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6 更新時間：12-07-03 17:44
蜀陽城郡守府邸。
“大哥。”箜夜握著剛剛接到的密報走進原本屬於蜀陽郡守的書房，“田龍的右指揮司果然極盡全力攻擊赫霆的水軍。這一仗打得有些吃力。不過聶力的左指揮司並隻是調遣了一小部分兵力支援。這麼說來，他是不太相信赫霆那邊就是我們的主力軍了。”
“聶力比田龍要聰明的多。”寧西王淡淡地說，“既然不能把所有人都吸引到赫霆那邊，那麼，我們在左路上的伏兵可以適當行動一下了。”
箜夜點點頭。
“蘇映有消息傳回來麼？”
“棋子已動。”
“那就好。還有，讓她想辦法探探逸之的情況。”半晌，寧西王仿佛自言自語的說，“流玄他們，終是想錯了。”
箜夜靜靜地站在一旁，仿佛是雪地裏開出的一朵花，半妖嬈，半遙遠。他不知道寧西王剛才這句話指的是什麼，他開始覺得麵前的這個男人離自己有點遙遠了，自己那麼用力的向前奔跑，隻不過是為了在危險來的時候能夠擋在他身前，可是，他卻開始慢慢的追不上他的腳步了。
“我們什麼時候進梨凡城？”箜夜終於開口問。
“不急，等他們左右都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們就在梨凡城鬧一下。”
入夜時分，箜夜站在院子的角落裏遙遠的看著寧西王房間搖曳著的燭火，一點一滴的思忖著。從蘇映那裏接到的消息說，三皇子銘延和七皇子銘辰都被幽雲皇逐出宮外，現在幽雲皇宮裏人人自危，亂成一團，這時候的幽雲皇，想不被奪權都難，正是下手的好時機。不過，現在寧西王的軍隊還有一些在西陲，隻怕夜城那邊會趁機在西陲製造麻煩，這樣一來，無論是幽雲皇還是寧西王都會自顧不暇。
真是棘手呢。箜夜皺了皺眉，宛若梅花。難道當初千方百計勸他起兵是錯誤的決定麼，什麼時候自己變成這麼容易衝動的人了呢。
其實，在遇見他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已經變成這樣的人了吧，因為不想看見他被折了雙翼，於是，寧願用生命換他能再一次在天空裏翱翔。
箜夜歎息，算了，多想無益。也是時候去探望一下王妃了，這麼久沒有見到王爺，她一定很想知道他的近況了吧。
可是當箜夜趕到水姿藏身的城外小鎮後，卻發現那間房子裏，根本沒有水姿的影子！
明明是安排了許多侍衛在這裏的，怎麼會全都不見了。而且，房間內整潔幹淨，似乎是沒有動過的樣子，廚房裏沒有生過火的痕跡，難道王妃從一開始就沒有來過這裏？
不好！難道王妃被人劫持了？箜夜立刻從椅子上起身，想要回去安排人尋找，可是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又停住了，右手緊緊抓住門框，眼神幽然，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
“哥。”聶軍快步走到營帳裏，“幸虧我們沒有調集全部兵馬去田龍那裏，左路那邊有動靜了。”
“不對，這很奇怪。”聶力連連搖頭，“為什麼這時候才有動靜，而且，中路一直沒有任何消息，蜀陽城那邊傳回的情報一直是安然無事，阿軍，你不覺得這太奇怪了麼？”
“哥的意思是，左路上也不是他們的主力？”
“越是沒有動靜的地方，才越可能。”
“那我們將計就計，假裝以為左路是他們的主力，然後暗中派兵到燕關守著。”
聶力微笑著看著聶軍一臉燦爛的樣子：“這次，哥哥和你一起去左路伏擊他們，這樣他們才會相信我們是真的中計了。”
“我們又可以一起並肩作戰了！”聶軍眼裏遮掩不住的開心。
隻要有哥哥在的地方，他就會覺得無比的安全，無比的溫暖。就算是煉獄，隻要有哥哥在身邊，他也敢勇敢的去闖。哥哥，就是他生命中的天空。
聶力和聶軍盡量聲勢浩大的調軍離開琅山關。
而聶軍早先埋伏在山穀裏的軍隊早已經接到消息，寧西王的一支先行部隊正往這裏趕來，就要接近他們的包圍圈了。
馬蹄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的時候，每一個士兵的心都隨著大地的起伏而跳動，那聲音，就像戰鼓，讓人熱血沸騰。
“殺啊！”
山穀裏傳來震天的吼聲，在這個相對比較閉塞的空間裏擴散開來，聶軍埋伏的軍隊從四麵八方湧現出來。
緊緊勒住韁繩，四下激起無盡的沙塵，血光從眼角閃現出來。
“哥，聽這聲音，前麵是已經開戰了，我們過去看看吧。”
“阿軍，你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麼喜歡衝鋒陷陣。”聶力對身旁的聶軍略帶寵溺的笑著。
那是因為，我衝在前麵，哥哥就可以少受點傷了。聶軍一臉神秘的自顧自的笑。
“那些肯定不是寧西王的主力，充其量就是一個幾百人的先鋒隊，不需要我們過去的，你好好在這裏等消息就可以了。”
“好吧。”聶軍沮喪，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居然不用自己上場。
殺伐聲如同一曲絲竹，淩亂不堪地縈繞在山穀中，但是在聶力看來，這是最美好的樂音。
“哥。”聶軍似乎發現了什麼異常，轉頭看著聶力，而此時聶力似乎也察覺到了。
這麼久了，那裏的聲音不沒有減小，反而越來越大，大到像是有源源不斷的人湧了進去。
“指揮使……”渾身是血的士兵從山穀中逃出來報信，“我們，我們被埋伏了，寧西王，寧西王……”剩下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他便倒在了地上。
“什麼？”聶力大驚，難道說自己的猜測是錯的，“不好，快撤！”
馬蹄聲又一次浩蕩的響起來，山穀的出口處揚起狼煙。
不消一會，聶力的人馬便被團團圍住了。
“寧西王！”聶力終於看清了對麵的人，“你怎麼會在這裏？”
“怎麼，本王如何不能在這裏？”寧西王有力的聲音隔著重重包圍穿透進來。
“哥。”聶軍策馬靠近聶力，遇見寧西王親自帶領的軍隊，聶軍心知這次是沒有生還的希望了，他隻希望，能最後一次為聶力做一些事情。
不僅是他，身後所有的士兵頓時都知道這次是凶多吉少了，士氣開始有些低落。
“阿軍別怕，哥哥在這裏，我們一起衝殺出去，就算是戰死沙場，也不會丟了我們左指揮司的臉，丟了我們聶家的臉。”
聶軍重重的點頭。
就像一瞬間壓過來的大山，密不透風的人牆裏是聶力和聶軍毫不畏懼的臉。
刀劍刺穿身體的聲音是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喪歌，飄零的血珠濺落在塵土裏，就像萬卷山河裏最焰烈的那朵花。
聶力在廝殺中轉身的時候，他看見聶軍臉上滿足的笑，他笑著，笑著，就倒在了自己眼前。
不，你不能倒在我的麵前……
你不能……
撕裂的天空在他的身後鋪展開最壯闊的定格，染滿鮮血的臉上仍舊掛著那個溫暖的微笑。
“阿軍……”
他飛快的奔跑過來，這短短幾步的距離卻抵不過生死的一瞬，他這一生，都沒有過一次這樣絕望的心境。
懷裏的那個閉著眼睛的人，真的是他的弟弟麼，是那個調皮的弟弟麼，是那個總是裝作老練的樣子訓自己的弟弟麼……
……
“哥，若是我回不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總是忙起來不要命。”
……
“阿軍，哥哥在……”
為什麼你要笑得那麼溫暖，像小時候一樣。
身後的長槍硬生生的刺入了他的身體，嘴角的鮮血留下來，沾染了聶軍臉上美好的微笑……
箜夜看著聶力抱著聶軍的場景，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力的蒼涼來，淒婉又朦朧。風迎麵飄過來，淡淡的血腥裏，隱匿著鋪天蓋地的死亡的哀樂。
“好生安葬了他們吧。”箜夜朝身後的人招手。
如果，有一天我也為你這樣死在了沙場上，會不會有人將我安葬，麵朝著你的方向……
“王妃。”箜夜策馬走到“寧西王”身邊，“請下次做決定之前通知箜夜一聲，不然箜夜可真是不好和大哥交代。”
冷冷的語調。
“是水姿魯莽了，若不是大首領前來接應，恐怕水姿就要葬身在這山穀了呢。”
“王妃言重了，還請王妃想想怎麼和大哥解釋今天的事情吧。”
的確，本應該在幽雲皇宮的水姿竟然出現在這裏，難道要告訴寧西王說，他們從一開始就為了讓他起兵而騙他麼？
“大首領不用擔心，如今箭在弦上，王爺是不得不發了，就算王爺肯住手，皇上也不會住手了。”
“王妃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雖然聶力和聶軍死了。”水姿仍是忍不住看向聶力和聶軍的方向，心下一陣歎息，“可是這裏的兵馬隻不過是左指揮司兵馬的一小部分，至於其他部分，想必還在琅山關，他們知道指揮使陣亡的消息後一定想為聶力和聶軍報仇，水姿想繼續前進，吸引那些兵馬，這樣，王爺那邊就容易多了。”
箜夜明白水姿的想法，他何嚐不是這樣，為了寧西王甘願冒任何危險。可是他和她又不一樣，她是他在乎的人，她沒有權利把自己置身險境，因為這樣寧西王又怎麼會開心……
“怎麼，大首領是不同意麼？”
“王妃還是請回去吧，這裏箜夜會安排的。”
“大首領原來是如此自私的人……”水姿斜睨著箜夜，“大首領隻想自己為王爺犧牲，卻剝奪水姿為王爺犧牲的權利麼？”
箜夜苦笑。
信號彈突然在頭頂上響起，尖銳急促的聲音在空曠的天穹裏劃過，就像驟然割斷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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