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5 更新時間：12-08-31 22:25
“徐太醫，晏侍郎的傷勢如何了？”夕陽的餘暉中，從殿外匆匆走來的太後無暇顧及身後跪倒一片的宮人婢子，她隻是匆匆拂開了珠簾，朝著殿內的軟塌邊走了過去，珠簾清脆的碰撞聲中，殿內診病的禦醫們跪倒了一地。。
“啟……啟奏太後，晏……晏侍郎心口中箭，失血過多……老……老臣也是無能為力了……”被點名的禦醫跪在首位，他以頭抵地，戰戰兢兢地稟報，不敢抬頭看太後一眼。
“救不了了？”白玲看著軟塌上沉沉昏過去，麵色蒼白的少年，似乎是有些惋惜，又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良久，她才低低歎了一口氣，卻並沒有去責怪跪地的禦醫們“徐太醫，真的沒什麼法子了嗎？不管是什麼方法，要什麼藥材，都去取來就是，沒有的哀家讓人去找，務必要留晏侍郎一條性命。”
“請……請太後娘娘恕罪……”聽到太後這樣平淡的話語，徐太醫卻不曾鬆了一口氣，他的聲音更加謙順，還帶著微微的顫抖，“請恕老臣醫術不濟，微臣與眾醫師商議，也不曾得出什麼救命良方，此……此刻也隻能用人參吊著晏侍郎的性命……若不然……請太後懿旨，尋天下名醫前來，或許能救回晏侍郎的性命……”
“尋訪名醫？天義最好的醫師不是都在太醫院嗎？還能尋誰來救這個孩子？”太後幽幽歎了口氣，看著榻上的晏子陵，“孩子，你可不能死啊，沭兒好不容易有兩個朋友，你死了他可是會傷心的……”
“啟奏娘娘……依微臣看，晏侍郎此時也並非無力回天……”有沉沉的聲音響起，是跪在後麵年輕一點的一個太醫，他以頭抵地，卻是微微抬起了眼睛，低聲恭敬地說到。
“哦？你有什麼辦法嗎？若是治好了晏侍郎，哀家和陛下重重有賞！”聽到這樣的話，白玲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看著那說話的醫師，柔聲說到。
“微……微臣學識淺薄，並無回天之力……隻……隻是……”被太後這麼一問，年輕人也有些膽怯了，他頓了頓，繼續說到，“隻是，微臣曾在史書上看到過，景德年間，天義太醫院中的醫師端木華曾用家族秘術救過垂危的賢妃娘娘的性命，也因此舉端木家深得當時的玄景帝重用，還分封了北方城池於端木家，後來進過數十年的發展，端木家在西北部的勢力逐漸變大，鼎盛時期還脫離了天義，自成一國……”
“你到底想說什麼？”似乎是聽得有些不耐煩了，白玲沉下了臉，端木家的事情，她也聽說過，那是幾輩以前的事情了，她還記得，當初她還是白家郡主，先帝還不是太子的時候，九卿王沈溯曾奉命北征，掃平了端木一族建立的小國。
“微臣是說，如果，找得到端木家的後人，用他家祖傳的秘術，或許可以救得晏侍郎一命……”見白玲沉下了臉，太醫的聲音變得更低，他戰戰兢兢地說完，然後把頭埋得更深了。
“端木家的後人？端木一族十年前就被九卿王率兵剿滅了，哪裏還有什麼後人，你這話不是白說了嗎！”帶著一些怒意，白玲冷聲說到，“就算找得到，端木家被皇家滅族，這樣的仇恨，你以為他們會出手幫忙嗎？”
“是……是屬下愚昧了……”被她這麼一說，一時間所有的太醫都埋下了頭，不敢再說話了。
“啟稟娘娘，門外有個自稱端木晴華的姑娘求見，她說她是晏侍郎家的醫師，特意來為晏侍郎診病。”就在眾人俯首沉默之際，卻聽得有侍者在外稟報。聽到端木晴華四個字的時候，所有人都微微有些吃驚，抬起頭看著他們的太後。
“端木晴華？”白玲也微微皺起了眉頭，怎麼會有這麼巧，在這個時候居然有一個姓端木的醫師求見，莫非，她就是端木家的後人？白玲低低舒了口氣，“讓她進來吧。”
“民女端木晴華，叩見太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在見到俯身下拜的女子的時候，白玲眼中的光芒又淡了下去，跪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約摸十五六歲的姑娘，著了一身淡紫色的長裙，背著一個小藥箱，她跪倒在地，恭敬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焦急。這麼年輕的姑娘，又怎麼能醫治好奄奄一息的晏子陵呢？
“你說你是晏侍郎府邸的醫師嗎？為什麼哀家從來沒有聽晏侍郎說起過……”看著端木晴華，白玲有些懷疑地問道。
“民女無家可歸之時承蒙晏侍郎照顧收留，一直把民女留在晏府做丫頭，因得小時候和父親學過一些醫術，所以當了晏府的醫師，今天聽說晏侍郎受了傷，所以鬥膽進宮，來為主子診治。”端木晴華低著頭，聲音恭敬，卻回答得從善如流，沒有半分的懼意。
“你可知晏侍郎此次受了重傷，命在旦夕，連禦醫院的諸位太醫都束手無策，你一個小小的丫頭，來了又有什麼用？”聽著她如此沉著的話語，白玲微微有些吃驚地問道。
“民女雖然醫術不精，卻在少時便得家父傳說祖上秘法，在危難時刻可以挽救病者的性命，如果太後信得過民女，請讓民女鬥膽一試。”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端木晴華平穩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焦急。
“祖傳秘法？”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白玲臉上驚訝的表情顯現了出來，如果猜得不錯，這孩子，這孩子一定就是端木一族的後人了，沒有想到，晏子陵的府上，居然會有這樣的人才，更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叫做端木晴華的姑娘居然會前來救晏子陵的性命。白玲想了想，還是問道，“如此說來，姑娘真是神醫端木世家的傳人嗎？”
”……“聽到這樣的問話，端木晴華淡淡歎了口氣，終究還是躲不過，終究還是要被認出來嗎？她頓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了一般俯首沉聲說到，”端木族第十五任族長，端木晴華，叩見寧則太後。”
“第十五任族長？”看到她這一舉動的時候，白玲有些不可思議地說到，“自從十年前嶽西一戰之後，端木家的人就從東陸消失了，哀家以為他們全部在戰亂中遭遇了不幸，卻不想居然還有人存活了下來，更沒有讓哀家想到的是，端木家出神入化的醫術居然能得以傳承，也真是天義的一大幸事，也是晏侍郎的福氣啊。”
“戰亂時，為了避禍，母親帶著幸存的族人北遷了……”似乎不想再做太多的解釋，端木晴華再次俯身一拜，“此刻娘娘已經明了了端木晴華的身份，可否請娘娘應允讓民女前去為晏侍郎診治，若是再拖，民女也沒什麼把握可以救回晏侍郎了。”
“呀，光顧著說話，把正事給忘了……”白玲現在才像恍然大悟般回過神來，她點了點頭，側過身子讓開一條道，“姑娘請吧，請姑娘務必救回晏侍郎的性命。”
“娘娘放心吧，端木晴華定當竭盡全力，救回晏侍郎的性命。”端木晴華起身一拜，便拂開了珠簾，朝著內堂走去，臨了，她轉過頭低低吩咐，“在我醫治期間，還請娘娘屏退所有人，一個時辰之後，民女定當救回晏侍郎的性命。”
“既然如此，你們就先退下吧，等晏侍郎醒了，叫人到西宮通知哀家就好。你們留在殿外等候，端木姑娘有什麼吩咐的話，不用通知哀家，你們照辦就好了。”白玲靜靜地看了端木晴華片刻，終究沒有質疑什麼，隻是淡然地點了點頭，帶著數名太醫和婢子退了下去，空曠的大殿中隻剩下端木晴華和躺在軟塌上昏睡不醒的晏子陵。
端木晴華看著榻上臉上慘白的少年，有些心疼，她低低歎了口氣，坐到了榻邊。她抬手輕輕撫過少年棱角分明的輪廓，那樣緩慢，那樣輕柔，那是她從未有過的溫柔，仿佛害怕稍稍一用力就好弄醒在榻上沉睡的人一般。
“我曾經發誓過，不再踏入這座皇城，不再讓天下人知道我的身份，卻不想，隻是為了你的一條命，我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違背了自己的誓言。”端木晴華的聲音是難得的輕柔，仿佛三月裏從南方吹來的春風一般。她看著少年沉靜入蓮的麵容，終是歎了口氣，緩緩收回了手，“雖然是這樣，但是，我不後悔我做出的選擇，我隻知道，如果這一次，你死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可是，我做的這一切，你又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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