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色

帝都卷  第五章 往昔如煙

章節字數：1960  更新時間：12-06-09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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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明漪回到帝都的時候，夕陽已經落山，楚府中燈火通明，她卻沒有做絲毫逗留，匆匆的報了平安便又出了門。

    待到再回府的時候，便已是深夜，園子的燈火還亮著，她揉了揉肩膀走進了屋子。

    楚靜漣握著一卷書冊躺在躺椅上，就著燭火看的津津有味，楚靜玄將桌子上的菜換著位置擺來擺去，一刻不得平靜，絲毫看不出是朝堂上叱吒風雲的年輕臣子。女子緊了緊手臂上的雪挽，踏進了四年未曾進過的屋子。

    楚靜玄一看到她進來，就立刻停下來手裏的動作，一臉欣喜的喚道，“姐！”楚明漪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手臂，“長高了。這一年聽到不少你做的事，姐姐很滿意。”她看向一旁的楚靜漣，後者正笑意盈然的望著她。

    心下平和，兄妹倆相似的眉眼傳遞著相同的感情，好久不見。

    楚明漪回帝都的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太後也並不知曉。然而本著孝道為先，在回帝都的第二日她便入宮請安。雖說足足睡了幾個時辰，卻好在太後並不知她何時歸來的，見得四年未歸的外孫女極是欣喜。拉著她的手問寒問暖，心疼外孫女又消瘦了不少，不過人總算是長開了，從當年眉眼明麗的少女長成如今風姿綽約的美人，眉梢眼角都帶著貴意，卻又總倦倦的提不起精神。太後握著外孫女的手，又是喜悅又是心疼。

    這時楚靜玄正在執著的審問紫檀，“我姐這幾年到底做了點什麼，特別是近一年都沒個信兒，我都急死了。”

    “玄公子，小姐這些年經常獨自出去，連你都不知道做什麼，我們更不可能啊。”紫檀叫苦連天，奔波了四年，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一大早就被楚靜玄喊起來問些沒頭沒腦的問題，姑娘家眼淚都快下來了。

    “我就不明白姐出去這些年到底想做什麼，一天天的不見人，出去的時候身上好好的，回來的時候遍身都是傷，人瞧著也哭過，問什麼都不說，以前沒這個機會，現在好不容易逮著你了，必須得問清楚。”楚靜玄不依不饒，“後來我不在的那一年，姐還是這樣？”

    “後來小姐好像淡定多了，平日裏也不見難過的跡象，身上的傷也沒有了，一年下來應該已經養的沒什麼了。”紫檀細細想著，“不過公子說的這些，月牙兒其實也很好奇，她曾經試著跟著小姐出門，但是小姐每次都能成功的甩開她，你應該知道，能把月牙兒甩開，小姐果然是小姐。”

    脊骨向左四指，有一道明顯的劍痕，撫上去還是有些疼痛，這兩年下來的休養都沒有多大好轉。一劍穿過身體，離那顆巴掌大的脆弱心髒隻有一指之隔，縱是她貴不可言，天之驕女，萬千寵愛在一身，也逃脫不了生死。那一劍自背後刺入，貫穿身體的痛，她至今記憶猶新。

    那一夜的漫天大火，狼狽逃出時身上的傷，同門的屍體，驚恐的眼神，火中的劍影重重，師父的一身白衣染成了血紅，奇詭的人們帶著麵具，那些法術是苗疆才有的奇法，淡漠的皇家郡主何曾見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場麵，護著同門師弟師妹撤出莊園，直到背後的那一劍。

    然而兩年後她仍舊疑惑，為何當初那人明明就在她身後，卻獨獨避開了要害？要知道，當初若是真心想要她的命，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楚明漪捧起熱水，衝刷著胸前的傷疤，痛入骨髓。而自那時起，原本倦懶的皇家郡主終於大夢初醒，走上了一條，連自己都覺得辛苦的、並不平坦的道路。

    同門最小的師妹就死在她的懷裏，那種術法震碎了她的心脈，加上內部有人叛離，心力交瘁，小姑娘甚至沒有等到救助，便在驚懼交加中再沒有醒來。她渾身浴血，懷抱著小姑娘的屍體，呆呆的坐了半夜。而自那一夜之後，她再也沒有見到過師父。她的師父本是門中翹楚，年紀輕輕便成了一代宗師，然而那夜之後，他再也沒有回來。

    她閉上眼，將自己沉入了溫泉之中。兄長疼愛妹妹，在她的園子中設了這麼一處去處供她休養，倒真是個好地方。這些年來她每一夜都不得安寧，如果不是那一夜的漫天大火，她也許還是當年那個不喜喧囂的貴家小姐，還是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皇家郡主。在水中睜開雙眼，舉起右手放在眼前，她的手纖細而潔白，十指纖長，唯獨虎口與手掌有繭，就是這隻纖細的手，也曾執劍破敵，大殺八方。

    然而，那都是過去了。

    現在她已然回到帝都，回到那平安郡主的身份。

    人隻在溫泉中浸的久了點，耳廓一動，水花聲已經響起，緊接著一雙手將她撈了起來。鋪天蓋地的水花席卷而來，她張開眼的同時目光冷厲，手下意識的想要動作，卻已經被來人死死的握在了手裏。裸露的身體被罩在了外衫裏，在深秋的夜裏發了發抖。

    “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耳邊是楚靜玄驚魂未定的聲音，她抬起手垂下眼眸，將衣帶係緊，對楚靜玄道，“我沒事。”楚靜玄恨聲道，“門口也沒人守著，若不是等你太久沒出來，真不知會出什麼事。”楚明漪擺弄衣帶的手停了停，心想隻是在水底沉了一沉而已，和出事有什麼關係。然而她的眉卻忽然一挑，“小玄子長的這麼高了？”似乎有些不相信，女子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胸前，“一年前走的時候還沒有這樣結實，這一年對你也很重要啊。”

    楚靜玄側過頭咳了一聲，順手將放在一旁的鬥篷披在了她的肩上，“姐，我們出去說。”

    池中蕩漾的泉水漣漪陣陣，映出兩人離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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