯隻是笑了笑，側頭看向了坐在一旁但笑不語隻是看著他們二人的雪澈。
“啊？”見他又拿自己說笑，雪澈有些沒有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剛想解釋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得推了推他，將臉轉到了一邊。
“呀，王妃可不要誤會了，王爺於雲姬，是有救命之恩的。兩年前，雲姬險些被惡人所害，是王爺救了奴家，還買了畫舫讓奴家容身，雲姬這才得以在這錦雲江上活下去。”雪澈還沒有開口，雲姬卻以為是雪澈真的生氣了，她笑著說到，“所以，雲姬甘願為奴為婢報答王爺，絕沒有其他的非分之想，還請王妃不要誤會了。”
“好了，好了，本王的澈兒才沒那麼小氣呢，本王剛剛隻是開玩笑罷了。”滿意地看到雪澈臉上有些為難的表情，九卿王輕輕拍了拍她，揚手招呼開宴。一時間彩衣舞女們再次聚在了一起，在絲竹聲中翩然而舞，一時間氣氛又變得熱鬧起來。
雲姬見此，也不再多語，卻隻是放下了手中的箜篌，走到了席前，再次盈盈一拜：“不然，就讓奴家以舞謝罪，搏王妃一笑吧。”
“如此甚好，雲姬的‘秋月夜’可是錦雲江上的一絕，澈兒你今天要有眼福了。”沈溯淡然一笑，看向了一旁的雪澈。
“久聞雲姬盛名，今日能得一見還真是息澈的榮幸。”雪澈也隻好笑著回應，不知道為什麼，從剛剛踏進這個畫舫開始，雪澈就覺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是因為這過於熱鬧的氣氛，還是這個叫雲姬的舞女對她的有些奇怪的態度。
話語間，隻見白衫青紗的女子一個回身，長袖一揮移步到了畫舫中央。拋袖躍起，她在空中輕盈地一個回旋，開始了這支舞，身姿如蝶般輕盈，水袖如雲般柔和。琴聲響起，舞動的女子便似一隻起舞於雲端的彩蝶，翩躚回轉，讓人乍看便覺不似在人間。幾個回旋間，她點足一掠，水袖在劃出一道白虹般的痕跡，身子一舒，在空中一個折回的旋轉，她便如一隻掠過水麵的飛鳥，隻是輕輕一點，便再度躍起，水袖在空中挽出兩朵絢麗的花朵，琴聲，簫音伴著她手腕間的鈴音交織成一曲清妍的歌，回蕩在畫舫間。
長袖折回，雲姬彎腰折回，帶動衣裙飛舞，如一片流光。她越舞越快，幾個回落指間，她已經舞到了主座旁，她仰麵一笑，瞬時如萬千繁華綻放，讓雪澈都看得炫目，與此同時，刺痛她眼睛的，還有一抹寒光。
鋒利的短匕自水袖間滑出，直刺雪澈的胸口。她一驚，還未來得及抬手阻擋，便見了有一抹黑影擋在了她的身前。然後，她聽到了鈍器刺入肉裏的聲音，還聽到了女子們的尖叫和眾人的驚呼。
突然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她慌忙伸手環抱住身前遇刺的男子，驚呼：“王爺！王爺你沒事吧？”
沈溯在那一刻，突然傾身上前，擋在了雪澈的身前，鋒利的匕首刺穿了他的胸膛，雲姬的劍還來不及拔出，雪澈麵色一沉，反手一掌拍在了雲姬身前，根本不避閃的雲姬被他打得飛了出去，頓時委頓在地。
“嗬嗬，你這樣的女子怎麼配得上王爺，咳咳……”靠在門邊的女子口中含血，卻隻是冷冷地說到。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猛然咳出一口血，她隻覺得心口一痛，盡然是那把刺入九卿王的劍此刻已經插到了她的心口。
主座上一身是血的妃子抱著漸漸昏睡的王爺，她的手還保持至最後甩出短匕的姿態，她抬頭看著雲姬，那樣冷冽的眼神中滿是殺意。
“王爺！王爺！”隻覺得身後有人緊緊抱住了他，失聲痛哭，他終於鬆了一口氣一般，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她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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